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人定之時,寸草不生的絕壁邊有一盤虬臥龍的古木根扎于地,其枝葉濃郁蒼勁,交錯盤旋,密密麻麻竟將無垠的蒼穹遮了半邊去。
細看卻發(fā)現(xiàn),其間,有一白色的物什影影綽綽,教人難以辨識。
只聽得鼾聲震天,擾了夜的寂靜。
“啊!”忽地一呼聲乍起,驚了飛鳥無數(shù)。
以臉著地的黑黑抖了抖身上沾染的塵土,滿面無辜的看著樹上悠然自得的白衣身影,企圖喚起某人早已煙消云散的良知,哪知,落辭卿瞥了眼樹下的“可憐兒”,換了個姿勢,又悠然自得的睡去了,徒留地上的黑黑咬牙切齒。
它究竟,是攤上了個什么主啊。
夜風習習,葳蕤的古木籠罩了安然入睡的黑白身影。
此夜,寧謐。
只是不知是否有人知曉,峭壁下有一龐然大物,正怒目而視,盯著崖邊的古木,血紅的眼瞳中似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古木上的白衣抖了少女抖蝶翼般的睫,露出如燦明眸,嘴角卻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果真是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
她將垂落的青絲撥弄開來,拂于耳后,微闔雙目,再度入眠。
古木下的黑黑周身卻有怒意四散,這年頭,什么阿貓阿狗都敢欺負到它頭上來了。它躍身而下,不過須臾,卻又再度現(xiàn)身,只是崖下的那頭滿是怒意的兇獸,再不見蹤跡。
斜倚的女孩似是笑了笑,她唇角溢出的暖意,仿若驅(qū)散了黑夜的無盡寒意。
這黑黑,還不錯嘛。
......
乾清宮,聚英殿。
燈火輝煌的殿堂之內(nèi),有一微伏的杏黃身影,其身上隱約浮現(xiàn)的五爪四龍金紋,似在昭示他的身份——
承寧國當朝太子,宮澤羽。
他微斂下頜,眉目低垂,薄唇微啟間,卻教龍椅上蔚然而坐的男子蹙了眉頭,他將身子前傾,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忽地覺得,這好像已不是他曾經(jīng)熟悉的那個恭順服從的乖巧孩童了。
“此言,當真?”
殿堂上微伏的杏黃身影直了起來,他看著龍椅上的中年男子,幽幽的聲音夾雜著不可置否的堅決,盤旋在這宮殿之內(nèi)。
“是,落府嫡女落辭卿行事頑劣,愚鈍無知,故此,兒臣請父皇收回成命,解除兒臣與其媒妁婚約,還望父皇準許兒臣此寥寥心意。”
......
三日后,霧隱森林。
萬木蔥蘢間,有一白色身影從其間穿梭掠去,約莫行過數(shù)里后,其身形忽地頓住,枝葉交錯間,顯露出一張如畫顏容,只是其眼眸中似有怒意浮現(xiàn),教人不敢正視其顏。
她朱唇輕啟,嘴角微勾,森森地笑道:“我們尊貴的黑黑大人,難道不出來解釋一下,這些靈獸都哪里去了呢?”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唯有樹葉簌簌作響,證明這里依稀還有活物存在。
“黑黑!”女孩咬牙切齒地聲音從齒縫間磨出,終是將烏木釵中那蜷縮的身影震出。
黑黑拖著它“枯木葉”的小身板,戰(zhàn)戰(zhàn)兢兢、哆哆嗦嗦、顫顫巍巍地移步到女孩面前,睜著無知懵懂的眼瞳,一副泫然欲泣,猶我見憐的可憐見兒,緩緩地唧噥著,“黑黑......黑黑也不知道,興許是......興許是母上大人您太過威嚴,不怒自威,將它們都嚇走了呢?!?p> 落辭卿的笑意越發(fā)森嚴起來,“哦?我居然未嘗知曉,自己竟長了副可怕的容顏,能將它們嚇到如此地步,以至于盡數(shù)鳥獸聚散......”
“我長得,有那么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