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是魔法？
吉姆的想法在他接了一杯啤酒以后很快得到了驗證，如果以后世人的眼光來看，眼前的啤酒簡直就是糟糕透頂。各種神奇的物質(zhì)漂浮在表面，渾濁到了幾乎無法想象的程度，完全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哪怕這只是給農(nóng)民喝的最低等的啤酒，也已經(jīng)徹底打破了吉姆對“啤酒”這個詞語的印象。
“我的天哪，哈雷?！奔酚每赐例堄率康难酃饪聪蜃约旱男值?，這得多么英勇無畏的精神才能光明正大地喊出來“我要把美酒當(dāng)成生命”的口號，“你平時喝的該不會就是這東西？”
哈雷沒說話，他直接用行動表達(dá)了自己的想法。只見他上前一步，快速晃了晃杯子，等到表面一層比較清澈的時候，抬頭喝了一大口，然后在吉姆震驚的目光中，把剩下的部分倒回了酒桶，接著咂咂嘴把酒杯放在一旁。
“我草！”吉姆顫抖著指向那個無辜的圓桶：“你……你這是干什么？”
“啥？哦，不能浪費了，反正這家人還可以兌上水什么的然后趕緊賣出去。下等人是不需要這么講究的?！?p> 吉姆真切地感受到了一陣惡寒，但是在看到農(nóng)戶夫婦畢恭畢敬地接過哈雷隨手?jǐn)S出的兩枚銅幣，還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激不盡地行禮后，他終于想起來自己不是在食品衛(wèi)生制度普及的后世，而是在吃了這頓沒下頓，順便還可能被樹林里的怪物拖走打牙祭的魔幻世界。現(xiàn)在的人不是考慮怎么能讓自己活得更好，而是怎么才能讓自己活著，所以有這些啤酒作為消遣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再說，就像哈雷認(rèn)為的那樣，這里的糧食實在不能浪費，所以把酒倒回去也是……應(yīng)有之意？
“你平時宴會的時候沒有這么干過吧？”
“那不可能?！惫讛[擺手，“你很少去宴會所以不知道，能上宴會的酒都是經(jīng)過處理的，比較清澈，至少沒有上面漂浮的這些東西。”
“處理？怎么個處理法？”
“你想知道？”哈雷顯得很高興，“那就跟我來，去釀酒廠那邊看看?！?p> 十分鐘后，兩人來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面前，紅木制成的外壁散發(fā)著某種不知名的味道，吉姆很快想起來這是一種特殊的涂料，可以有效阻止火勢蔓延，在釀酒廠這種東西就是保命的利器，因此應(yīng)用的很廣。當(dāng)然，一般的家庭釀酒時就沒有這么好的配置，一般都是利用石頭地窖或者土窖來防火。
吉姆有點期待看見一些自己熟悉的東西，然而，在進(jìn)入這座巨大的建筑后，他的想象瞬間就幻滅了。
“我的天……哈雷，別告訴我我們喝的酒就是從這里出來的?！?p> “啊？就是這里，咱們家族都喝了這么多年了，也沒見過有什么問題啊?！?p> “……這只能證明艾克勒斯家族全都是威武雄壯的主……”
“咦？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威武雄壯？這個詞很不錯，下次我也可以試著用一下?！?p> “等一下?！奔钒l(fā)現(xiàn)自己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什么叫做‘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哈雷你沒讀過書嗎？”
“是啊，我不識字，就會寫自己的名字?！?p> 吉姆愣了三秒，然后弱弱地發(fā)問：“那咱們兄弟姊妹里面識字的都有誰？”
“我想想，你、大哥、二哥、大姐還有兩個要當(dāng)薩滿的小弟，嗯，應(yīng)該就沒有別人了?！?p> 吉姆雙目放空，一臉無語：“……”
很好，下面做個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已知這一代包括吉姆自己在內(nèi)有兄弟十三人，姐妹十一人，共計二十四人，除掉兩個預(yù)備役薩滿還剩下二十二人。已知這些人里會讀書的有自己、大哥、二哥還有大姐（薩滿不算，他們已經(jīng)不是世俗人士，必須遵守中立原則，家族對他們而言關(guān)系不大。），一共四人。四除以二十二，結(jié)果是……
“百分之十八……不到五分之一的識字率。換句話說，整整百分之八十的文盲率。這還是領(lǐng)主的孩子，真不敢想象那群農(nóng)民會怎么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吉姆很快明白，自己的計劃再怎么好，沒有能夠執(zhí)行的人就是不行。首先，自己一定要找到能轉(zhuǎn)達(dá)自己意思的“翻譯”：“哈雷，平時農(nóng)民要弄懂什么布告，他們會去找誰？”
“這個……一般來說他們會找地區(qū)書吏。有時候商人也會接受委托幫忙，只要能得到一個面包或者一個雞蛋?！?p> “好吧，那這個地區(qū)的書吏在哪？”
“是老樹皮，諾，就是那邊坐著的那個?！?p> “讓他過來?！?p> 很快，老樹皮就一路小跑來到兩人面前，畢恭畢敬地行個大禮：“兩位少爺，有什么需要老樹皮去做的？”
吉姆上前一步，讓自己的高大身軀籠罩住老樹皮的全身：“我需要點東西，還有一個年輕薩滿。薩滿需要會降溫方面法術(shù)的人才，至于東西么，你去搜集……”
“明白了?！崩蠘淦ひ豢诖饝?yīng)下來，仿佛絲毫沒有感覺這是個多么奇怪的要求，“老樹皮這就去搞定一切。”
等到老樹皮又是一路小跑消失在遠(yuǎn)處后，吉姆終于松了口氣，他還是不太習(xí)慣對別人頤指氣使，看來曾經(jīng)身為社畜的心態(tài)還在部分程度地影響著自己。
不過，哈雷大概沒察覺到什么不同，也難怪，原主就是一個不愛說話的內(nèi)向性格，恐怕很少有這樣強勢命令別人的時候，而且這種“強勢”跟哈雷等人平日里的“強勢”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很快，老樹皮又是一路小跑回來，身后跟著個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他的手里還提著兩大桶東西。等到他們最終到達(dá)目的地，兩人差點就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用著急?！奔份p輕開口，“先喘口氣，然后再匯報成果?！?p> 老樹皮有點詫異地看了眼面前的青年，但身體還是很老實地執(zhí)行了命令，盡量站著放松自己。他身后的薩滿則實誠地一屁股坐下，伸著舌頭狼犬般瘋狂呼吸。
幾分鐘后，看著面前兩人的神色恢復(fù)正常，吉姆終于上前一步，打開了木桶，里面的東西讓他感覺很高興。
看著自己兄弟喜形于色的樣子，哈雷好奇地上前兩步，低頭看了眼木桶，瞬間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吉姆，這不是木炭嗎？”
“對，就是木炭?！?p> “……你要這玩意干什么？天冷了生柴火就行，要這種沒用的東西干嘛？”
“這個……以你的智商很難理解，還是先看著吧?！?p> 說著，他把另一個木桶也打開，里面的東西讓哈雷更加無語。
“這是……碎果殼？還有一些木頭？吉姆，你要干嘛？燒了這里？”
“如果我說是呢？”吉姆很認(rèn)真地看向哈雷，“反正這些東西也足夠把這里夷為平地了?！?p> 沒有看老樹皮還有年輕薩滿煞白的臉，哈雷直接做出了回答：“那就燒掉，反正這片土地上的所有東西都是屬于艾克勒斯家的，而且還有咱們兄弟倆在，怕什么？”
吉姆點點頭，但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最后只能低聲回答：“謝謝?！?p> 也不管哈雷有沒有聽清，吉姆里克轉(zhuǎn)向薩滿，然后向他連續(xù)下了幾個指令。后者顯得有些為難，但在哈雷扔出一個銀幣以后，他立刻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積極得令吉姆難以置信。
薩滿很快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爐子，然后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地倒進(jìn)去。說也奇怪，明明它只有背包大小，居然輕而易舉地裝下了兩個大桶的原料。
接著，薩滿開始緩緩加熱爐子，此時吉姆與哈雷自覺地退開，那種熱量一看就不是他們可以觸碰的。
一定時間后，他撤除空氣隔絕，將空氣輸入其中，等到爐子上的顏色從紅色變?yōu)榫G色，他再次暫?？諝廨斎耄稽c點降下溫度。
前后不過十多分鐘，薩滿就完成了整套流程，并把成果遞給了吉姆。后者接過裝有成品的盒子，輕輕搓了搓，遺憾地?fù)u搖頭。
“和后世的比差的太遠(yuǎn)，看來想用魔法直接取代科技，還需要很長時間的摸索……”
“喂，吉姆?！惫卓粗媲斑@些黑不溜秋的東西，好奇心大作，“你這是啥？一種全新的木炭？你要用它來燒火嗎？”
“這東西燒火可就太浪費了?？粗晒?，我來給你表演個魔法?！?p> 說著，吉姆抓起一把黑色物質(zhì)，順手扔進(jìn)一旁的酒桶。很快，在三人震驚的目光中，渾濁的酒水居然逐漸變得清澈，雖然達(dá)不到吉姆印象中的啤酒的程度，但是已經(jīng)比之前那種“質(zhì)檢失敗產(chǎn)品”的質(zhì)量要強得多了。
“我的天！魔法！這真的是魔法！”
哈雷目瞪口呆，他一開始以為自己的兄弟只是開個玩笑，誰知道真的見證了猶如奇跡的一幕。這種本來不算很成功的啤酒竟然可以變成這樣的好酒，價值絕對要翻上幾番。
老樹皮和薩滿也好不到哪去，他們看向吉姆的目光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敬畏。尤其是年輕薩滿，他很清楚這東西雖然出自自己的手筆，但是所有的步驟都是面前這位年輕少爺指示的，自己既然可以用薩滿的法術(shù)施展魔法，那是不是說其實所有的施法者都可以找到共同的原理？這可是法術(shù)界的一大進(jìn)步??！
“喝喝看?！奔分钢妇仆埃蝗挥X得這次操作略微失敗也沒什么，別人沒注意，他可是感覺這酒的顏色有點變化，萬一自己弄出來的東西活性太強，把啤酒變成了白水，那可真是無地自容了。
哈雷率先嘗了一口，酒鬼的雙眼瞬間瞪圓：“好口感，真的太棒了。雖然沒有最頂尖的那一批好，但是……這可是在這種釀酒廠里弄出來的，相比它的同類簡直強出太多！”
老樹皮和年輕薩滿也分到了一勺，雖然他們不方便評論，但是不妨礙他們連連點頭贊同。
“看來還不錯，哈雷?！奔放呐乃值艿募绨颍敖衲晡覀兛赡芤窟@東西翻盤了?！?p> 哈雷點點頭，剛要說話，身后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那就給我也來一點，小子們。上次偷我的酒窖，這次干脆來酒廠截胡，怎么說也得給我這個老爹分點贓物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