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隔壁李得石還是個精壯的大小伙子,剛死了媳婦沒多久,獨自帶著李瑩過日子。
下午或者傍晚的時候,一個打扮的干干凈凈,穿的花花綠綠的女人就會路過青石院子,在李家竹樓外翹首以待。沒多久,李得石就會笑呵呵的打開門,把她迎進去。
每次,那個女人出現(xiàn)的時候,關朗就會貼著院門,從門縫里仔細的看她。女人白白凈凈的,眼有點斜,嘴巴像是刀切的,在附近的村子來說,也算是個漂亮人。但關朗覺得自己的母親一定更漂亮。
于是他就用泥巴照著女人的樣子,踩著凳子,做了個等身高的泥人,把眼睛改正了,嘴巴也做的好看了。他退到遠處,看著這個并不熟悉的人。這大概就是母親的模樣了吧!那個不知在何方的母親,此刻在做什么?她會想念這個遠方的兒子嗎?會想這個沒媽的孩子嗎?
“媽媽!媽媽!……”關朗喃喃自語著,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擋在他的面前。關重山跪在關朗面前,一把將他抱在懷里,嚎啕大哭起來?!昂⒆?!是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你沒了媽媽,我這個做父親的又如此失敗,是我對不住你!孩子!我迷茫了,我太脆弱了!我只顧沉迷在自己的痛苦中,忘記了你的存在!孩子,原諒我吧!”
從那以后,關重山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整日里陪著關朗玩耍。
那個女人沒多久,就離開了李得石。因為李瑩長得不好看,太胖了,太能吃了。除了這些硬性的、無可辯駁的缺點,她還是很喜歡李得石的??上Ю畹檬岵坏米约旱暮⒆?,只好舍棄那個女人了。于是,他和關重山兩個光棍毗鄰而居,都帶著孩子。兩個光棍的夜生活就成了附近村民的下飯談資,雖然李得石喜歡女的,但這也不過是讓談資更加有趣,更加豐富多彩。
關朗不喜歡和李瑩玩,因為她太胖了,還總和他搶吃的,關鍵長得也不好看。他喜歡好看的姑娘!從他懂事的時候起,這就是他不變的愛好!根本就和喝沒喝井水沒關系。
那個年代,一直到現(xiàn)在,小孩子都是不能單獨出門的,出門就回不來了!所以關朗也沒有別的玩伴,只好強行和李瑩一起玩了。他們最常玩的游戲就是摔跤,卯足了勁,下狠了心,使勁的一摔,李瑩的大身板就被關朗摔倒在地了!特別痛快!當然這只限于李瑩餓的沒勁的情況,平時都是李瑩摔他。
時間流逝,關朗長大了。關重山教給了他許多功法,關朗都學的很認真,很努力。他有他的想法,到了十七歲的時候,他就實力強的可以獨自去溜達了。
他最喜歡去附近的村子看漂亮姑娘!他很喜歡和她們聊天,見到她們就很開心。遇到能夠互相愛慕的,他就帶回來給關重山看,算是見家長。
可是,關重山總是搖搖頭。關朗以為老爹有意見,就又換了一個,可老爹還是搖搖頭。關朗家境貧寒,老父親還行為古怪,他仗著年輕,能找個女的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沒多久,他就成了附近村子里口誅筆伐的采花大盜,花心牲口。
關朗又獨身了!一直到二十五歲這一年,關重山突然把他攆走了。“孩子,我現(xiàn)在的實力已經(jīng)不能壓制那口古井對你的影響了!你該走了!一直以來,我也只能壓制古井對一個人的影響,所以你找的女人,不是我不同意,而是真的無法……。我照顧不過來!你走吧!不要回來了!我已經(jīng)不能保護你了!”關重山說話的時候,聲音在顫抖,很悲愴,很無奈。
關郎不想走!他看得出來,父親老的很快!他記事的時候,父親還是個大小伙子,二十來年的時間,父親就老的像是個七十歲的老人了!這一去,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關重山早已看穿一切。“你呆在這里,只會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去!到外面的世界去吧!那里或許有能救為父的方法!你走吧!你是為父的希望!”
于是,關朗就離開了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年了!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父親,可是,他實在也不知道該怎么幫助父親。兩年的時間,可以分為兩個時期,見到白方然之前的時期,和見到他之后的時期。
見到白方然之前,關朗結識了有共同愛好的大毛驢。他不知道該怎樣幫助父親,所以每日里都在閑游。雖然偶爾會殺個怪物,但關朗只有在不得不出手的時候才殺妖族。
遇到白方然之后,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各種血腥殘暴,沒有一天不見血的。關朗沒想到自己會有尸山血海面前無動于衷的一天。
血水匯聚,尸體中潛藏著死亡的氣息。白方然坐在妖族的尸體堆上四周擺著幾具妖族四毒的尸體。鬼蝎,多頭蟒,黑蜈蚣,虛影蜘蛛,漆黑的毒素,帶著血,沒入他的體內。白方然在錘煉肉身!他知曉一切的功法,現(xiàn)在所要做的,就是積聚力量,提升實力。若是在靈氣充盈的時代,他幾乎可以接連不斷的突破,而現(xiàn)在只能一點點的提升自己。好在這也是一種心性的修行,并非全無用處。
遙遠的山坡之上,一只狐貍漫無目的的走過。他看到了白方然,他一直都在遠遠的跟隨白方然。那狂暴的殺戮讓他心驚,他向往白方然的力量,卻不希望走上白方然的路。他要離開了!生命總有盡頭,他只想要在這一世,找到心中的她,一起走完余生。他走了,到這茫茫世界去尋找!這一生,就去找你!他就是那個蒼南縣的貍詹。
關朗突然覺得肚子有些漲,他彎下腰,張大了嘴,不停的往外吐酸水。
大毛驢見狀,驚呼道:“嗚呼呀!在一起這么久,沒發(fā)現(xiàn)你竟然是個女的!真是浪費了資源!不知是誰寵幸了你,幾個月了?”
白騾子和黑月、妖狐森全都驚訝的看著大毛驢。他們眼中的人族其實和人族眼中的牲口差不多,只是套著稀奇古怪的衣服。試想,一頭豬,包裹了全身,只剩了腦袋,又有幾個人能分出公母。所以他們真的以為關朗是女的。
關朗氣的吐血,張嘴剛要開噴,就覺得一團東西順著他的喉嚨沖了出來。那是一團黑漆漆的水,飛到半空中,并不落下,而是鋪展開來,厚薄均勻,足有一米寬。上面影影綽綽,顯示出關重山被燒的畫面。
關朗驚駭?shù)目粗?,直到畫面結束,方才回過神來?!拔腋赣H有危險了!我要回去!”
大毛驢很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那畫面就是真的?話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能吐出水來,顯示你父親的情況?”
關朗道:“那水是我老家古井中的水,我小時候頑皮,曾經(jīng)掉進古井里喝過一口,那味道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大毛驢很好奇的道:“是什么味道?跟大海的味道一樣嗎?”
“沒有任何味道!你只能感覺它在嘴里,咽到了肚子里,卻品不出什么滋味。沒有井水的甘甜!不咸不淡,酸甜苦辣咸,這些滋味都不占著。就是古井里的水。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讓我吐出來了?父親肯定是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
大毛驢此時也不開玩笑了,義正言辭的道:“好兄弟,哥陪你一起去!”其余的妖族也紛紛附和。
遠處的白方然依舊閉著眼,似乎沒有察覺一般。
關朗心急如焚,顧不得許多,邁步就往自己老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