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安是封閉著四識進幻城鏡的,她聽不見聲音,聞不到味道,只能看到眼前一層又一層泛著綠光的詭異霧障。
這些綠色霧障的顏色深淺不一,有些地方毒霧淡了點,只有淺綠色的薄薄一層,有些地方卻翻涌著一團又一團將近液化的墨綠色粘稠霧氣,一看便知是不能輕易沾染的東西。
得虧顧清安謹慎,在進幻城鏡前便關閉了自己五識中的四識,不然她怕是一進來就要吸入大量夾雜在這些霧氣中的莫名劇毒。
顧清安仔細觀察了周圍一番,發(fā)現(xiàn)若是拋開這些詭異的毒霧不談,周遭本是一片風景極好的森林,各類樹木花草似乎都沒有受到這些毒霧的影響,蒼翠蔥蘢,長勢極好,不遠處還隱隱傳來微弱的水流聲,粗略判斷下大概是一川瀑布拍打巖石發(fā)出來的聲響。
懸泉瀑布,活水流動,周遭的毒霧肯定相對要弱上些。
她在原處仔細判斷了一會,知道水流大概在哪個方向后準備瞬移過去,卻發(fā)覺自己如今所剩的仙力根本不夠支持自己趕到瀑布所在的地方。
“還真是把仙力限制到了三成,看來要自己慢慢走過去了?!?p> 這幻城鏡內無一處不被毒霧覆蓋,消耗的仙力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極難恢復,如今還被宋聽白的結界限制了七成仙力,顧清安仔細斟酌過后,還是決定挑選一條綠霧相對來說淡一點的路慢慢走過去。
顧清安謹慎地走了一小段,她卻感到這些無所不在的毒霧在她關閉四識的情況下,還在一點點地通過自己的皮膚往里滲透。幸好她平時攢了不少叔叔伯伯塞給她的解毒丹藥,她剛剛試著吃了一顆最常見的解毒丹,尚且能夠化解一部分毒性。
但她沒有天真地認為有著丹藥就能高枕無憂了,她能隱隱感覺到,這毒陣中的綠霧怕是沒這么簡單,倘若只要靠著丹藥就能通過考核,那大家只需找個毒氣相對薄弱的地方一直嗑藥就成了,根本算不得什么考驗。
果然,一炷香過后,顧清安便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毒霧比起原先又刁鉆了不少,這時候再服一開始的解毒丹,效用已經(jīng)微乎其微了。
“原先叔伯們往我這里不住地塞丹藥,我還嫌過多了些,如今真是幫上了大忙,各類解毒丹我都攢了不少,勉強撐個三四日還是可以的?!?p> 顧清安一邊暗自慶幸著,一邊加快腳程,希望能夠盡快趕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等她能夠清楚的看清那本該似白綢一般,如今卻透著淡淡綠光的一川瀑布時,已經(jīng)有不少仙友提前趕到水邊占了地方,正盤坐在那默默地逼出體內的毒素。
顧清安進入幻城鏡太晚了些,這瀑布乃至水流周圍的地方已差不多被別人圈了去,她環(huán)顧了一圈,看到巖壁之后有個隱蔽的藏身之處,沒驚動別的人,悄悄地尋了過去,掃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什么人,滿意地準備在這落腳了。
一早便在這里落戶的頌拓突然感覺有人接近此地,從里側未被顧清安注意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顧清安原本以為沒有人,突然聽到動靜,知道自己是占了別人的地方,她正準備起身道歉,卻沒想到遇到了個還算有一面之緣的人。
“頌拓?”
頌拓也沒想到在這能碰巧遇到這個初次見面便印象不錯的小姑娘,他朝著顧清安略微點了下頭:“這里還能呆,你不必換地方。”
既然對方都這么說了,顧清安此時再說自己一會就離開便顯得刻意矯情了些,于是很有義氣地抱了抱拳,說到:“無意闖入,有所冒犯,多謝仙友收留?!?p> “客氣了。”
頌拓說完便又退回到灌木叢之后,應該也是在用仙力化解毒素。顧清安看著頌拓的背影,想著這人一直都是君子作風,有問有答,禮數(shù)周到,除了性子悶了點,為人倒是沒得挑,此番承了他一個人情,有機會是定要報答的。
終于找好了地方,顧清安和眾仙一樣都安安靜靜地開始化解體內的毒素。明明是個眾仙云集的地方,此時卻幾乎聽不見任何的人聲,只有頭頂上這一方瀑布從上而下的沖刷擊打聲以及潺潺的流水聲。
此刻的星羅銀河
宋聽白在軟榻上小憩了一會,睜眼看到好多人都圍在流動的活水之前,還算勉強滿意地喝了口手中的霧里青:“還不算太笨?!?p> 他將手中的茶喝的差不多后,拂袖將大屏散去,讓謙邈仙君在此地候著,解決意外情況,自己使了一個瞬移,先回到了長傾殿。
不過半日,符曦殿下便如約而至。
他還是老樣子,手中執(zhí)了一根常青色的長笛,時不時地轉動一二,還未完全踏入長傾殿便已戲謔開口:
“聽說你讓謙邈找本殿下有事相商,看他來時那樣子很是欲哭無淚,你又怎么欺負他了?!?p> 聽白上神他老人家眼皮子都沒抬,繼續(xù)在棋盤上落下一字:“不過有些誤會,他以為自己要被平煙替了?!?p> “你就是仗著謙邈老實,人家辦事上心,雖說有時小事上木訥了點,但是在處理大事上還是極有條理的,你別老惦記著我手底下的平煙,我找這么個用的順心的人也不容易?!狈氐钕虏豢蜌獾淖诹怂温牥椎膶γ?,看似頗為語重心長地對著他勸解了一番。
宋聽白聞言終于舍得將自己的眼神從棋盤上暫時移開,賞賜給對面的符曦一些:“不然你以為,我留著謙邈讓他做吉祥物嗎?”
“……”
“況且,若我真的要平煙來使,也不必找你去討,太麻煩?!?p> “……”
長傾店內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半晌,符曦殿下心理強大地咳了一兩聲:“那什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符曦……那你此番找我不是為了討平煙,又是為了甚?”
聊到正事,聽白上神終于不再下棋:“婁淵魔兵聚的差不多了,魔族十二君陸續(xù)蘇醒,至多十年,必定來犯?!?p> 關乎天族乃至各族的生死存亡,符曦殿下也不敢說笑。
“魔兵本不足為懼,卻是在魔族十二君帶領下很是棘手,萬年前還是你拼著損傷七成修為,將他們剿滅,各族都死傷慘重,此番他們修養(yǎng)了萬年,卷土重來,怕又是一場惡戰(zhàn)。”
宋聽白難得皺著眉頭,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上次大戰(zhàn)過后,各族都極為注重精銳培養(yǎng),魔族此次來犯,再加上魔族十二君,光是一個天族自然抵不過,但若聯(lián)合眾族,魔族至多不過給各族帶來重創(chuàng),卻無法真正取代天族,但他們此番卻顯得勢在必得,很是奇怪。
“宋聽白,你說他們魔族,與生俱來的修煉體質,不過數(shù)千年就能小有所成,一個魔君實力堪比一個小族,我們天族人這么就沒這樣的好處,若是如此,我們何必還懼他來犯?!?p> 謙邈仙君一番話成功打斷宋聽白的思索,他老人家開始繼續(xù)下剛才沒有破解的殘棋,根本懶得理會符曦殿下天馬行空的幻想。
誰知符曦殿下看宋聽白不理會自己,轉著竹笛說道:“你這一個人下棋有甚意思,我陪你下。”
他以為宋聽白不過在自我博弈打發(fā)時間,也不細看棋盤,說著便拂袖清了這宋聽白已經(jīng)破了三日的上古殘棋七星伴月,自顧落下一子,看宋聽白沒有落子的意思,還出聲催促道:“怎的不落子?”
宋聽白眸色清清涼涼地看著面前的符曦,好一會才開口:“我在想……”
“想什么?”
“想什么時候稟告天帝,皇子漸長,是該給符曦殿下準備一道流水相親宴了。”宋聽白落下一字,淡淡開口。
“?。。????”
可憐的符曦殿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上神老人家,接下來的對弈中滿腦子都是可怕的相親流水宴,被宋聽白在棋盤上殺的一片狼藉,最后才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宮殿。
數(shù)日后,一場相親宴,經(jīng)天帝下令,砸在了符曦殿下的腦袋上,場面很是熱鬧。
而此時聽白上神坐在長傾殿中,看著終于被破解成功的殘棋,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