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的一眾船工、衙役以及婢女們,慌忙涌到船幫邊,七手八腳的將宮保,以及他懷里抱著的王嫣然,拖上了畫舫甲板。
宮保躺在甲板上,嘴巴大張,拼命喘著氣,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此刻他才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沒有一處不痛。
被冰冷河水浸泡過的衣物,讓他更是冷得開始渾身哆嗦,牙齒不停的上下撞擊,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音。
這時,宮保的耳中卻忽然聽到玉娘發(fā)出一聲慘嚎,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小娘她,她沒氣了,小娘死了!”
宮保聽到玉娘的哭聲,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頓時變得清醒起來。
他顧不得身體的酸痛,一咕嚕翻身爬了起來,三兩步走了過去。
此刻王嫣然被擺放在畫舫的前甲板上,濕漉漉的衣物向下流淌著水,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散落開來。而她的雙目緊閉,臉色鐵青,嘴唇?jīng)]有絲毫的血色,高聳的胸口處,也沒有了起伏。
很顯然,這是王嫣然落水后,因為嗆水導(dǎo)致的窒息性休克。
但王嫣然這幅模樣,落在一眾婢女以及那些衙役船工的眼中,卻已經(jīng)是死人無疑。
玉娘、晴娘、霧娘幾位婢女,此時都跪倒在王嫣然身旁,哭啼不止。
宮保知道,此刻若不及時給長腿妹子做人工呼吸與心肺復(fù)蘇,那就真救不回來了。他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位貪嘴的花季少女,就這般香消玉殞。
宮保直接沖了過來,有些粗魯?shù)囊话炎ч_了圍在王嫣然身旁的婢女。
“讓開,小娘沒有死,還有的救!”宮保此時為了救人,顯得格外暴躁,婢女們的哭哭啼啼更讓他有些心煩意外,說出口的話硬邦邦的,十分不客氣。
玉娘等人,被宮保這聲暴喝,給震得身體一顫,不敢置信的抬頭問道:“小,小郎,你說,說什么?小娘她沒死?”
宮保也沒時間繼續(xù)解釋,一個箭步?jīng)_到了王嫣然的身旁。
“都讓開些,別擋著空氣流動!”他不由分說,便將圍在王嫣然身旁的婢女全部給撥拉到了一旁。
玉娘她們自然聽不懂宮保說的什么空氣,但此時眾人卻早已六神無主,對于宮保所言所舉,不敢有半分質(zhì)疑。
但下一秒,宮保的舉動,便讓圍在四周的婢女、衙役與船工全部瞪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驚愕表情。
只見宮保居然直接將手,按到了王嫣然高聳的胸口處,用力按壓了下去……
小郎他瘋了!
這是此刻玉娘等婢女腦海之中唯一的念頭……
在眾人看來,宮保簡直就是色中餓鬼附身,居然這般大逆不道,當著眾人的面褻瀆王嫣然的“尸身”。
不等眾人驚呼出聲去阻止宮保,他的下一步舉動,更是讓幾名婢女直接癱軟到了甲板上。
只見宮保雙手用力在王嫣然的胸口處按壓了幾下后,居然伏下身子,深吸一口氣后,伸手捏開王嫣然的朱唇,將自己的嘴直接蓋了上去。
宮保為救王嫣然,而做的人工呼吸與心肺復(fù)蘇急救,是后世人人皆知的常識。
但他這番舉動,落到了眾人眼中,卻是完全無法理喻的瘋狂。
玉娘終于回過神來,上前便一把拽住了宮保:“小郎,你瘋了!為何這般輕薄小娘的尸身!”
宮保此時忙著救人,哪里有空與她解釋這些,用力一甩,將玉娘抓住他肩膀的手臂掙開,便要繼續(xù)救人。
但不等宮保再次按壓王嫣然的胸口,就聽耳旁傳來一聲怒不可遏的暴喝。
“住手!宮保你瘋了?你,你要做什么!來人啊!給我將這大膽狂徒拿下!”
宮保愕然抬頭,卻見畫舫旁,不知何時靠上來一條小船,船上正是暴怒如獅子般的王珪,以及趙弘安和一名身穿官服的老者。
王珪等人好不容易等來了船,忙不迭的催促船工將船靠向畫舫。
但不等小船靠過去,王珪便聽見了畫舫上一眾婢女的驚呼之聲。
當聽到畫舫上傳來聲音,說小娘沒氣了,王珪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的數(shù)歲。若不是趙弘安與身旁老者扶住了他,恐怕王珪也得一頭栽到河水中去。
好不容易王珪收斂一下心神,準備去見自己孫女最后一面時,卻抬眼見到了宮?!拜p薄侮辱”自己孫女“尸身”的這一幕。
這如何能不讓王珪暴怒?
原本因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帶來的打擊,在這一刻,全部化成了漫天的怒火。
若是王珪的目光能夠殺人,此刻宮保的身體,恐怕便已然變得千瘡百孔了。
“還楞著做什么?還不快將這大膽狂徒拿下?”見畫舫上那兩名衙役沒有反應(yīng),王珪再次暴怒出聲。
兩名衙役這才從震驚之中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了一聲后連忙上前,一人擒住宮保一條胳膊,將他給拽到了一旁。
“松開我,你們松開我,勿要耽誤我救人,小娘她沒死,沒死?。 睂m保拼命的掙扎、反抗,卻又哪里掙脫得了兩名衙役的禁錮。
王珪一步邁上畫舫,悲痛欲絕的看看躺在甲板上,已然沒有了呼吸的孫女,伸出手顫抖著指向?qū)m保:“宮保,老夫哪里對不住你?嫣然她、她不幸著此劫難,你怎敢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目睽睽的面輕薄她的尸身?你,你瘋了嗎?”
“郎君,不,小娘她沒死,沒死??!我能救,我能救她!郎君,你相信我!”宮保此刻,也是雙目充血,目眥盡裂,不斷掙扎著朝王珪吼道。
若是再不對王嫣然進行急救,那就真只能看著長腿妹子,在他面前香消玉損。
可現(xiàn)在王珪卻讓衙役將他抓了起來,不允許他對王嫣然進行施救,這如何不讓宮保抓狂、憤怒。
王珪自然不信他的話,對于醫(yī)術(shù),大唐這些士大夫多少都有涉獵,何時聽聞過如同宮保方才那般救人的?
又是按壓女子的胸口,又是用嘴去輕薄,他怎么說得出口,自己是在救人?
當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王珪此時悲痛欲絕,也沒心情處置宮保,只是揮揮手,示意衙役將宮保拖下去:“先將這狂徒拖到一旁,待上岸后再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