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憐湘硬是將自己當年的十里紅妝拿出來,自從知道官場上再無翻身之可能,她便將銀錢用在管家一家老小搭配關(guān)外的路上。
自管家沒落后,謝繆之反而因為沒有出手幫管家而被皇上贊許公私分明,從戶部的尚書令直接當上了宰相!
說起來,管家還給謝繆之當了墊腳石,管家上上下下連帶著旁支和下人總共三百口人,下人男充軍女充妓,旁支被剝奪家產(chǎn)服農(nóng)役,而自己的父母兄弟則被發(fā)配到關(guān)外的大漠戈壁。
西域的戈壁灘,寸草不生,干旱缺水又多風暴,倘若不是她那些打點的銀錢家人恐怕在路上就渴死了。
也正是因為當年的那些事兒,導(dǎo)致如今的管憐湘貴為宰相夫人,卻連為小兒子打一副長命鎖的銀錢都拿不出。唯一的一對珍珠耳墜都拆了給兩個兒子一人做了一條五色線保平安……
……
“怎么你弟弟也要去啊?”
管憐湘為兒子擦好業(yè)火冰雷弓,這把弓無論用不用謝延都是隨身帶著的。今日是秋射的日子,謝延自然要去,可謝玄也要跟著是管憐湘沒想到的。
“嗯,是父親吩咐的,一會兒會有接您去別莊的馬車來。”
“別莊?娘不著急,娘等你們兩個回來一起去,娘等著看我的延兒凱旋歸來呢。”
謝延頓了頓還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將弓背上,一手拉著謝玄走出管憐湘的小院兒。
等到管憐湘看不見兒子的身影后,原本笑瞇瞇的眼睛驀然瞪大,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向門框。
“謝繆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
神祈之森。
林外的空地上擺著宴席,皇上與百官皆在列,五十位少年少女依次排列,他們是這次秋射的參與者,馬匹與武器都在后面。
謝玄坐在謝繆之身邊的位置,很是局促不安的樣子,但一看見哥哥有安定下來。另一邊坐在永勝侯付垣身邊的付岐卻異常的激動,站在那里不停的朝付霖揮手。一旁的付垣怎么拉都拉不住他,最后只能惡狠狠的說一句“等回去再收拾你!”
皇帝帶著五十人祭拜了天地,又由司禮的大臣宣讀一番后秋射就正式開始了。鼓點聲起,計時的香爐燃起,謝延翻身上馬拿著校場統(tǒng)一的弓箭疾馳而去。
他臨走時朝謝玄的方向看了一眼,嘴唇動了動。
這邊付霖也上了馬,將弩箭調(diào)試好后也進了神祈之森。大多數(shù)的人都有自知之明,畢竟謝延與付霖是這一屆中的翹楚,他們等兩人進入后才上馬。
“付霖,你不如去挑戰(zhàn)東邊的那只碎裂虎如何?”
“延兄是知道我的實力的,遇上那碎裂虎定然是要受傷及時退出比賽治療的,那樣又怎么能與你一較高下了呢?”
“別這么叫我?!蔽覔黄稹?p> 謝延的表情冷凝,付霖只當他冷臉已成習慣,卻不知道他“面具”下那顆掙扎的心。
“謝延?!?p> 付霖叫住駕馬轉(zhuǎn)身的少年,伸出緊握的拳頭,然后松開手,一只貔貅吊墜掛在他手上。那是上等的黑玉,竟在神祈之森這樣陽光少見的地方通過樹葉中透過的光折射出桔梗色的幽光。
“什么?”
“送你的?!?p> 付霖微微笑了一下,謝延仍然是冷冷的表情,并沒有伸手去接。
“你不會以為我喜歡這種麻煩的東西吧?”
“自然?!?p> 謝延的臉僵了一下。
“只是剛好覺得這東西與你那把業(yè)火冰雷弓很配?!?p> 謝延伸手接過貔貅吊墜,轉(zhuǎn)身駕著馬離開。
“算你眼光還不錯!”
「付霖,你為什么就不能對我防備一些,哪怕是一點點?。 ?p> 一路上謝延不曾言語,孤身一人,遇到的獵物均是一箭射在面門即刻斃命不留余地。他心中煩悶的很,卻無法向任何人傾訴,甚至到現(xiàn)在都不確定自己一會兒到底該怎么處理他呢?
……
“姐姐,秋射已經(jīng)開始了。”
紫色宮裝的女子靠在軟榻上自言自語,一旁的宮女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跪在旁邊。女子伸手從枕下拿出一個暗紅色的小瓷瓶,拔開塞子從里面倒出兩顆紅色的小藥丸。
纖纖細指夾著藥丸投到湯羹之中,又拿起一旁的湯匙將融化了藥丸的湯羹攪拌均勻,將湯匙放下?lián)]退了宮女。
此時此刻蕙后寢殿中站著一個穿夜行服的高挑女子,她側(cè)身立在寢殿墻角一動不動讓人難以發(fā)現(xiàn)。
她看著一小宮女端著湯羹送到蕙后面前后跪在地上。蕙后并未言語,宮女低頭跪著,她自己也一動不動。她們在等,在等那個合適的時機,在等皇子的降生!
謝繆之的計劃并不是天衣無縫的,只要有心總還是能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的。
神祈之森的最南緣有一處三百尺的峭壁,峭壁下是激流淺灘,一穿夜行服的男子側(cè)身站在峭壁上長出的一棵松柏上,他一動不動,身形緊貼著峭壁讓人難以察覺。
他注視著躲藏在崖底巨石后的那些人,他們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男子,只是暗中蟄伏著去等待。
付霖聽到了什么聲音在自己的身后,那聲音很微弱像是風一般。他拉著黑馬的韁繩,弩箭緊握在手中,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
他忽然聽見東邊傳來一聲虎嘯,心中大驚,普通人為了保命應(yīng)該不會去挑戰(zhàn)碎裂虎,難不成是謝延?!
秋射奪魁的方式有二,第一種是看誰獵得的獵物最多,第二種便是看誰能砍掉碎裂虎的頭。然而秋射在旭日國建國來就已有傳統(tǒng),這么多年來沒誰能殺死碎裂虎反而當了盤中餐。
別說是一個謝延,就算是一百個謝延也只能給碎裂虎加餐。
付霖心中有些慌亂,拉著韁繩馬鞭一揮駕著馬疾馳,卻忽然聽到破空聲,隨后他便感覺到自己身下的馬忽然跳了起來,那馬嘶的長鳴在他心上猛的敲了一下。
“中計了!”
他想翻身下馬,胯下的黑馬卻極速的奔跑起來,他除了緊緊抓住馬背上的棕毛別無選擇,這時候跳馬只有死路一條,他的脊椎會被撞斷。
究竟是誰?竟然在暗中對自己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