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奕晟自錦書樓離開后并未走遠(yuǎn),七繞八拐走進(jìn)一處院子。開門后,借著夜色開門而入,而后再無動靜。
隱于樹上的暗三見此,抱著劍靠于樹干之上,慢慢合上了眼,耳朵卻依舊仔細(xì)聽著風(fēng)中細(xì)微的聲音,小心警惕著。
這處院子是閻奕晟在外的私宅,所謂狡兔三窟也不過如此。閻奕晟時常不歸家,在外的私宅便成為了他的去處。
為此,閻啟有時為尋他,已是帶人亂了他許多宅子。只不過,今日亂了此處,明日又換了另一處接著住。
就連閻啟也不甚清楚,他到底有多少處宅院。對于他這般時常躲避自己的行為,閻王府中的杯盞也不知換了多少套了。
翌日,閻奕晟方開了房門,就見暗三站于一旁,眉間似有一絲愁緒。見此,閻奕晟不由眉頭一皺,行至庭院中掀袍坐下,石桌上早有人端來了早茶。
隨意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問道:“出了何事?怎的這般模樣?”
一邊道一邊放下白玉杯,又輕笑一聲:“快些收起來吧,本公子瞧著甚煩?!?p> “公子,閻王現(xiàn)下正四處尋您,只怕這次尋不著誓不罷休?!?p> 閻奕晟像是未曾聽到一般,毫不在意地道:“隨他去吧,待今日事成之后,看他拿我如何?”
“公子,這幾萬年來皆不曾有人參透那祖母河,即便這番我們準(zhǔn)備充分,只怕也是兇險異常?!卑等孕「陂愞汝缮磉?,對他,雖不及十成十的了解,但其秉性還是了解的十分透徹。
譬如現(xiàn)下,他深知面前坐著的人決定的事不會輕言放棄,卻也不禁開始對他要做的事感到憂愁。
“你何時見過你家公子我打過無準(zhǔn)備的仗?”閻奕晟端起茶喝了一口,如同喝酒一般灑脫。抬起頭看向不遠(yuǎn)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暗三,你跟了我許久,何時起,膽子竟是變得這般小了?”他輕笑一聲,幽幽問道。
暗三聞言,頭皮不由發(fā)麻,連忙抱拳單膝跪下,道:“屬下并非膽怯,還望公子明鑒。無論公子去往何地,屬下必定跟隨,絕無二話?!?p> 暗三看著前面閻奕晟藍(lán)色衣角,心中猶豫,卻仍道:“只是,這坊間對祖母河的傳言多有弊端,定是多有不利,屬下認(rèn)為,還是待屬下前去探探路,屆時公子再去也不遲?!?p> “你真當(dāng)本公子是那幾個紈绔?”閻奕晟冷哼一聲,言語間多有不屑?!澳菐讉€草包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物?不過是看在他們的父親面上罷了,竟是挑撥到我頭上了,還真以為我不知他們幾人的主意?”
“不過,這幾人自有人收拾,又何必理會?咱們呢,就安心等著吧,時辰一到,便啟程出發(fā)?!?p> 說到這里,閻奕晟臉上才真正露出一絲笑意,深邃的眼中恍若星辰般難以捉摸。
“再過幾日便是公子生辰,只怕閻王那兒......”
“老頭子想讓我繼承他的霸業(yè),本公子可沒他那般胸襟,待我探知那祖母河的秘密后再說吧?!?p> 暗三心中無奈,暗暗嘆了一口氣,也不再說話。畢竟閻奕晟才是他的主子,這一點,便是閻王也無法改變,自己也不可能為他人所驅(qū)使,自當(dāng)對閻奕晟唯命是從。
閻奕晟低頭敲了敲面前的石桌,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么。暗三站于一旁,靜待他的吩咐。
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在石桌上,發(fā)出一道道沉悶的聲響。良久,閻奕晟驀然站起身來:“現(xiàn)下時日還早,先去吃些東西罷?!?p> 說著,一掀袍便提步向外走去。
萬食樓是地府中最大的酒樓,在整個地界中也算是十分有名的酒樓了,因此每日接待的客人十分多。
閻奕晟知道閻啟在搜尋他,所以稍作偽裝后,便大搖大擺走進(jìn)了萬食樓,甚至十分隨意地坐在了二樓大堂中的一個角落。
至于閻啟派出來找他的人,他絲毫未將他們放在眼里。
在他看來,那些人不足為懼。
閻奕晟一副書生的打扮,就連坐在一旁的暗三也是一副讀書人的模樣。二人臉上也不知涂抹了些什么,看著似有凄色,與修長的身材有些不符,卻又讓人看不出又任何不妥之處,只余下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倒還算正常些。
與大堂中一起喝酒聊天的人看著十分相似,兩人這副打扮倒是不打眼。
此時大堂中十分熱鬧,每個人都和身邊的人高聲交談著,或論詩或談?wù)摃r事。
“聽說咱們閻王爺十分重視公子的此次壽辰,我看啊,這地界怕是有大事發(fā)生?!弊陂愞汝捎覀?cè)的一桌人,壓低聲音開口道。
聲音雖低,但閻奕晟耳力甚好,自然是聽見了。聞言,倒著茶水的手一頓,唇邊揚(yáng)起一絲漫不經(jīng)心的笑。
只見那人摸了摸臉上花白的胡須,看著身邊的小輩,神色盡是自得,那模樣像是自己知道些什么般。
而坐于他旁邊的人看著皆是弱冠之年,聽聞旁邊一道拼桌的老者言之鑿鑿的樣子,不由好奇:“聞老人家之言,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那老人一副高深的模樣,一邊摸了摸胡子,一邊搖搖頭笑道:“不可說也,不可說也。”
茶樓酒肆本就是探聽消息的好去處,這里人多嘴雜,十分熱鬧,就算這邊真有什么不可說的話,也不會有人會太過在意。
閻奕晟冒著被人認(rèn)出來的風(fēng)險坐于此處,吃了吃東西,便是有心來聽聽外界之事。
也不怪他,他在許多人眼里雖肆意囂張,但他也愛極了湊熱鬧這事,也愛去一些熱鬧的地方。
他這特性,與他熟識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于是,老者身邊的年輕親自為他斟了一杯酒,也壓低聲音道:“莫不是……”說著,指了指天,“治下有何變化?”
“你這小子,好生過你的日子便是,探聽那么多做甚?莫不是嫌棄現(xiàn)如今的日子太安生?”老者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喝完便搖搖晃晃向樓下走去,一副醉態(tài)模樣。
隨后,坐在一邊的孩子也悄然走了出去,只是他人皆在老者身上,并未注意他而已。
幾人見他離開,心中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是一個騙酒喝的老賴。紛紛罵道:
“好一個不要臉面的人,原道為何有空出來的桌椅不去,偏偏與我哥幾個擠在一起,原來是個騙酒喝的?!?p> 說著叫來小二,與他說道了起來。
幾人雖不在意那幾杯酒,但卻極在意自己被他人隨意欺盜。幾人在人間時便是讀書人,對這般行為十分憤然,小二只得苦著臉聽完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圣人言。
正說完,憤憤結(jié)賬便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