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皮外傷,才過三天,九夭就痊愈了,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多虧了允允從衡山搬來的許多好藥?!泵掀判Φ?。
九夭平躺在軟被上,一臉愜意,“允允最得我心?!?p> 不僅送了藥,風(fēng)允允見她受傷,還主動將房間讓給了她,自己則住到了隔壁小間。
“還有最得你心的呢。”風(fēng)允允手舞足蹈地進(jìn)來,滿面春風(fēng)。
“又偷法寶了?”
九夭屈膝坐起,看向她的身后,并無麻袋。
“我替你報仇了?!憋L(fēng)允允坐到她身側(cè),捂嘴偷笑,“前天我找爹爹要了點(diǎn)藥,今日我將那藥下到了川旭的飯菜里?!?p> 九夭頓時來了精神,期待地問:“什么藥?可以毒死神仙嗎?”
“毒死?”風(fēng)允允眨了眨眼睛,為難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毒死不至于吧……”
此時,暫居冥王府的川旭將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連飯都不去吃。
他養(yǎng)的白毛小獸拼命扒拉著門,試圖從這個氣味微妙的地方逃離。
川旭站在大敞的窗邊,將頭伸向外邊空氣清新的園子,臉色鐵青道:“風(fēng)允允!我要鏟平衡山!”
噗嗤——
伴隨著他的聲音,又一股濁氣聲勢浩大的傾瀉出來。
儒雅風(fēng)流的天族太子,竟落得如此狼狽,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出去將風(fēng)允允丟進(jìn)忘川河,可他不能……
而風(fēng)允允正與九夭,孟婆說著自己的杰作,笑得前仰后合,“不僅連放三天屁,動靜還很大,所以他幾乎不能出門,除非他不要顏面了,哈哈哈哈”
心情復(fù)雜的九夭嘴角抽了抽,語重心長道:“允允,你還是太善良了?!?p> 孟婆好氣又好笑,輕輕打了九夭一下,“別把允允帶壞了,這事到此為止,你倆都別去招惹川旭太子了?!?p> “尤其是你,最好見都別見他了?!彼钢咆?,又嚴(yán)厲地補(bǔ)充了一句。
但是這話似乎被九夭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她看向風(fēng)允允,“允允,你上次送我的迷仙粉很好用,回頭再去衡山偷點(diǎn)給我,其他的一些也來點(diǎn),給你買糖人吃?!?p> 風(fēng)允允爽快答應(yīng)道:“沒問題,我爹爹可會做這些藥丸藥粉了?!?p> 孟婆見她二人有商有量的,將她二人拽起來,“都幫我熬湯去,瞧把你們閑的?!?p> 出了臥房,到了船頭,她朝冥王府方向望了一眼,臉上流露出擔(dān)憂之色。
“允允,川旭揣著的靈獸小白是什么?吃了能增長修為嗎?”
九夭一邊往羹湯里加水,一邊饒有興趣地問道。
風(fēng)允允認(rèn)真思索片刻后,搖搖頭道:“不知道,沒吃過,好像是叫云獸,三界僅此一只。”
孟婆接過九夭手中的木勺,板起臉道:“這幾日你就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冥王大人讓我看著你,你別給我添亂?!?p> “是,孟婆大人?!本咆猜唤?jīng)心道。
她坐到船邊,脫掉鞋襪,將一雙玉足伸到忘川河中玩水,濺起的水珠晶瑩剔透,映透著上午最柔和的陽光。
正專心熬湯的風(fēng)允允好奇地問道:“九夭姐姐,你不怕冷嗎?”
忘川河水寒冷徹骨,修為低的鬼差走在河邊都要多穿件衣服,只有冥王才會整日面不改色地坐在河邊垂釣。
孟婆的木舟雖漂在河上,卻是加了結(jié)界擋住寒氣的。
“冷嗎?”九夭反問道。
可能因她自己就是個冷冰冰的人,所以與寒冷格外親近。
“把鞋襪穿好,我們?nèi)蝾^?!?p> 孟婆說著,施法讓木舟移向忘川橋。
九夭卻無動于衷,懶散地靠在穿蓬上,“冥王不準(zhǔn)我離開孟婆府,我在船上等你們?!?p> “不行,你必須在我眼皮子底下。”孟婆態(tài)度強(qiáng)硬,將九夭拉了起來,“我在哪孟婆府就在哪,不算違令。”
九夭莞爾一笑,興致盎然地打量著孟婆,“我竟沒有發(fā)現(xiàn)孟婆竟也會耍無賴,既然如此,九夭遵命?!?p> 玩笑歸現(xiàn)笑,不知為何,她覺得孟婆這幾日與往常不太一樣,對她十分嚴(yán)格,且眼神里總有擔(dān)憂。
但孟婆是最能藏住心事的人,如果她自己不說,沒人能問出來她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每年天燈上的“木”字,再比如那件她舍不得扔掉的黃裙,又或者她為何喚做孟婆……
到了忘川橋,孟婆親自給那些亡魂分發(fā)湯羹。
一個滿臉怒氣的亡魂接過湯,仰頭大口大口喝了起來,似乎急著忘記前世。
“慢點(diǎn)喝,莫急?!泵掀湃崧曁嵝训?。
幫忙的九夭將湯羹遞給后面的亡魂,揶揄道:“難道鬼也會被噎死嗎?”
風(fēng)允允學(xué)著孟婆的樣子嘆了口氣,老成道:“我們九夭什么時候才能溫柔點(diǎn)?!?p> 九夭懶得理會她,抬眸看向長長的亡魂隊(duì)伍,憂愁不已,恨不得忘川河里全是孟婆湯,讓那些亡魂游到對岸,便也把記憶洗刷掉了。
“錦樂?”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后,她脫口道。
孟婆聽了,忙湊到她身旁,“是言子麟的錦樂公主嗎?”
“就是她?!本咆仓噶酥覆贿h(yuǎn)處那個素衣婦女,“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來?!?p> 已是亡魂的錦樂頭發(fā)花白,滿是滄桑,若非她標(biāo)致的眉眼,實(shí)在難以辨認(rèn)她就是那個錦樂公主。
孟婆聽了這話,忙跑向一個鬼差,囑咐了幾句后,鬼差就匆匆離開了。
九夭知道孟婆要做什么,她叫住快到橋頭的錦樂,“錦樂公主,這邊歇歇?!?p> 一直垂頭前行的錦樂聽到有人喊她,詫異地抬頭看來,看到九夭后目瞪口呆,“你是與言哥哥一同進(jìn)入我夢中的姑娘。”
剛說完,一個晴天霹靂在她腦中炸開,臉上的震驚更甚,“莫非那不是夢?那是……”
“九夭,地府中人。”九夭自我介紹道。
錦樂顫抖著走向九夭,眼含淚水,哽咽道:“言哥哥,言哥哥他真的走了?”
那晚之后,她的夢中再無言子麟。
“一會你就知道了?!?p> 九夭看著一頭白發(fā),容顏卻依舊出眾的錦樂,有點(diǎn)理解為何大元皇帝會對她寵愛多年了。
就連等著喝孟婆湯的亡魂,也因她的容貌忍不住往這邊多看了幾眼。
孟婆走過來,拉著錦樂坐到石凳上,“公主一定很辛苦才會白了頭發(fā)吧?!?p> 錦樂聽了這話,忍不住淚流滿面,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
她跳下宮樓那晚,大元皇帝一句話直接將她推到了烈火燃燒的地獄。
——我是為了你,才會舉兵攻打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