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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落,搴珠箔

安陽公主

一葉落,搴珠箔 百草萌 8100 2020-05-29 23:40:39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哥哥,為什么父親不來看我們。”

  “惜玉,父親在保護(hù)我們,他打完仗很快就來看我們的?!?p>  “哥哥,你騙人,為什么友文、友恭、友貞他們從小就可以隨軍,而我們只能寄養(yǎng)在伯父家里,父親從來也不知道過來看看我們。。。。。?!?p>  ”沒有的事情,別亂想!”

  “在想什么?!敝煊颜彽脑捳Z將朱友裕從回憶中拖了回來。

  朱友裕眼眸輕抬,看了看前方的路,淡淡的回道:“我在想等會兒見到惜玉該怎么說。”

  ######

  魏博節(jié)度使府

  朱友裕撤下了棠溪寶劍,和朱友諒一起來到了節(jié)度使府門口。

  門口的侍衛(wèi)們放戟攔住了去路。

  “來者何人?!?p>  朱友諒上前一步,抱拳說道:“這位小兄弟,我們兄弟二人,想拜見安陽公主?!?p>  侍衛(wèi)們對視了一眼,冷冷一笑,手掌翻起。

  “拜見!拜貼拿來,沒有拜帖,哪容得你們說見就見的。走走走走!”

  話還沒說完,戟背重重的蹭到了朱友裕和朱友諒后腰,朱友裕乘機(jī)躲開,轉(zhuǎn)過身斜挑著眸眼,對府院另一側(cè)努努嘴。

  兩個人相當(dāng)有默契的走開了。

  “你有御劍術(shù),干嘛還要翻墻。”

  朱友諒問著話,雙腳卻蹬起蹲到了瓦墻的側(cè)角,騰起攀到墻上的朱友裕匍匐盯著院內(nèi),靜悄悄的,只有巡邏的守衛(wèi)偶爾路過。

  “正門進(jìn)不去了,只能翻墻了,不想用御劍術(shù),見妹妹而已,又不是打仗?!?p>  晝永蟬聲庭院,人倦懶搖團(tuán)扇。小景寫瀟湘,自生涼。

  簾外蹴花雙燕,簾下有人同見。寶篆拆官黃,炷熏香。

  一抹清麗的身影緩步向著府中湖走去,合十身前,默默祈禱。清風(fēng)徐來,吹皺了湖中波光散影,吹起了她的衣帶佩環(huán),斷斷續(xù)續(xù)的環(huán)扣聲,窸窸窣窣響起。

  “惜玉~”

  她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眸一刻,如時光流轉(zhuǎn),湖光如夢,仿佛穿越了千年的等待,停佇不前,她的眼底心中,唯有他的影子,目光越過了朱友裕直接停在了朱友諒臉上,梨花帶雨般的愣神不矣。那一瞬間的對視,朱友諒對她展開了淡淡的笑容,在看到她淚水前,悄然躲避到朱友裕的身后側(cè)。

  夢醒了。

  “哥~~,你和友諒哥哥怎么突然來了,這是從哪兒進(jìn)來的?一路上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啊?!?p>  朱惜玉用絲帕掩著眼角的淚痕,柔柔的問道。

  “翻墻來的?!?p>  朱友諒馳心旁騖的隨身附和著,“對,翻墻?!?p>  心間有股舒暢的感覺油然而生,朱惜玉絲帕掩著口鼻,緩步來到朱友裕面前,目光遙遙看向后身的朱友諒,忽而聽聞朱友裕的描述,不禁嫣然一笑,轉(zhuǎn)頭說道:“翻墻?哈哈哈~你們讓門口的侍衛(wèi)通傳一聲就行了呀,何須如此?!?p>  “妹妹,我也想啊,沒有拜帖不讓進(jìn)來?!?p>  朱惜玉細(xì)眸抬起,頓了頓,“父親怎么舍得放你們二人出來,要在魏州停留多久呀?!闭f到這里突然停住,她留意到朱友諒的神情寒的可怕,削尖的下巴微起似有帶著些許不滿。

  “把解藥給我?!敝煊颜忀p嘆一聲說道。

  朱惜玉停頓片刻,聲音略提,“解藥!什么解藥,我不明白,我們幾人多年未見,一上來就問我要解藥,你也不問問我過的好不好?!?p>  “妹妹!”

  朱友諒仰頭閉目,神色已經(jīng)到達(dá)了忍耐的頂點(diǎn),這一絲一毫的情分也不講了。

  “我再說一遍,解~藥!給我!快給我!”

  朱惜玉詫異的將視線留在朱友諒身上來回打轉(zhuǎn),稍后,她往后退了一步,又疾步?jīng)_上前,半晃半撫著朱友諒的雙臂,“哦,我懂了,我說怎么那個賤女人又失蹤了,你們兩個人居然那么好~同時出現(xiàn)在我跟前兒,敢情她跑你們那告狀去了,很好!沒有解藥,讓她去死吧。”

  兩個人的恩恩怨怨遠(yuǎn)比預(yù)料的要深,是非黑白,誰對誰錯,早已一言難盡,反而現(xiàn)在的情況變得越發(fā)的說不清楚。

  “她死了,我會第一個殺了你?!敝煊颜彽哪樕晕@得蒼白,修長白凈的手指已經(jīng)血?dú)馍嫌?,掌心布滿了紅紅的血絲。

  朱惜玉看向漠然而立在身旁的朱友諒,臉頰意外的勾起笑容,然而那笑卻極為勉強(qiáng),悲戚。

  “哼~想殺我~~·”

  “夫人,他們是何人,你們再吵什么?!?p>  是羅廷規(guī)的聲音,朱惜玉有氣無力的扭過身,帶著退縮和厭倦,邊說著話邊邁步朝羅廷規(guī)走去。

  “這~是我的兩位哥哥,路過魏州特意前來看我,夫君~幫我安排下房間讓他們住下,我好累!扶我回房?!?p>  朱惜玉雙腳綿綿的靠近羅廷規(guī)身前,人一下子猛的伏向他的懷中,全身瑟瑟發(fā)抖,如一只困獸失意的小獸一般。

  。。。。。。

  心口有些隱隱作痛,那么多年來她并不喜歡這種虛弱的感覺,可是這次原本支起的夢,碎的連織起的可能都沒有了,如果真的能陪他一生一世,那該多好。

  心中的念想有點(diǎn)入迷,肩頭一暖,羅廷規(guī)自后面扶住她,“醒了么?可好些?!?p>  朱惜玉半側(cè)頭的看他,“我還沒醒呢,他們都安頓好了嗎?”

  “沒醒,你這是怎么和我說的話呀!都安頓好了。”羅廷規(guī)淡淡笑道。

  “要不要見見你的哥哥,他可是在外面站了很久?!?p>  “哥哥?你說~朱~友~裕啊,見~”

  “起來吧,喝藥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應(yīng)該是你說的那個人吧?!?p>  羅廷規(guī)挑了挑眉,挽著朱惜玉的胳臂,另外一只手撫著她的腰,讓她坐起身。侍女們像往常一般奉上了每天該用的湯藥進(jìn)來,藥香微苦散滿了整個房間,這味兒和心里的難過苦楚頗為相似。

  她對著藥碗發(fā)了會兒呆,慢慢將藥喝了下去,雙眸微微蹙攏。

  “你怎么要喝藥,哪不舒服了?”

  侍女們見朱友裕進(jìn)來了,紛紛退了出去。

  朱惜玉垂眸道:“廷規(guī)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哥哥單獨(dú)聊聊?!?p>  羅廷規(guī)本來坐在她身旁,抬手?jǐn)n住她肩頭,挑了一件外衫往她單薄的身子覆去,然后起身向著門口走去,邊走嘴里還叮囑說著,“把藥喝光,我在隔壁,有事情叫我。”

  朱友裕沉默了片刻,見朱惜玉許久不說話,問道,“為什么你會吃藥,這藥治療什么的,藥香怎么聞著那么相熟?!?p>  “沒什么,哥!你別管我,我問你~他怎么樣了,還在生我氣么嗎?”朱惜玉不看他,有些執(zhí)氣的盯著自己的手掌,一眨不眨。

  “在房里睡著了,只是惜玉,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你會那么痛恨青梧,你們之間應(yīng)該是沒有恩怨的啊,怎么成了仇人,你看看你剛才說的話,究竟為什么。”

  原本淡淡的眼底微微一滯,朱惜玉溫聲說道,“誰來勸我也沒用,哥哥包括你,沒有解藥就是沒有?!毙闹械膽嵑蕺q如泉涌噴發(fā),時而飛濺,時而柔和。

  “妹妹!”過了會兒,朱友裕叫她,朱惜玉好像沒有聽到,“妹妹!”

  “嗯?嗯?!敝煜в袼坪鯊哪撤N情緒中突然被驚醒,答應(yīng)了一聲。

  “哥~,你懂那種心情嗎?”

  朱友裕不解,以目相詢。

  “從小到大,沒有人關(guān)心我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可是他不屬于你,等自己在大點(diǎn)到了婚配的年紀(jì),卻只能做個代替品,憑什么,就因?yàn)槟乔辔嗌囊桓焙哪?,讓你們一個個都拼了命得喜歡她,呵護(hù)她!”

  朱友裕面露恍然之色,“那也不能下毒呀,妹妹?!?p>  “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你能信我嗎?但是我知道她為什么中毒?!敝煜в翊浇怯行\淺的笑意,閉目歇息的柔聲說著話。

  “為什么?!?p>  “因?yàn)閪她長的~好看,連~~~李公佺都看~上了,好看,它能當(dāng)飯吃嘛!不!它不能,好看只能害人……害人?!?p>  聲音有些任性的重復(fù)著,恍恍惚惚中,便不再說一個字了。

  “惜玉!”朱友裕眸光深邃的凝視于她。四處無聲,朱惜玉的腦袋低垂著,沒有動靜,似乎沉沉睡去了。他半俯著伸手將外衫向朱惜玉的肩膀攏了攏,便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房里

  朱友諒躺在床榻上,獨(dú)自望著帳頂出神,靜垂的羅帳霍然被掀開了,瞇著眼看到一角瑩白色單衣飄掠過眼前。然后就再也沒有什么動靜。朱友諒等了會兒,“可問出什么結(jié)果?!?p>  朱友裕雙手枕于腦后,眸光中掠過一絲疑慮,“有~,不過是一個有點(diǎn)含糊的回答,她說李公佺看上了青梧。似乎中毒和他有關(guān)?!?p>  “李公佺是干嘛的啊,我不是太明白,友諒~你可知曉?”

  朱友諒一張平靜的臉,剎那間更加深沉、清冷,怒意:“牙~將!”

  ******

  “你們見過朱友諒嗎?”

  “回大人沒有。”

  “沒有~”

  “這小子去哪了,好幾天不見蹤影了?!?p>  ******

  李公佺緩緩移步,對臺階下壓著頭捆綁住的幾名牙兵說道:“拉下去,受鞭撻之刑,不服者,殺無赦?!?p>  執(zhí)刑的牙兵足尖向外移動,動鞭行刑。

  幾名牙兵被扒掉上衣至腰部,俯身靠近地面,鞭子在執(zhí)行牙兵手中高高舉起,在半空中劃出一個犀利的弧度抽上裸露的脊背!“啪!啪!“的幾聲震響,不過數(shù)下后,幾名牙兵的后背脊已經(jīng)血肉模糊。

  血色斑斑,落在石子路上,接連不斷鞭子落下的響聲,聽的人心驚膽顫,好在執(zhí)刑的牙兵已經(jīng)得到李公佺的暗示,明白李公佺只是為了警示,并沒有真的想殺他們,下手聲勢雖然駭人,卻都沒有打中要害和骨頭,否則對準(zhǔn)了脊椎骨,沒幾下不用見血便能提早見閻王了。

  李公佺負(fù)手立在高高的臺階上,冷眼看著下方剛剛被鞭撻過的士卒,面色如寒霜一般。

  “想清楚了沒有,誰才是你們的主子,是我李公佺還是羅紹威!”

  話語聲落下沉寂一片~許久后,終于有一名牙兵半顫抖的抬起頭,細(xì)若游絲的說道。

  “我們都知道錯了,請大人饒命,您才是我們的主子,羅紹威他不是。”

  李公佺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本來氣氛緊張的空氣,好似松了下來,他雙眉舒展,臉帶笑意。

  “說得好,記住你們說過的話!放了他們,安置到兵營里,找個郎中敷敷藥。”

  “謝大人恩典?!?p>  “謝大人不殺之恩?!?p>  立刻有兩名小兵上前將受鞭撻之刑的傷兵架起,攙扶著緩步離去。

  而在校場的另外一角,有兩個士兵跟在一列巡邏隊(duì)伍最后,手握著槍戟好似在巡邏,但腳步凌亂,完全沒有章法。

  “我們自己宣武軍軍營不待,跑這里來當(dāng)兵,友裕這甲胄穿的我好熱啊?!?p>  朱友諒走到一半停了下來,一只手撓著自己的脖子,一擦一層晶亮閃閃的熱汗。

  朱友裕壓低著嗓門,盯著前面的路,手向后試圖抓住朱友諒。

  “忍忍,等巡邏到李公佺的營帳,為了青梧,熱就熱點(diǎn)了?!?p>  “好!聽你的。這支巡邏兵會巡到李公佺的帳子吧?!?p>  軍靴聲擦過地面,有力而威武強(qiáng)勁。

  “會的,他們不像宣武軍,只有一支全營巡防的守衛(wèi)。好好巡邏,別露餡了?!?p>  李公佺大營

  “可有羅紹威夫人的消息?!崩罟珌绲皖^俯視著進(jìn)門傳遞消息的士兵。

  “回大人,只有羅紹威被皇上招去修太廟的消息,我們在節(jié)度使府打探了半天,都說夫人失蹤好幾天了?!?p>  李公佺眉梢微緊,自喃的說道:“失蹤了~,還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p>  就在他思考的當(dāng)下,一道刺眼的白光晃過李公佺的雙眼,他連忙閉眼搖了搖頭,脖頸間后一陣涼意上涌,隨即扭頭,一把彎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朱友諒冷酷嚴(yán)肅的神情瞪著自己。

  “你!你們是何人!想反了不成~?!?p>  “你不是想找羅紹威的夫人嘛,正好有事情要問你?!敝煊言闹煊颜彽挠白永锓至⒘顺鰜?。

  “你們!”

  朱友諒的眸心清冷,孤傲,仿佛整個冬天的寒冷都被他收斂在內(nèi)。

  “說!為什么青梧會中毒,是不是你貪圖她美色,得不到。。。。。?!?p>  李公佺臉上一僵,垂眸沉默了一會兒,片刻后抬眸望著兩人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是誰,有膽混進(jìn)來,還能問這個,勇氣可嘉,只不過有些事情似乎你們誤解了什么,我雖然很喜歡青梧姑娘,可是下毒的并不是我。”

  刀向脖頸動脈又頂了頂,滲出了一絲絲血痕,李公佺的眉頭微蹙,頓了頓。

  “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告訴你們?!?p>  “長話短說!”

  李公佺的眼光向營帳外掃去,朱友裕面色一沉,“你別動叫人這個念想,刀絕對比你快?!?p>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不就是死嘛?!崩罟珌绨櫭即驍嗔酥煊言5脑捳Z。

  “青梧姑娘嫁人那天,我曾經(jīng)半路搶過來想做夫人的,誰知道,羅紹威那小子二話沒說送了幾箱金子過來,金子這東西絕對比女人珍貴!他也就順利的把青梧給要了回去?!?p>  “說重點(diǎn)?!边@般講述,讓朱友諒眉頭越蹙越緊。

  “急什么,重點(diǎn)來了~沒多久呢,朱全忠居然把他的女兒嫁給了羅廷規(guī),最有意思的是,朱全忠那女兒喜歡的是他老子,不是他兒子?!?p>  兩個人對于李公佺說的內(nèi)容完全沒有料想到,面面相覷的凝視不動。

  “怎么了,你們也覺得不可思議吧,我本來呢,也一直對青梧姑娘沒有死心,所以經(jīng)常會打探他們府上的事情,在安陽公主嫁過去沒多久,羅廷規(guī)就自殺過一次,自那以后青梧姑娘的身體就越來越不好了,好像是說被人下毒所致?!?p>  “自殺!但是他們夫妻二人平時看著很要好啊?!?p>  朱友裕對于自己的妹妹變成如此這般,仍然不敢相信這親耳聽到的,辯解道。

  李公佺背對著他們,索性一屁股蹲坐在地。

  “這叫苦肉計,羅廷規(guī)對朱惜玉用了苦肉計,來換回了她一半的心,但是朱惜玉卻認(rèn)為這事情呢,是青梧姑娘造成的,如果她可以嫁給羅紹威,那他兒子也就不會自殺了。至于中毒嘛,朱惜玉為了表示自己對夫君的忠貞不二,自己親手在體內(nèi)下了蠱毒,可這解毒之法,嘿~說不定青梧姑娘的毒。。。。。。對!就是這個沒錯?!?p>  “住口!別說下去了?!?p>  倘若再說下去,朱友裕覺得自己的妹妹離一個被嫉妒心沖昏頭腦,泯滅良知的該死之人不遠(yuǎn)了。

  李公佺斜眼眺著朱友裕的反應(yīng),“哦喲,怎么了,聽不下去了?你們兩個人到底是青梧姑娘的朋友,還是那個安陽公主的家人啊,還真耐人尋味。。。。。?!?p>  一道淡影輕閃而過,在李公佺后背脊用力一敲,李公佺當(dāng)場厥了過去。

  “他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你的妹妹,親妹妹!”朱友諒極力克制著怨氣,可是額頭的經(jīng)脈被涌上頭的怒氣震的亂顫。

  朱友諒舉步欲出營帳,無意轉(zhuǎn)眸看向朱友裕,隨即便被一閃而至的氣息扶上了棠溪寶劍。朱友裕的雙手向后死死扣住身后那亂晃的身體,臉色青白相間,唇角下沉。

  “你別動!聽到?jīng)]有,再動會摔死你的。我一定會給你交代,假如真的是惜玉所為,我哪怕死也會把青梧救活!絕不有負(fù)于你?!?p>  ######

  魏博節(jié)度使府

  羅廷規(guī)看著朱惜玉,眉宇間帶著憐惜般的柔和,朱惜玉淡淡的回頭一笑,“沒事~蠱毒這幾天就會解了?!?p>  那目光溫暖,并不咄咄逼人,只無端讓朱惜玉覺得內(nèi)心溫溫的,真想就停留在這片刻。

  可是~

  朱惜玉霍然抬眸,目光分不出是憂是喜,依稀間一股殺意掠過。

  “青梧找到了么?”

  “沒有啊,怎么了?”羅廷規(guī)伏在案桌上處理公文,嘴角掛著薄笑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羅帳的光影細(xì)細(xì)搖曳,灑在那簾后之人嬌媚的側(cè)顏,寒光一道穿透那搖曳的光斑。

  “沒~沒什么?!?p>  ******

  松園

  密密蟲咬的痛麻感沁入心頭,寬袖低垂,青梧纖細(xì)的手指緊緊扣住自己的衣角,指節(jié)蒼白,面上的笑容卻紋絲未動,只是那目光已經(jīng)無力,放大的瞳孔散著淺淺的不安。窒息的感覺,相當(dāng)?shù)膹?qiáng)烈,就像是被人緩緩按入水中,愈沉愈深,渾身的冷涼感刺骨入肌。明明可以掙脫的,卻邁不出一步。

  “你再忍忍,馬上就可以把你身上的毒吸出來了?!?p>  青梧的嘴角微微牽著,片刻后,緩緩?fù)铝艘痪湓挕?p>  “惜玉那毒還有幾日就可以痊愈了,但你此時卻將蠱蟲引到自己體內(nèi),你會死的。友諒若是知道這個結(jié)果,絕對不肯讓你冒險的?!?p>  朱友裕端坐在青梧身后,全身上下的皮膚冒著濃密的氣流。

  “替惜玉贖罪,只是沒想到她真的會把毒下你身上,對不起。”

  一股洶涌的熱浪滿過心頭,直沖眼眶,青梧低垂著眼睫,淚珠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如晨霧般繚繞的氣流將朱友裕整個環(huán)抱在中央,手掌沿著青梧的脊背移動著,雙掌交叉用力向上而挪,再度襲來的刺痛感,讓青梧緊皺雙眉,雙唇顫抖連綿,一只手掌捂著心口,被拽的衣角紛紛散開掉于榻上。她后背的皮膚靠近心口那兒像是一個山丘似的突起,突起點(diǎn)在氣流的撞擊下頂?shù)南喈?dāng)突兀,撲哧~,一個黑點(diǎn)穿破皮膚,一掃而過附到了朱友裕的掌心,瞬間化開無影蹤。

  眉心驟然擰緊的朱友裕,緩緩將逼蠱蟲的雙掌撤了下來,調(diào)息將氣流匯聚在掌心一點(diǎn),兩手旋轉(zhuǎn)繞圈于胸前,氣流如蛇形般延綿,就像被抽走一番稀疏淡抹。

  朱友裕的眸底隱隱閃著一絲痛苦,但是他強(qiáng)撐著。

  “青梧,你可好些了?!?p>  青梧的聲音微啞,扭頭直視著朱友裕的雙眼,投上了難以化開的濃濃哀楚。

  “我好些了,可你怎么辦,友諒馬上就回來了?!?p>  朱友裕凄然的回答著,“你死,友諒會痛苦一輩子,我死,他不會傷痛一輩子的,到時候你好好開導(dǎo)他,會很快度過的,只是。。。。。?!?p>  “你在擔(dān)心惜玉?!鼻辔嗟难勖继袅颂?。

  朱友裕點(diǎn)著頭,手掌輕撫著做痛的心口,”嗯,她若知道是我把解毒的人給換了,我覺得她會變得更喪心病狂?!?p>  “要不要我去叫素兒,抓點(diǎn)藥。”

  青梧整個身體轉(zhuǎn)到面對朱友裕的一面。兩眼關(guān)注著眼前這極度虛弱的男人,嘴唇發(fā)白干裂,面色白的發(fā)青,由于大量的出汗,整個發(fā)絲濕漉漉的貼在面頰兩側(cè)。

  “我!要先走,你已經(jīng)沒事了,等友諒回來,你別告訴他真相,就說父親飛鴿傳書說有緊急軍情,趕回去了,知道嗎?!?p>  朱友裕渾身顫抖著欲意立起,可是手臂被身子連帶著,生生的發(fā)軟。透心而來的感覺冰涼如水,他無奈的輕嘆一聲,費(fèi)力的開啟雙唇,片刻后,棠溪寶劍從窗口飛了進(jìn)來。

  “我走了,青梧,保重!”

  寶劍化成了很大的毯狀,忽忽的懸停在朱友裕跟前,一個側(cè)身翻轉(zhuǎn),癱倒在劍上,虛弱的朱友裕輕輕說著,“走吧?!?p>  劍影飛馳而過,離開了房間。卻聽得潤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梧,我回來了?!?p>  青梧如遭雷劈般,驚呆了,癡癡的看著朱友諒的側(cè)顏,豆大般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串,滴滴嗒嗒。

  “這~,我才出去一會兒,這是怎么了,友裕他人呢?”

  “友裕他~嗚嗚嗚,他把蠱蟲吸到自己體內(nèi),然后不告而別了,怎么辦友諒,他會死的很慘的。”

  不怒自威,喜怒難辨,森然迫人的目光籠在那朱友諒憤怒的輪廓中。

  “我要?dú)⒘四莻€賤人!”

  擲地有聲的話語,前所未有的絕情,讓青梧下意識地全身顫抖。

  天空中,棠溪寶劍加速飛行,而劍上的朱友裕迷迷糊糊仰望天闕,嘴角迸發(fā)著自然噴出的大量紅色液體,又紅又黑又濃稠,迷濛一片。

  遠(yuǎn)處似乎有朵云霧欲靠近棠溪寶劍,帶著奇異的力量,棠溪寶劍陡然停佇了,聲音低沉迂回,卻有點(diǎn)仙氣兒。

  “棠溪寶劍,你怎么這樣了,是友裕出事了?”

  寶劍向著云霧又靠近了些,云霧中勉強(qiáng)可以看出一個人影,他雙袖向外一拋,牢牢鎖住棠溪寶劍,慢慢拖近了面門。

  那人眼中泛起一絲痛惜的暖意,擁著朱友裕入懷,輕聲說道:“你天生仁慈,誰知道為了救自己妹妹,替她贖罪,犧牲自己,孩子啊~,如果不是小八蛇幻化成你托夢給我,老朽也不會破例下山救你,意外之幸,不幸的是,朱惜玉必須得死,望你醒來后莫怪老朽。”

  陜州

  隔著一段長廊,傳來隱隱扔?xùn)|西的動靜,侍從步行至最后一道門廊前,聽到蔣玄暉沉冷的聲音便遲疑了一下,雖有急事,但也不敢輕易打擾,只是這么一站,蔣玄暉便發(fā)現(xiàn)了,里面的自言自語停住了,“什么事?!?p>  侍從趨步上前,走入房間,只覺得氣氛凝重迫人,案桌上放著幾份急報,似乎有點(diǎn)愁人,蔣玄暉面無表情坐那兒。

  侍從目不斜視的稟告道,“啟稟蔣大人,有兩件事情,你想先聽~哪件?!?p>  蔣玄暉黑沉沉的眸底輕微一泛,丟下話,“直接說?!?p>  “第一件事情,朱友諒大人在魏州,朱友裕公子也在,但他可能已經(jīng)……第二件事情~就是,梁王飛鴿傳書,請過目?!?p>  說罷遞上了信箋,躬身退出了房間。

  殺殺殺,到底在急什么,太廟都還沒造完呢,王爺你不要著急呀,這君臨天下要時機(jī)的呀,我要得空去見次王爺才行。

  不對,剛前面和我說的第一件什么事情,友裕怎么了?為什么友諒會去魏州,這都在考我蔣某的人能耐是吧,我哪會掐指一算就能洞悉各種天機(jī),真的是太瞧得起我了~

  ******

  魏州

  節(jié)度使府

  錚的一聲脆響遙遙傳來,似是碗蝶落地飛濺,緊接著一陣無聲的寂靜之后,腳步聲起。

  幽靜的房里,只見朱友諒提著劍快步而出。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依然是身挺玉立,衣發(fā)凌亂卻沒有了往日的半分溫文爾雅,俊神秀徹;兩眼空洞,神情冰冷,舉手投足間仿若寒霜降臨,殺意凌然。

  “站??!”

  鐺鐺~兩把擋路的槍戟被朱友諒硬生生揮劍震開。

  “來人吶,抓刺客~~”

  “不好了,夫人!夫人~~?!?p>  “快去叫大人,夫人她~~~~?!?p>  叫喊聲讓原本欲意捉拿朱友諒的守衛(wèi),懵然放下兵刃,扭頭望去。不停的有侍女捧著藥爐,其后數(shù)人托著藥柜匆匆穿過廊前,直奔房里,更有幾名郎中在侍從的帶領(lǐng)下疾步狂奔,每個人都汗如雨下。忽而不時還可以聽到亂響,朱友諒對這發(fā)生的一切視若無睹,反而加快了離去的步伐,劍尖微撐地,騰身躍起,揮袖飛離了節(jié)度使府。

  ******

  紅色正在迅速蔓延,朱惜玉鬢角紛亂,縷縷都是薄汗,神情間難掩狼狽和憤恨,襯裙上已然沾滿鮮紅,遍地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不到片刻便浸透了用于支撐身體的座椅把手,血珠子一顆顆徐徐而落。

  相傳人死后會先到鬼門關(guān),過了鬼門關(guān)便上一條路叫黃泉路。路上盛開著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妖嬈鬼魅,迷人心魄。

  似有似無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感覺說話之人的生死就在一息之間。

  “為什么~友諒~,你還是為了~她~~~~殺我,我的命就~~那么不值~~嘛。”

  周身不知來自何處的痛楚越來越重,越來越急,劇痛鉆心夾雜著心底涌起的莫名滋味,剛剛那一幕的抬眸相對,漠然已知,那瞬間傷的體無完膚。朱惜玉緊緊咬著牙關(guān),想凝聚一點(diǎn)體力等羅廷規(guī)的歸來,可呼吸艱難的只能勉強(qiáng)張開嘴,她喘著氣將頭看向門口,目露哀求,整個身子蹭著把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墜落于地。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緣塵歸土。

  讓相思,莫相負(fù),再見時盼如故。

  如花美眷誰人顧,浮生無你只虛度。

  

百草萌

唐朝一方節(jié)度使的親兵稱作牙軍,意為節(jié)度之爪牙。牙軍都統(tǒng)就是牙將,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軍區(qū)警衛(wèi)師師長,擔(dān)負(fù)節(jié)度使和藩鎮(zhèn)中樞的保衛(wèi)重任,銜低而任重。   牙軍,唐朝節(jié)度使的親兵名稱。主將所居之城因建有牙旗,故稱牙城。唐代節(jié)度使的官署稱為使牙,節(jié)度使專門組織一支保護(hù)牙城與使牙的軍隊(duì),叫做牙軍,或稱衙兵。他們有時也被派到外地作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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