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點多,當班護士開始測血糖、抽血。虞頌迅速爬起來,把床推回原處,睡病床是嚴重的違反醫(yī)院管理規(guī)定的行為,悄咪咪收拾好才是明智之舉。
“恭喜你成為本科室新晉奇葩一朵”,護士妹妹一副無話可說的表情,“還真睡得著,你牛b!”
怕鬼這件事竟這樣不藥而愈。大學那會兒,虞頌不是沒試過練膽量,比如強迫自己大批量看恐怖片——俗稱脫敏療法,即用過敏物反復刺激患者,以期達到耐受甚至適應的目的。結(jié)果事與愿違,才看了三部而已,虞頌夜寐不安,入睡困難不說,連續(xù)半個多月睡后易驚,噩夢連連,詭異荒誕的情節(jié)串起來能寫一本書。
看來怕鬼這種事就跟分手似的,在沒想通之前,分一百次都別想斷干凈,等想明白了,回看過往種種,皆是庸人自擾。對“奇葩”稱號坦然受之的虞頌大笑三聲,“學醫(yī)的女生都是女漢子,果然如此!”,虞頌腦中靈光一閃,“對了,你內(nèi)視頻里的小糊咖叫什么名字?”
“這就愛上了?”,小護士笑嘻嘻道,“小帥哥叫元殊,記住啦!”
虞頌懶洋洋地靠在辦公椅的靠背上,窗外星痕尚未完全褪盡。她在網(wǎng)頁上搜索這個名字,跳出來許多張元殊其人的平面妝造。
居然是前天衣冠楚楚遠遠坐著的那位。唔,似乎,硬照還不如真人嘛。元殊小帥哥,下次別畫眼影啦,不好看呀……
“——護士小姐,我要住院”,不知道何時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婦女已站到虞頌跟前。
虞頌迅速收起手機后才醒悟到,現(xiàn)在不是她的上班時間。凌晨五點半自行前來要求住院的非急診患者?分不清醫(yī)生和護士的新手患者?她不知道該從哪兒吐槽起。
“你好,現(xiàn)在是凌晨,我們只接受從急診收住的病情相對緊急的患者。如果您覺得自己病情很急,請去急診大樓掛號,醫(yī)生會評估您有沒有住院的指針?!?p> “我就是很急啊,你看”,中年婦女在包里胡亂地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化驗單,“我的肝功能里邊很多箭頭的!”
虞頌抬頭看看這位大姐,微胖中帶點邋遢,很懷疑她是不是從被窩里爬起來就直接來住院,“首先,我不是值班醫(yī)生,再者,肝功能里有箭頭只能說明你肝功能受損,這不能代表你需要立刻住院。”
跟著中年婦女后腳進來的男人開口道:“你個小醫(yī)生,不近人情,橫豎我們今天是要住的,早點讓我們進來不省事兒么?非要等到八點?”
看來,他們并不是完全不清楚醫(yī)院的制度,故意夾雜不清而已。
虞頌冷著臉道:“跟我扯許多沒有用,住院需憑住院證!”
男人把中年婦女按坐到凳子上:“你只管坐這里,住院證我去開,我告訴你,她是孕婦!我就不信你們急診敢不收”,后半句是對著虞頌說的。
虞頌無聲地望著這對夫婦,兩人均是精氣神十足,堂而皇之地準備去占用急診資源,猶自不以為恥。在醫(yī)院這個地方,你無法要求所有人一起遵守規(guī)章制度,只能獨善其身,可偏偏不守規(guī)則的人還要邀請你一同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秩序。
虞頌是醫(yī)生,但也是患者家屬。約一個讀片的專家號要排到下個月19號,這就是遵守規(guī)則的玩法。其實蹭號的辦法有很多,守在專家的門診室外,嘆掛不到號的苦,說自己是外地患者,舔著臉要求加號等等,而且,這些辦法很安全。
醫(yī)院本就是一個見眾生之地,是逐利還是慎獨,全在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