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dāng)空,清冷的月光冷冷地照在密林中的一個人身上。
此人黑衣,蒙面,全身緊緊地繃直著,但是整個身體上上下下到處都是細細密密的傷痕,顯然這樣的創(chuàng)口是由一種極其鋒利的武器所造成的。
黑衣人手持一條鐵鞭,但這鐵鞭卻已經(jīng)不能算作是一條真正意義上的鐵鞭。原先的九節(jié)鐵骨現(xiàn)在只剩下三節(jié),并且還是破損不堪的樣子。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那個女子,那個女子美麗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渾身上下在月色的籠罩下散發(fā)著鬼魅般才有的妖異色彩。
“鮫絲?”南炷老大喘著粗氣問道,“難道你是南海鬼婆門下?”
“喲,居然知道南海鬼婆,也算你這南炷老鬼有點見識了?!迸有Φ?,纖纖玉手撫摸著手中沾滿了鮮血的鮫絲,就彷佛女子再看一件精美的頭飾,或者是一件美麗的衣服一般。
“死在鬼婆門下不冤,在下只希望在臨死前知道自己是死在鬼婆哪個弟子手上?!蹦响睦洗笳f道,聲音中透著慷慨赴死之意。
彷佛聽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女子撲哧地笑了,南炷老大蹙眉道:“姑娘還要折辱于我,覺得在下不配知道你的名號嗎?”
女子擺擺手說道:“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為什么認為我要殺了你?”
南炷老大一愣,遲疑地說道:“你已經(jīng)殺了老二,為何不殺我?”
女子說道:“殺他是因為他言行舉止皆是齷齪下流,殺他一回已然是便宜他?!彼戳搜勰响睦洗蠼又f道:“而你卻不同,雖然你和你兄弟追蹤我至此,但言行舉止亦無出格之處,且你只是為了完成你主人的命令罷了?!?p> “那姑娘是想從在下的口中知道派我們來的是誰?”南炷老大說道。
“哈哈哈!”女子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然后笑道:“可笑,南炷老大居然如此見識淺薄,難怪只是在南炷一帶橫行十余年,出了南炷便是淺蝦入深潭,看到了條魚也覺得是龐然大物了?!?p> 南炷老大聽了她的話已然是怒容滿面,但是卻不敢再輕舉妄動,剛剛赴死的心有了活命的希望,自然是舍不得為了幾分臉面去挑戰(zhàn)不可能贏的對手。
“你和你兄弟那些伎倆,姑娘我早點殿中的時候就已然知曉,再說你們追來的時候,如果你們聰明的話就應(yīng)該知道靠你們所倚仗的奪魂步卻追不上我,自然應(yīng)有幾分蹊蹺在心頭,可你們妄自尊大了十余年,早已經(jīng)不知深淺,又豈會細細打量?!闭f完后,她瞥了一眼低頭沉思的南炷老大,問道:“能安排你們這兩個廢物來刺探姑娘我和世子的事情,你們的主人要么是個愚蠢至極的人,要么是個絲毫不懼世子的人,你說是也不是?”
南炷老大從沉思中醒來,佩服地說道:“姑娘一席話,在下聽后勝讀十年書,實在是在下不知深淺,驚擾了姑娘,在下速速退去,免得姑娘見了心煩?!闭f完,便是撤步向后飛去。
“誰說要放你走了?”女子說著,抬起右手。
南炷老大心頭一驚,嘴巴結(jié)結(jié)巴巴,黃豆大的汗珠已然出現(xiàn)在額頭上。他說道:“可是姑娘剛才已經(jīng)說了不殺在下。”
“你也說了是‘剛才’?!迸诱f道,面容清冷,已然沒了笑容,如同羅剎一般,“我喜歡讓人這樣死,先讓人置之死地,然后給他點生的希望,再然后將希望破滅,你說這種事情精彩不精彩?”
南炷老大怒極大喊:“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說完便聚起全身的力氣,向她揮舞著鐵鞭劈去,但重傷下的身體步伐已然是踉蹌不堪,才飛起幾步,那女子掌心中的絲線在真氣的運作下并攏,然后如同利箭一般穿透了他的心臟。
“真是個賤人。。?!彼j然地倒在地上,眼神漸漸渙散,不知道他死前是否在想著當(dāng)初真不應(yīng)該接受那個人的邀請離開南炷,就為了些銀子,枉送了自己和兄弟的性命。
女子欲飛身要走,不知覺察到了什么,停下了腳步,對著夜色籠罩下的一棵大樹冷冷說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p> 密林中只有一堆血肉,一具尸體,還有一個女人,哪里來的其他人?
但是一棵高大的樹后,轉(zhuǎn)出一男子,深目,鷹鼻,眼神炯炯,正是夜梟。
“你不該來?!迸吁久?,說道。
“但是我還是來了?!币箺n沉聲應(yīng)道。
“你要去哪里?”女子問道。
“帝都。”夜梟說道。
“他叫你去的?還是你自己要去?”女子失聲問道。
“他叫我去的,但我自己也要去?!币箺n說道。
“為何?難道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險嗎?”女子問道。
“不為什么,我從那里來,自然要往那里去?!币箺n說道。
女子低頭沉吟著,然后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依然沒放下?!?p> 夜梟說道:“等了十年,我又豈能放下?!?p> 女子說道:“既然你要去,就去吧。”
“自然是?!币箺n說道。
“你。。。”女子氣急,欲大罵道,但見夜梟已經(jīng)往前走去。
一愣之后,她怒氣沖天地大罵道:“如果你死在那里,我是不會替你收尸的。”
見那個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再次大聲地喊道:“你給我記住,我是不會替你收尸的?!?p> 聲音夠大,那個人自然是聽到了,腳步停了下來,但還是背對著她。
女子大聲說道:“你為什么不問我和他到底有沒有?”
“不想問?!币箺n說道。
女子一時語塞。
“他比我強,不是嗎?”夜梟第一次發(fā)問,聲音中似乎帶著詢問,又帶著痛苦,彷佛落水的人覺得手中抓著一根稻草也是好的一般。
女子慘然一笑:“你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問?!?p> 他再也不說話,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往前走去。
女子怔怔地看著他孤獨的背影消失在密林的黑暗中,牙齒將鮮紅的嘴唇咬得更加鮮紅。
不知多了多久,密林中傳來女子放浪的笑聲。
待笑聲停止,她的眼睛中已然是淚光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