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刀光劍影
林致遠重重地敲了敲半開的包廂門：“這種敘舊方式真是特別?！?p> 巫小梧回神，這才察覺方才莫名一陣恍惚，像極了進入心理催眠的先導。
歐陽慕幽黑瞳孔晦暗難測：“表哥，你好像不大喜歡讓我和小啞巴單獨相處?！?p> 林致遠面無表情落座：“她早已不是小啞巴，現(xiàn)在的名字叫巫小梧。”
歐陽慕說道：“名字只是代號而已，在我心里，她還是十年前那個愛哭又脆弱的小啞巴。”
巫小梧生怕二人起爭執(zhí)，忙插話圓場道：“我們點菜吧，想吃些什么？”
歐陽慕笑言：“你來決定就好，小啞巴喜歡的我都愛。”
巫小梧余光瞟見冰山的寒面愈冷，說道：“那就從招牌菜中選幾樣，味道都不錯。”
林致遠拿起一塊點心嘗了嘗，目光在糕店盒旁側(cè)所寫的地址上微微停留：“小梧也愛吃這種糕點，這家小店可不容易找?！?p> 歐陽慕輕晃茶杯的手遲滯幾秒，不過神情依舊鎮(zhèn)定：“上午去了幾個熟悉的地方，碰巧遇到兒時吃過的點心，那是屬于我和小啞巴的共同回憶。”
林致遠雙目銳利如鷹：“十年慢慢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p> 歐陽慕淺淡而笑：“雖然時光變遷，可本性始終不會變，我們都還是彼此記憶中的人，對了，林教授特別托我問表哥與白羽柔小姐相處的如何?！?p> 林致遠回懟道：“我不會同意家族安排的婚事，婚姻是和愛的人共度一生，不應夾雜任何功利之欲，不然就會如你和未婚妻那般悲劇收場。”
見火藥味越來越濃，巫小梧暗暗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角：“今天這頓飯是為阿慕哥哥接風，不如多聊點開心的話題?！?p> 歐陽慕笑意溫柔，挑撥之言卻未停：“表哥的異性緣一向很好，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眾多姑娘仰慕，想必在上海警局也十分有人氣?！?p> 巫小梧發(fā)自內(nèi)心地點了點頭，抬眼見冰山的目光更甚兵刃。
歐陽慕見狀說道：“小啞巴是個膽小的姑娘，表哥你不要總是如此霸道嚴肅，當心嚇到她?！?p> 巫小梧覺四周氣壓愈低：“其實…林警官面冷心熱…”
歐陽慕說道：“私下也稱林警官，乍一聽完全不像戀人?！?p> 巫小梧解釋道，“他是我上司…習慣了…”
林致遠反問道：“你難道想用自己豐富的經(jīng)驗教我們該如何談戀愛嗎？”
歐陽慕略顯委屈：“我不像表哥那般受姑娘歡迎，僅有的一段感情也無疾而終，哪敢說教，好奇而已?！?p> 林致遠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偽裝：“就事論事，你剛剛所言句句都不懷好意?！?p> 氣氛越來越尷尬，似有刀光劍影交鋒，巫小梧用手肘碰了碰冰山：“閑聊而已，何必論對錯，快趁熱吃菜?！?p> 林致遠將話題引向案件：“你和之前孤兒院的同伴余仇恩和萬順一直都有聯(lián)系，對嗎？”
歐陽慕坦誠道：“沒錯，我們曾一同在廣州接受心理治療，后又都在英國留學，有關(guān)連環(huán)虐殺案的情況我已通過報紙了解，對于他的結(jié)局感到既痛心又同情，幼年經(jīng)歷所導致的心理創(chuàng)傷治愈率極低，罪行背后有千萬種理由，拿起屠刀者并非都是惡人，也有很多深陷于黑暗中得不到解脫的可憐人。”
林致遠緊緊注視著他：“你與他們也一樣嗎？”
歐陽慕垂頭猶豫片刻，而后長舒一口氣如下定決心般說道：“做律師多年，常和警察打交道，明白表哥問題中所包含的意思，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懷疑余仇恩等孤兒院的伙伴在密謀復仇，他們也曾想讓我加入?！?p> 最可怕的猜想被印證，筷子自巫小梧顫抖的手中滑落，與地板碰撞發(fā)出刺耳聲響。
歐陽慕握住她的手，神情脆弱道：“那時我自己也沒有完全從陰影中走出來，差一點就被他們說服，幸好當時林教授來英國進行學術(shù)交流，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之后及時進行了心理治療，此外還想幫余仇恩等人從★思想中走出來，可惜事與愿違，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復仇，如今唯有無盡的悔恨與自責?！?p> 見他扶額悲痛，巫小梧感同身受，不由探身上前輕拍其肩安撫。
林致遠醋意翻騰，伸手把娃娃臉攬回自己身旁：“密謀復仇的人，除了萬順之外還有誰？”
歐陽慕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并沒有正式加入，不了解具體情況?！?p> 林致遠又問：“你如何看待天理會？”
歐陽慕雙目沉沉如深潭：“報紙上說連環(huán)虐案與多年前的天理會有關(guān)聯(lián)，算起來該組織興盛的時候我就在上海，不過沒什么印象，畢竟當時年紀太小?！?p> 林致遠心中的懷疑越來越深：“余仇恩和我叔父沒有向你提起過天理會嗎？”
歐陽慕云反將一軍：“萬順只與我說過復仇，沒有講過天理會，林教授更不會無端提起如此不入流的組織，昨天我在宴會上聽說連環(huán)虐殺案和天理會案已移交軍★，表哥難道還在繼續(xù)調(diào)查嗎？”
林致遠說道：“我已徹底放棄此案，調(diào)至警校任教，不過想起嫌疑人與你有交往，聽到你的名字后情緒又很激動，所以就忍不住好奇多問了問，連環(huán)虐殺是★孤兒的報復，也正是因為這一案件，我才知道你也是當年的受害者之一?！?p> 歐陽慕說道：“按照表哥的邏輯，昔日被★的孤兒都可疑，那小啞巴也該是嫌疑人之一，又為何還讓她參與案件調(diào)查？”
林致遠將話題拉回正軌：“小梧是上海警局最優(yōu)秀、最值得信任的法醫(yī)，請你不要借她轉(zhuǎn)移話題?！?p> 歐陽慕回避他的質(zhì)問，笑看娃娃臉說道：“小啞巴，你從前膽子特別小，聽鬼故事后都會嚇得睡不著覺，想不到如今竟能成為法醫(yī)，我在國外時聽過一個說法，法醫(yī)是溝通亡者與生者的媒介，聽起來就像是中國的通靈一般，是這樣嗎？”
林致遠直接替她回答：“法醫(yī)和警探辦案靠的是科學而不是玄學。”
歐陽慕斟酒道：“世事無常，逝者已去，生者更該彼此珍惜，久別重逢，好好的一頓飯竟有些像是審訊，著實不應該?！?p> 林致遠拿起娃娃臉面前的酒杯：“小梧不能喝酒，這杯我替她喝?！?p> 歐陽慕詢問：“昨日我看小啞巴喝酒之后狀態(tài)就不大對，具體是什么原因？”
林致遠再次搶在她之前說道：“她對酒精過敏?！?p> 歐陽慕意味深長的目光徘徊在二人之間：“看來表哥是霸道慣了，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小啞巴，如此不尊重女友可不是紳士所為?！?p> 林致遠語氣愈冷幾分：“我不是對小梧專制，而是對你心存懷疑，屬于警探的職業(yè)病，希望你可以如實說出與虐殺案兇手之間的關(guān)系。”
歐陽慕笑意不再，連飲兩杯酒，神情中泛起難以隱忍的悲慟，雙眸既如冰也似火：“你們想必已經(jīng)知道我父親就是★虐★童★者★之★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辦法完全接受這個現(xiàn)實，這種心理上的痛苦折磨表哥永遠都無法理解，可你畢竟學過心理學，應該清楚強行讓人回憶痛苦往事的后果，難道是想把我逼瘋★逼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