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微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嘛,竟然能看出我使的是莫干派的功夫?!?p> 荊鋏心念一動,暗想此人既然學(xué)的是莫干派的功夫,那么也許可以從她嘴里得到一些關(guān)于莫干派的消息。于是便和她攀談起來,二人談天說地,荊鋏偶爾看似無心的插入一兩個關(guān)于莫干派的消息。那文嘉也是個心無城府的人,哪知道荊鋏的心思,自然被他套出來不少話。
原來這位文嘉竟然是湖州知府家的大小姐。荊鋏曾聽陳友直說起過,湖州知府文知行為官清廉,頗受當?shù)匕傩諓鄞?,他本是太子一黨,因太子失勢,他也受到牽連,這才被貶官至此。自他到任以來,興修水利,勸課農(nóng)桑,使得湖州富甲江南,人民安居樂業(yè)。
這文知行膝下無兒,只有文嘉這么一個女兒,寵愛有加,琴棋書畫,無所不教。他本人也是天下聞名的文人雅士,自然也把女兒培養(yǎng)的知書達禮。他年輕時曾與莫干派中人相來往,后來又到這湖州府為官,因此也就把女兒送上莫干派,讓她跟著學(xué)習(xí)武藝,只盼她將來能夠做到巾幗不讓須眉。
這一日,文知行公務(wù)之余前往莫干派拜訪駱風(fēng),兩人聊起要給文嘉說一門好親事,文嘉自覺年齡尚幼,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但文知行卻批評她說婚姻大事,只需父母做主,兒女不需插嘴。她氣不過,兩人竟吵起來,文嘉一氣之下騎馬出城,本想賭氣離家出走,誰知半路上遇到了荊鋏,無辜的卷入和十斬的糾紛。
荊鋏聽陳友直說文知行是個好官,才學(xué)又高,沒想到在男女愛情之事上卻是這般迂腐。他是江湖兒女,從來不拘此種禮法小節(jié),自然不理解文知行的想法。
他對文嘉此種敢于抗辯,說出自己去找如意郎君的行為大加贊賞,那文嘉是經(jīng)不住夸贊的人,當下就把荊鋏引為知己,向他大倒苦水。
荊鋏發(fā)現(xiàn)他二人對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是非常一致,不由得也是好感大增,越聊越開心。他們都是青春年少,沒怎么經(jīng)歷過世事風(fēng)霜,同樣的耽于美好的幻想,保持著純潔善良的內(nèi)心。
城隍廟外臺風(fēng)過境,時時聽到大樹折斷的聲音,但這小小城隍廟內(nèi),那小小一堆篝火卻讓二人心中安寧,只覺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與己無關(guān)。
幸虧文嘉離家出走時在行李中準備了干糧,二人這才不至于餓肚子,才能有力氣聊天談笑。
荊鋏問起莫干派掌門駱風(fēng)的情況。文嘉道:“駱爺爺是個很慈祥的人,對我們可好啦,見到我們總是笑瞇瞇的,大家都叫他笑面佛,弟子們做錯了事,他也是表面生氣,可從來不會真的重罰我們?!?p> “那你們功夫也是跟著他學(xué)的嗎?”
“不是,駱爺爺年紀大啦,不再教弟子啦。我們這些二代弟子都是駱爺爺?shù)牡茏釉诮涛覀儭D膳衫锕芙虒W(xué)的總教習(xí)是夏寒師叔。夏寒師叔平時總是板著臉,很嚴格的,所以我們都怕他,要是犯了錯,大家肯定首先找駱爺爺了。”
“那駱平倉也跟你們一起習(xí)武嗎,他的功夫很厲害?!?p> 文嘉聽荊鋏夸駱平倉,很高興,道:“平倉師兄是我們這代弟子里面最厲害的啦。不過他的功夫也是夏寒師叔教的,駱爺爺說要一視同仁,所以并沒有教他。我們這些弟子里面,也就平倉師兄得到夏寒師叔的夸獎最多,說他很有天賦。”
荊鋏是知道駱平倉的功夫水準的,如今聽文嘉說來,這位莫干派的總教習(xí)夏寒的功夫只怕又遠在駱平倉之上了。真不知莫干派這樣藏龍臥虎之人還有多少。
“真想去莫干派看一看呀!”荊鋏感慨道。
“好呀好呀,我們莫干派的人都是非常好客的,你什么時候來告訴我一下,我肯定來接你?!?p> 他又問起十多年前的那些往事,比如駱風(fēng)當掌門之前的莫干派是怎樣的,文嘉就一臉茫然,表示對以前的事并沒有多少了解。
文嘉也是好奇心強之人,問起荊鋏是怎么和十斬結(jié)怨的,直逼著他把從與周成相識起,一直到此次南下的經(jīng)過全都說了一遍。當然,關(guān)于父母之仇與莫干派的關(guān)系這一層,被他省略沒說。
荊鋏小時候最愛聽說書先生說書了,因此自己說故事的本領(lǐng)也頗有幾分,說的眉飛色舞,文嘉聽得津津有味,說到危險處,只見她秀眉緊鎖,說到開心處,便喜形于色。
“那位何云思妹子,你們關(guān)系一定很好吧?”文嘉突然問道。
“當然啦,云妹是個很可愛的人,在我眼里,她還是個小孩子呢,這么大了還喜歡吃糖葫蘆。”他不明白文嘉為什么會突然問起云妹。
其實他自己也有點孩子心性,只是這一年來遭遇了很多事,這才慢慢成熟起來,但在他內(nèi)心深處,仍然還有幾分孩子氣。
二人就這么聊了很久,最后困了才雙雙睡去。第二日早上,臺風(fēng)已經(jīng)過去,烏云散盡,灼熱的陽光再次卷土重來,空氣為之一熱,外面的知了也叫的格外起勁。
荊鋏左邊肩膀已經(jīng)腫起了一大塊,昨天雖然經(jīng)過文嘉的治療,但也只是緩解了毒性,此刻必須外出尋找草藥解毒了。
就在這時,荊鋏聽到一陣馬蹄聲遠遠傳來。過一會兒文嘉也聽到了。
荊鋏說道:“來者不知是誰,很有可能是十斬的人追了上來,你快騎上馬逃走吧,我還能幫你抵擋一陣?!?p> 文嘉鼻子一酸,眼前這個人和自己非親非故,自認識他以來,一直在努力保護自己,如何能不感動呢?
“咱們江湖中人最講義氣啦,我可不能這時候自己走了,不然以后良心不安,你不是說會保護我嘛,我就不走啦,就在你身邊。”
雖然這句話并沒有別的什么意思,但荊鋏聽來卻還是覺得非常受用。最好永遠都不要走,就留在身邊,他心里有個微弱到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