【第二十二章】
滿堂盡是哄笑，小夏倒不慌不忙，只是很淡淡地說道“謝謝王遠。今天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不喝掃興。”還是讓把杯中酒倒?jié)M，說完又給大家像是很不經(jīng)意地解釋道“我和王遠是同鄉(xiāng)，前段時間半夜胃炎煩了，幸好路上碰到王遠辦完活動回去，便送我和室友去醫(yī)院了?！敝皇鞘矣褍蓚€字咬得特別重。
八卦最講究個當事兒欲拒還迎。小夏這還不等大家問，一股腦地把來龍去脈、和王遠的關系、甚至王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場景都還原了，反而讓大家沒了八卦的興趣。一桌人一聽小夏解釋，都明白了，把話說的這么清楚，就是想說自己心中是亮堂堂的，沒什么藏著掖著。大家也不再拿著他倆關系起哄了。
王遠只顧吃著拍花瓜，聽著小夏那不慌不忙的解釋，心中卻莫名有了幾分失落。這跟他想象的小夏紅著臉或者紅著眼慌亂解釋和王遠沒什么，不一樣。
小夏坐在王遠斜對面，和周圍兩個女同學有說有笑，全然不看王遠。王遠自己也覺無趣，便和男同學們一杯接一杯地干著啤酒，也索性背過身去，不看小夏。
王遠他們一桌人拼的兩個方桌湊成了長條桌，就坐在靠門處。早春溫度還沒起來，門簾還是放下來的。正吃著，門簾突然被掀開了，灌進一陣冷風，大家都往門邊看了看。進來2個人，年齡跟大家相仿，也是學生模樣。走前面的穿著一件春天的運動夾克，倒是十分精神。后面隨即跟進一個男生，戴著鴨舌帽，背著書包，像是剛下自習。
大家只關注兩人進來后把門簾帶上沒，桌上政府管理學院的文藝部長周子健卻突然站了起來，一邊站起來一邊放下手中的啤酒瓶，快步向門口走去向來人打招呼。
大家正看著，周子健把兩個男生朝桌前引了過來，“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政府管理學院07級的余飛度師兄，恩，也是現(xiàn)在校會副主席。”說完又拍了拍跟師兄一起進來的男生的肩膀，給大家介紹道“這是新傳09級的鄭一樹，現(xiàn)在校會外聯(lián)部?！?p> 剛剛進門時王遠沒細看，這才看出取了鴨舌帽的人是鄭一樹。鄭一樹看小夏在桌上，還朝她擠了擠眼。
今晚一桌人都是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定訓練的人了。有像王遠這樣初出茅廬的大一同學，也有像周子健這樣已經(jīng)趕上部長想再進一步的，還有3位院系學生會主席，對于學生會內(nèi)部的層級和基本的規(guī)范已有一定的了解。一聽是師兄，又是校會副主席，連忙讓服務員加凳子和碗筷。
周子健就坐在王遠旁邊，坐下后低聲道“非得來。不容易啊，爭取選票的關鍵時期了?！蓖踹h正納悶兒幾個院系聚會，校會的同學跑來摻和什么，周子健這一抱怨，全明白了。想必這余飛度師兄是要競選今年的校會主席了。鄭一樹雖不競選主席團，但部長團的任命卻是主席團說了算，跟著師兄一起出來，一是為師兄服務，為競選外聯(lián)部長做好準備，二是也跟各院系混個臉熟，日后要是想競選主席團，也下個先手棋。
余飛度要了兩瓶啤酒，要給大家倒?jié)M。給周圍手能夠到的同學摻完酒后，正要起身去給對面的同學倒酒時，鄭一樹立馬站了起來，十分自然的接過酒瓶接任了摻酒這一光榮任務。他和余飛度整個交瓶過程不著一字，行云流水，默契十分。王遠心想著“這小子肯定不是頭次跟余飛度出來了?！?p> “我先敬大家一杯，一會兒再挨個走一圈。也給各位師弟師妹報告下近期校會有關工作情況。”余飛度雙手持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翻過空杯來示意大家杯中酒已空。大家也十分配合地叫著好。
余飛度打圈時，鄭一樹很自然地跟了上去。這正是鄭一樹要的，他要余飛度一個一個的把他介紹給桌上人。雖然剛剛周子健已經(jīng)給大家介紹了他是誰，但余飛度帶著他走一圈，這意義自然又不同了。且不說一個一個的介紹、一個一個的喝酒，這印象自然深刻許多，校會副主席介紹和同級同學介紹，這里里外外又差出了不少。王遠看著，心里明了幾分。心想這學生會彎彎繞繞的關系，還真是妙在絲毫之際啊。
中文系學生會今晚來了三個人，主席趙雨楠、文藝部長韓沛然，還有陳小夏。余飛度和趙雨楠是同級同學，但余飛度給趙雨楠敬酒時，話說的十分懇切，請趙雨楠多多關照。說罷又把鄭一樹介紹出來，說是有什么跑腿打雜的活，就安排給鄭一樹，末了又加了一句“一樹自己人，靠譜。別客氣。”王遠早就聽說中文系學生會主席是個麻利角色，把文史哲外四個人文院系領得十分團結，經(jīng)常一起聯(lián)合辦活動，校會選舉之時更是口徑一致。今天看余飛度在趙雨楠面前杯口低了好幾分，又較在其他同學面前更為殷勤，更加印證了這個“聽說”。
趙雨楠順勢把韓沛然和陳小夏叫了過來，介紹給余飛度，還特地點了點小夏“陳小夏，重慶妹子，利索的很，群眾基礎好。我們下一屆文藝部長?！庇囡w度笑了笑，開玩笑地說道“中文系是要搞成文藝部家天下哦?！壁w雨楠也是文藝部長出身，自然明白余飛度這話里有話，又說“要是有機會把我們小夏輸送到校會平臺上去，那更好了。你也不會說我們搞什么家天下哦?！?p> 小夏從小耳濡目染推杯換盞應酬交際，今天這場面她應付自如。師兄師姐話都說到這程度，對大一同學來講，已是十分親切了。她雙手端起滿滿一杯啤酒，又給余飛度和趙雨楠分別倒上，說道“師姐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那我要給師兄師姐表個態(tài)，一定好好努力。這杯酒我干了，師兄師姐隨意。”女生很少在桌上說“干了”，周圍人一聽小夏要干了，都紛紛來了興趣，起哄叫好。
陳小夏剛一口酒下去，明顯感到胃涼津津的，第二口時已是成了冰碴子下肚開了花。臉上一下就掛不住了，眉頭緊皺。趙雨楠不是勸酒之人，系受士大夫之風感染日久，對推杯換盞的應酬之事本就不感興趣，見小夏不舒服，忙讓她別喝了。余飛度見狀也讓小夏快喝點熱水。
小夏自覺端了杯，不喝反倒十分不好意思，摁了摁胃，堅持要喝了。正在僵持之際，鄭一樹把酒杯奪了過去，說道“我替小夏喝了，她胃不好，前段時間還出血了。敬師兄師姐的情是她的還是她的，酒我就代勞了?！闭f完憨憨一笑，一飲而盡。
一桌人一看，來了興趣，今晚替小夏擋酒的人還真是不少。這怎么坐下個王遠，又來個鄭一樹。不知誰說了一句“原來正主在這兒啊?！币蛔廊撕逄么笮ΑＰ∠牟恢呛攘司频木壒蔬€是害羞了，臉頰緋紅，慌忙解釋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p> 喝酒最重視個氣氛。余飛度見自己帶來的鄭一樹把全桌氣氛挑了起來，也十分高興，便順勢問鄭一樹“一樹，有氣質(zhì)，英雄救美。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說，那你給大家匯報下，你們是什么關系?。俊?p> 鄭一樹今晚本就喝了不少了，正是有點發(fā)懵，又看小夏不舒服，心里著急，只是順口說道“我在追小夏，只是人家還沒同意?！?p> 此話一出，一桌人全來了精神。這種八卦的節(jié)奏是熟悉的節(jié)奏，是能充分激發(fā)大家參與感和討論感的節(jié)奏，是可以有續(xù)集的節(jié)奏，是大家喜聞樂見的節(jié)奏。
眾笑之下，小夏紅霞漫天。在春風沉醉的晚上，尤其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