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改往日的悶熱有些灰暗,黑云不時夾雜著似有似無的朦朦細雨,絲絲縷縷的涂抹著大地。
崔胤府
極有心思的一雙眼睛,似乎可以看穿每個人的情緒,喜怒哀樂,滴水不漏,正沿著齊氏三兄弟站立的方向看去,眼神中隱隱閃爍著思考。
“怎么最近的家丁突然多了起來,不合格的真的那么多?”
聲音非常小,但是齊合突然扭頭對他一笑,眼眸晶瑩剔透,“大人,你怎么站在后面,不上前一觀?”
崔胤深知三人的武功極好,沒想到自己嘟囔的話語也被聽到了,他勉強擠出一絲無害的笑容。
“怕打擾你們練兵,不過,最近這幾天的家丁怎么進來那么多,鄭元規(guī)那也是如此么?”崔胤一邊問著,但人已經走入方隊之中。
“丞相好~?!?p> “見過丞相?!?p> ~~~
眾人紛紛停止了操練,上前向崔胤行禮。
直覺告訴崔胤總有哪里不對,但是說不上來哪怪異,他含笑點頭也不追問什么,只站在那里輕輕回答道:“好~,大家好?!?p> 兩眼不斷環(huán)顧四周涌上前來的新兵,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丞相,鄭大人說了,他那里留些好的當護院家丁,其他的都在宮里放著,所以我們這里的人會比較多?!饼R民上前一步說道。
我的一顆棋子,居然也動了心思了,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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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蘭殿里明燈點綴,依主次分布在低案。
李曄極安靜地坐著,渾身一脈書卷氣儒雅溫文,有一種難以掩蓋地高貴氣質,如果說帝皇生來就是讓人不敢忤逆的,而他便是一個不該降臨在這年代的帝王。
侍從在前提了一行宮燈沿著回廊蜿蜒而行,何皇后今天一身翠綠色對襟雪紡若流瀉于光影的飄渺,翩若驚鴻,秀美動人,眼中正蘊著笑意,不急不緩的入殿斂衣施禮,一個溫柔沉穩(wěn)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皇后免禮,過來坐吧?!?p> 何皇后從容謝恩起身。
“皇上,最近您的氣色好多了。”
“近日都不上朝,不用看梁王和丞相吵架,當然氣色會好,只是~?!崩顣厦忌覙O輕地一緊,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梁王又上奏了,讓朕遷都洛陽,而且說已經開始建造新的宮殿了,皇后~你說朕該同意他這么做嘛?”
何皇后聽著李曄的話語,可后背一陣的發(fā)涼,微挑的眉下一雙細長的眼睛顯露出孤寂的神情。
“回皇上,妾身只是一介婦人,不懂朝政,可是臣妾還是覺得不去洛陽比較好,最起碼這里還有崔丞相和鄭大人可以牽制梁王,如果~”
“如果朕答應了梁王的要求,那就將回到比鳳翔還難以收拾的局面?!崩顣鲜稚锨嘟钔黄?,微微顫抖著。
何皇后下意識的理了下衣衫,正欲說什么。眼見著殿外一名小黃門匆忙而入,手里端著一份奏折,她將要說的話憋了回去。
“陛下,梁王急奏。”
這句話后一出,那雙瞬間變成冷寂的眸子,帶著淡漠而不屑一顧的目光,快速上前將奏折置于手中,十個指頭用盡全身的力氣配合著主人李曄的不滿!憤怒!郁悶!將折子撕成兩截。
何皇后微微一愣,趕緊走上前,立在小黃門身旁,低頭用極小聲的語調說道:“快把奏折撿起來,找地方燒了,不可以讓任何人看到,聽到沒有!也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剛剛發(fā)生的事情,現(xiàn)在就忘掉!你什么都沒看到,也沒來過這?!?p> “奴~才~才遵命?!?p> 小黃門被李曄的舉動驚到了,嚇的連說話的語調都有點結巴。眼角冰冷的余光劃過,他趕緊俯身摳走撕碎在地的奏折,揣入衣袖,慌不擇路的跑出了椒蘭殿。
李曄與何皇后兩人無聲無痕的對視了一眼,何皇后眼中的柔和如同這無邊的悠悠綠草將李曄瞬間包圍,沁入心底就這么暖暖散開。
“陛下……你這是何苦呢,都忍了那么久。”
“皇后!~朕沖動了?!?p> “沒事,如果梁王來問,不承認就行了。”何皇后說完舒暢的笑了起來。
云破天開,陽光漸漸驅散了整日的雨意,金光半透穿透云層,卻見遠遠一匹快馬馳來,到了近前馬上之人飛身跨馬而下,將一份急報遞到了王彥章手中,王彥章快速進屋上前呈給了朱溫。
朱溫伸手拆除了信上的火漆,看了一遍,只是那咬合面的肌肉跳動感愈發(fā)的顯著。
“信上寫的什么,王爺?!?p> “蔣玄暉的信,他說,我們遞上去的折子一封是拒絕,一封被燒了,很好~非常好?!敝鞙氐?。
王彥章有點無奈,打仗可以,對于朝堂之事他真的無法插手。
”那我去叫李振,敬翔他們過來?!?p> “把朱友諒也給我一起叫過來!”命令式的口吻對王彥章丟了過來。
不一會兒,三個人相繼立在了朱溫房里。朱溫將信函傳給了三人品閱:“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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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燦然一笑,“王爺,我們的大事可以開始了。”
朱溫深沉的眼眸中路過一絲贊許,又立即扭頭看向敬翔,敬翔報以淺淺的微笑,闔首。目光又掠到了朱友諒身上。
“李嗣源在長安?!?p> 敬翔直接瞥了朱友諒一眼,“王爺不用擔心,聽說友裕公子和他很熟。”
朱友諒心里不意外的突地一跳:“你是讓他?盯住李嗣源?”
“正是!只要晉王不參與進來,并不影響我們行事,王爺,您覺得呢?”敬翔將臉側向朱溫一邊。
眸中亮光閃逝,如細刃般利地讓人心頭亂顫。
現(xiàn)在是黎明之前,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不過千萬別閉眼,因為不敢直視黑暗的人,也看不到明天的第一縷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