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舍命相救
雖然覺得打仗就這么走個過場很讓人失望,但是道莊聽到庸國選擇全民皆兵應(yīng)戰(zhàn)時,還是嚇到了,看來這一戰(zhàn),躲不過了。而且全民皆兵意味著怎樣一種決絕!兵書上說哀兵必勝,不敢想象他們即將面臨的會是一場惡戰(zhàn)。
道莊一個人坐在草地上發(fā)呆,小賈等人突然湊了過來:“恭喜許左史高升!”
“有什么好恭喜的,又沒給漲工資!”道莊有氣無力地說。
“跟在大王身邊,還愁沒有發(fā)財?shù)臋C會!只是到時候可別忘了提拔提拔兄弟們才是!”
“謝各位吉言!”道莊敷衍著做出個作揖的手勢道。
“怎么了,沒精打采的,富易妻,貴易友,難不成是現(xiàn)在就不愿意與我等為伍了!”
“哪敢啊我,”道莊一拳捶在小乙肩上道,“你們聽說了嗎,庸國準備應(yīng)戰(zhàn)了?”
小乙捂著肩頭齜牙咧嘴道:“許左史,你不是一直盼著打仗嗎?如今真打了,不是該開心才是嗎?”
小甲在一旁起哄道:“我看許左史就跟她的長相一樣,中看不中用!”
“李二甲!是不是想嘗嘗我的拳頭??!”道莊瞪著眼道。
“我錯了還不成嗎?許左史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和我們一般計較!”
道莊揉著拳頭道:“這還差不多!不過很多事都是想想還可以,一旦發(fā)生了,真是讓人無法接受呢!”
這時金貴突然從身后摟住道莊的肩,感慨道:“許左史這個年紀還沒娶妻吧?”
“娶妻?”道莊一臉錯愕,這是哪兒跟哪兒?。?p> 金貴道:“我比你們都年長一些,上有老母,下有妻兒,所以更有資格感慨!”
小甲道:“你都娶妻了,還有什么好感慨的,我和小乙連個媳婦兒都沒有呢,要是死了,這些年就跟白活一樣?!?p> 小乙道:“怎么白活了,這些年咱們也沒少去青樓!”
“那哪能一樣?”
“有啥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道莊笑著聽他們在一旁爭吵,真希望庸人明天就宣布退兵,這場戰(zhàn)爭永遠不要開始,那樣,她或者眼前這些鮮活的生命,依舊可以每天閑聊打趣。但希望這件事,本身就代表著破滅。
“我聽說哀兵必勝,現(xiàn)在庸國全民皆兵,而且作戰(zhàn)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咱們勝算不大,要不別打了吧?”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道莊小聲在熊侶身邊勸道。
熊侶鄙夷地瞪了她一眼,面色凝重地答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道莊繼續(xù)誠摯地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楚國饑荒剛止,若是持久戰(zhàn),恐怕戰(zhàn)士們會心有余而力不足!”
熊侶道:“我只知道君無戲言,此番不滅庸國,熊侶誓不還朝!”
道莊拉下眼皮,嘟起嘴抱怨道:“真是頑固不化!”
熊侶素知道莊膽小怕死,對于她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見慣不怪,但還是忍不住鄙夷地看著她,冷冷地說:“你若是害怕,大可以離開!”
“害怕?笑話,我怎么可能害怕?”道莊大聲喊道,“害怕我就不會來這里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要來?”熊侶緊緊逼視著她道。
“我……我好奇,不可以嗎?”
“很好!”熊侶扯出一抹譏諷地笑容道,“那就老實待在這里滿足你的好奇心,別再說這些沒用的話!”
道莊瞪了他許久,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不說就不說!”
不過這次爭吵,她沒來得及氣太久。戰(zhàn)爭很快就爆發(fā)了,這一戰(zhàn)確如她所料,激烈萬分,正如那首詩中所說:
戰(zhàn)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
為我謂烏:且為客豪!
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
梟騎戰(zhàn)斗死,駑馬徘徊鳴。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獲君何食?愿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她護著熊侶坐陣中軍,遠望著戰(zhàn)場上混亂的廝殺,命比草賤也不過如此。不知道那些平日里和她嬉笑打罵的伙伴們,會不會那歌中所唱的那樣: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聽著那慘烈的廝殺聲,看著那血腥的畫面,她終于再也控制不住,跑到一旁的小樹下劇烈地嘔吐起來。
熊侶正專注地觀察著戰(zhàn)事,見她不知死活地跑到了沒有兵衛(wèi)保護的危險區(qū),暗罵一聲“笨蛋”,命令潘尪繼續(xù)指揮戰(zhàn)事,他自己則只身來到道莊身邊,剛要說話,就見一只疾箭對著她射了過來,急忙抱住她,用身體擋住了飛箭。
道莊像是預(yù)料到了什么一樣,心中一痛,慌張地轉(zhuǎn)身去看。見熊侶臉色慘白,口角也溢出了幾滴鮮血,急忙反手抱住他:“熊侶!”
熊侶急忙捂住她的嘴,忍著劇痛道:“別聲張,扶我到那邊樹下,這里危險!”
“好,”道莊慌亂之中到底還留存一絲清醒,順著他的意思,將他扶到一顆一抱粗的大樹下,看著他身上長長的箭矢,又是心疼又是自責(zé):“你……你是因為救我,對嗎?”
熊侶痛得呲牙咧嘴,臉色慘白,額頭全是虛汗:“別自作多情了,聽著,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受傷的事不能讓人知道,你去悄悄告訴潘尪繼續(xù)作戰(zhàn),然后悄悄帶我回去,能做到嗎?”
道莊點了點頭,然后又拼命地搖頭,哽咽著道:“我……我能不能先看看你的傷,要不我什么都做不了?”
“真是麻煩,”熊侶一邊吐槽一邊轉(zhuǎn)過身背對她。
道莊看到插在他背心處的長箭,想要伸手去碰卻又不敢,愧疚地哭著問:“疼不疼?”
熊侶輕輕擦掉她的眼淚,柔聲安慰道:“聽話道莊,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該做的是去思考如何挽救而不是毫無意義的悲傷?!?p> 道莊立即聽話地點著頭,按照他的吩咐施展輕功跑到潘尪跟前,好在他們的位置離楚軍很遠,所有人又都在專心作戰(zhàn),才不至于引起慌亂。
潘尪聽道莊說完后,冷眼看了看她,又朝熊侶望了望,抿著唇道:“照顧好大王,叫他放心,戰(zhàn)場上有我?!?p> 道莊心中擔(dān)心熊侶,便不多逗留,說了句謝謝,就又回到了熊侶身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馬上,護在身前,飛快地回到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