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上到一半被叫去辦公室,這事著實透露著不尋常。
此刻全班的目光聚集在了林詩瑤的身上,心想著這人是又惹出什么事了。
細心的同學還發(fā)現(xiàn),林詩瑤請假的時間和老班請假的時間是一樣的,這中間怕不是有什么蹊蹺。
被這么些個目光注視著,這讓林詩瑤回憶起了那糟糕的一天,同樣也是教室,同樣也是所有人注視著自己,只是目光中包涵的味道不同,沒有了那時的怨毒,同樣也沒有人像那個時候那樣,脖子活生生的擰成180度。
作為當事人的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乖乖的和老班離開。
前腳剛踏出教室門,教室里就傳來了嘈雜的議論聲,不過這片嘈雜很快就被化學老師給鎮(zhèn)壓了。
林詩瑤沒往教室里看,但是估摸著還是有幾道目光開小差之余一直跟隨著她的身影,直到在窗邊消失不見。
離辦公室還有一段距離,林詩瑤心想著課逃也逃了,估摸著老班應該是不知道,畢竟他這些天也沒來學校。
那有什么話下課不能說嗎?非要上課叫出去。
林詩瑤也想過可能是和這次自己幫忙的事情有關,但是因為她本身沒有把這事當成個什么大事,所以也沒覺得這事可以嚴重到要上課把她拉出來。
所以難道真的是逃課的事情暴露了,學校的領導找來了?他們在小本本上羅列了她的種種罪行,準備開除她?!
感覺自己已經(jīng)察覺到了真相的林詩瑤在老班看不見的角度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就這樣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辦公室的她,卻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領導。
取而代之的,是大刺刺坐在一邊靠椅上,翹著腿喝著飲料的小蘿莉。
見到林詩瑤跟在老班的身后進來,溫涵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侄女,來來來,到小姑這里來!”
溫涵放下手中的飲料,揮舞著自己的小手,占便宜三個大字更是直接紅果果的擺在了臉上。
林詩瑤此時特別想用加粗的大紅色記號筆給她把這三個字寫在臉上去,她咬著牙對溫涵露出一個她自己都覺得別扭的微笑,兩只拳頭藏在身后,硬是被她捏的“咔咔”作響。
“唉呀,侄女,你咋了?不舒服嗎?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溫涵裝出一臉擔憂的樣子,她湊到林詩瑤身邊,打趣般的用手去摸她的額頭。
林詩瑤微笑著,伸手捏住了溫涵的后脖頸。
林詩瑤的體溫比正常人要低很多,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小手觸碰到溫涵的脖頸,她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冰冷死氣順著自己的頸椎瞬間將自己整根的脊梁骨浸透。
這只手,好似不是活人。
林詩瑤依舊微笑著,她瞇著眼睛,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超級可怕。
林詩瑤的手指微微用力,感覺到溫涵的身子輕輕顫了一下,蘿莉咽了口唾沫,頓時老實了。
溫涵的表現(xiàn)令林詩瑤多少有點意外,自己還沒做什么她怎么就老實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影子,但是此時它卻一片沉寂。
不知道算不算老班時間找的好,這個時間點辦公室里只有老班一個老師。
看到溫涵的時候,林詩瑤就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老班要說什么,她將心放在了肚子里。
老班面色有點古怪,他定定的看了林詩瑤一會,幾次張嘴欲要說什么,但是卻都沒有說出口。
過了大概一分鐘,他終于想好了自己應該說什么,于是……
“林詩瑤啊,我聽別的老師說你這個星期沒來學校?”
“???”
林詩瑤心里一慌,這時候恍惚想起來了一個問題。
老班躺醫(yī)院了,那李陽是和誰請的假?!
她頓時覺得腰桿也不直了,眼神也不堅定了,腦袋也不敢抬了,剛剛?cè)M肚子里的一顆小心臟差點被她重新甩出來。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應該怎么接話的林詩瑤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老班。
他的臉上露出了極為復雜的表情。
一定是失望了,她這么想著。
“老師都聽你小姑說過了。”老班臉色依舊復雜,但是那種感覺好像不是生氣或者失望,而是別的什么。接著又聽他說道:“老師以前錯怪你了!”
“???”
不是,什么鬼?
林詩瑤瞪了一眼身邊的溫涵,然而,后者則是喝著果汁,壓根都沒往她這邊看。
不給林詩瑤反應的機會,便又見老班那邊問道:“這些天沒來,是又接了什么任務吧?”
他說著,目光開始追憶過去,又說道:“白天總是睡覺也是因為那些東西一般是晚上出來,所以晚上忙于為民除害,白天才會沒精神的嗎?”
為民除害是什么鬼……
林詩瑤已經(jīng)無力吐槽這個問題,她目瞪口呆的聽老班將她的種種過錯全部合理化。
看著老班真摯的眼神,林詩瑤將那些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溫涵躲在一邊偷偷的笑,當著老班的面林詩瑤不好意思下手,不然她不介意把溫涵從這里扔岀去。
林詩瑤目光不善,溫涵非常清楚,仗著林詩瑤不方便動手,她將自己的椅子往遠離林詩瑤的地方挪了挪,繼續(xù)偷著樂。
反正她不看林詩瑤,林詩瑤就不能用眼神殺死她!
真是機智!
無奈于此,林詩瑤只好聽著老班為自己正名,而老班那邊,見林詩瑤默不作聲以為是她全部默認了,不由得越發(fā)感動。
這可是國家的大好女青年啊,原來她一直都是默默的背負著這么沉重的使命,自己以前真是錯怪她了!
林詩瑤扯了扯自己的頭發(fā),覺得事情好像在朝一個越來越歪的方向發(fā)展著。
林詩瑤無奈于老班的猜想,以及溫涵的戲弄,以至于沒有注意到后者不易察覺的目光。
從剛進門的時候,溫涵占她便宜分散了她的注意,便讓她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也就是溫涵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林詩瑤的問題并不只是行為上的,在這個禮儀之邦,她的儀容才是最大的問題。
林詩瑤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等老班提出來的時候也就晚了。
“另外,我以前就想問你了,你的頭發(fā)到底是什么回事?”老班繼續(xù)進行著他的猜想:“以前我以為你是染的,但是記得有一次區(qū)里檢查,那個時候你寧愿戴一頂假發(fā)也不愿意染回來,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老班說的,是林詩瑤對自己頭發(fā)還沒有死心的那段時間。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一頭的灰發(fā)也是命途多舛。
最早林詩瑤試過染發(fā),但是卻沒有什么用,于是只好每天戴著大兜帽將頭發(fā)擋起來。
那之后她便開始習慣穿男裝,最早只是因為借來的男裝大多有帽子,而她以前的衣服沒有。
她的儀容問題并不是沒有領導說過,也不是學校就容忍她,只是因為有人保著她,讓她不至于被退學。
這個保著她的是誰她也不知道,但是估計是家里人,所以也就沒在意。
有人幫忙,終究是欠了人情,林詩瑤不想給人添麻煩,而且灰發(fā)也太過顯眼,于是有一段時間她便嘗試各種方法,想要變成正常的樣子。
正好那個時候撞上市里檢查,老班點名告訴林詩瑤讓她整理自己的儀容。
最后沒有辦法的林詩瑤只好買了頂假發(fā)。
假發(fā)當然也沒撐過去,沒等到放學的時候就光榮犧牲了,只留下了一張發(fā)網(wǎng)。
尷尬是尷尬的,索性檢查的人也走了,算是不辱使命。
如今老班提起這件事,林詩瑤覺得多半不是他真的覺得奇怪了,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林詩瑤頂著發(fā)網(wǎng)的樣子太讓人難以忘懷了。
現(xiàn)在提到這件事,本來應該只是輕輕一笑的過往云煙,卻讓她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頭發(fā),體溫,這些是林詩瑤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也是她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溫涵怎么說,老班怎么猜,她都可以和他們一起糊弄,但是這件事,始終是讓林詩瑤感覺不舒服的一根刺。
現(xiàn)在問到了,林詩瑤不好不回答,她扯著頭發(fā),想著應該怎么應付過去。
林詩瑤的樣子,溫涵看在了眼里,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女孩把玩著手中的杯子,纖細的手指敲了敲杯口,隨后沒有給她任何機會,直接交了底。
“長期接觸靈,哦,也就是你們所說的鬼,就會出現(xiàn)變化,林詩瑤改變的就是頭發(fā)?!?p> 溫涵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目光注視著手中那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玻璃杯,如同是在欣賞藝術品,只是單單躲開了林詩瑤制止的目光:“她的頭發(fā)只能是灰色了,沒有任何辦法的?!?p> “溫涵!”
林詩瑤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
溫涵說出那句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林詩瑤已經(jīng)將自己的手,捏的慘白。
她有點生氣了。
溫涵依舊沒有看她,但是臉上卻少有的嚴肅。
該說的差不多都說了,她在林詩瑤冰冷的目光中默默的閉上了嘴。
“原來是這樣……這些你為什么不和老師說呢?只要好好說……”
老班說著,卻不再做聲。
就算說了,又怎么樣呢?有誰會信呢?
他嘆了口氣,這個時候,林詩瑤的種種也終于是讓他了解了個大概。
林詩瑤終究是什么也沒說,她的表情卻有些陰沉。
之后老班又說了什么,溫涵又說了什么,林詩瑤再沒有去聽,她的表情陰晴不定。
只是最后聽到老班說了句,“老師會永遠支持你?!币约扒宕嗟南抡n鈴聲,再是歡快的上課鈴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