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人煌與何因塤嬉皮笑臉的,練八郡兵實在是一件足以使天下震動的大事!為此事興建的興安堡大營也是白塔歷史上規(guī)模僅次于東疆扶風(fēng)大營的軍事堡壘,算上周圍衛(wèi)營,共駐扎著一百萬西疆陸軍和三百萬專門調(diào)集來中央軍團(tuán)精銳,看管著五百萬新練八郡兵。其實光論陳兵規(guī)模的話,興安堡是第一大的,只不過用途使然,各種配套設(shè)施相差甚遠(yuǎn)。相比之下,扶風(fēng)大營簡直是一座特大號城市,很多人可能一生一世都踏不出扶風(fēng)半步,因構(gòu)型相對緊湊,其規(guī)模甚至遠(yuǎn)超花都任何一片城區(qū)。
白塔武帝之后,驄陽界火藥技術(shù)屢有突破,但無論士兵的單體防御還是城防設(shè)施都沒有相應(yīng)進(jìn)步,導(dǎo)致戰(zhàn)爭形勢發(fā)生翻天覆地變化,幾乎全部為由小股作戰(zhàn)漸漸集群為百萬人以上的大戰(zhàn),懾于火炮威脅,派兵布陣正面沖突的場景再難出現(xiàn)。
卻說何因塤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夜里無聊,忽然想起人煌許給他五個名額來,想著不要白不要,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大營,去往附近鎮(zhèn)子上半點壞事兒。
有句話叫盜亦有道,采花大盜也是盜,當(dāng)然得守點規(guī)矩,不能大街上瞧誰漂亮拿麻袋一蒙就給扛回來。他想著是在大街上亂晃,深更半夜不回家,可就由不得爺無情了!
八郡,惡人國,哪有女子真敢半夜一個人出門?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挨家窗戶底下聽響兒,若是哪家傳出來女子呻吟,有沒有男子聲音,那干什么呢可想而知,何必求助于死物呢?爺幫你?。?p> 夜深人靜,正是造物忙時,動靜聽得不少,可惜沒有孤身一人的,何因塤心癢難耐,動用起輕功來,更加急切的挨門挨戶去偷聽。
行到也不知道是第多少家時,何因塤終于聽到些不尋常的響動來。
一中年漢子聲音發(fā)問:“真要是弄死那太子爺,白塔還不是要瘋???”
一蒼老聲音回:“爸與白塔和安陵周旋幾十年,這點深淺還是有的,兄弟你莫要擔(dān)心?!?p>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事了,安陵跟白塔定是千百年不死不休,我們往下幾代都有好日子過?!边@位的話高屋建瓴,頗有頭領(lǐng)感覺,只是聽起來像是位年輕女子。
當(dāng)年郝秦仲夫婦從小說傳奇里總結(jié)兵法,驄陽界這類書籍到現(xiàn)在也長盛不衰,何因塤聽得是熱血沸騰,不免質(zhì)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小說里的主角,連采花兒都能遇上大事件!聽這意思,正是顧九達(dá)確定的小朝廷在集會啊!
數(shù)千年時間深藏不露的神秘組織,肯定是根基頗深,按理說偶然發(fā)現(xiàn),須得從長計議,以免打草驚蛇。何因塤自負(fù)身為修士,覺得這小茅屋里藏不了多少人,便斷喝一聲破窗而入,趁著屋內(nèi)眾人驚慌的檔口,長驅(qū)直入,拍碎把瓷壺,整個人倒懸起來,運功發(fā)力,碎瓷片如飛鏢颼颼射出,將屋內(nèi)眾人盡數(shù)封喉,只留著唯一女子性命,是為活口。
都說驄陽界修士傳承已然斷絕,實際修士有強(qiáng)有弱,提攜下晚輩還是可以的。尤其是當(dāng)年的國師杜剛、諸城聯(lián)邦兩千人敵等絕世高手,稍微傳授一二也不足為奇。花都塔神宮里坐鎮(zhèn)著一位八千人敵,何因塤投奔白塔數(shù)十年,再怎么混日子,也能學(xué)來些奇妙手段不是?
他聽出頭領(lǐng)是位女子,進(jìn)去后找兇器時候隨便一掃,發(fā)現(xiàn)在場只有一位女人,還姿色不錯,心里樂開花,撂倒眾人后,欺身上前,點住女子穴道,拖著她下巴淫笑:“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是你自己送上門兒來的?!?p> 說完,他扛起女子,直奔興安堡大營而去。
側(cè)轅門外,早有位年輕將軍在等著他,不是別人,正是不相見樓離別宴時,塔甫與人煌所說的古重霄!在白塔想要顯貴容易嗎,想要福蔭子孫成就名門,多半得遭逢亂世,幾代人戰(zhàn)功顯赫。古家發(fā)跡不過八百余年,如今位列九大家族行列,算是搭上世家大族的末班車。白塔貴族拜數(shù)千年聯(lián)姻所賜,多生得俊朗非凡,古家顯然還沒有時間去積淀,這古重霄生得相貌平平,也不人高馬大,換上粗布麻衣就是位再稀松平常不過的農(nóng)夫。
塔甫送別人煌,多么可貴的時刻,不提別人,只說何因塤與古重霄。何因塤乃白塔唯三的修士,不足為奇,古重霄一位后生,有沒有聯(lián)姻公主得來的皇室血脈,能被提起,可見能耐可不跟相貌一個樣兒。縱觀興安堡大營,就連人煌太子都偶爾休息消遣,只有他一人,拉著幾車書過來,晚睡早起,不是在練兵就是在練武,連吃飯時候也在鉆研兵法。
長久富足的帝國難免染上慵懶氛圍,為防軍隊懈怠,白塔軍營里從來沒有“勞兵”之類的說法,“軍妓”之說更無從談起,如扶風(fēng)、興安堡之類的大帳,更是原則上嚴(yán)禁女子出入。耳聽得人煌答應(yīng)何因塤可以帶五位女子進(jìn)來,古重霄氣得不行,找人煌理論未果,又聽聞“何神將耳朵上別著朵花兒出去”,干脆放下手頭事情不做,舉著火把在東二門前守株待兔。
為何選在東二門呢?何因塤已被人煌踢出大帳,另行安排帳篷,再看看就近城鎮(zhèn),古重霄斷定,何因塤若是真劫了位良家婦女回來,心急如焚,必然走直線的東二門。當(dāng)然,也有可能翻墻,他早已叮囑過手下看著,果真如此,那就打進(jìn)帳篷里去!
好你個何因塤,不愧“十三爺”的惡名,真扛著位貌美女子回來!古重霄大罵一聲:“豈容你玷污白塔軍魂?”到底何因塤是頭等九神候,再鄙視也不能痛下殺手,他沒動刀子,揮的是戒律棒。
白塔的戒律棒可不是隨隨便便找根棍子就能當(dāng),有標(biāo)準(zhǔn)形制,三尺長八分粗直圓棍,分為木、竹、鐵、銅、銀、金、編、金絲編和美玉編九檔,由朝廷按功賜下,對應(yīng)著從九品官打到一品大員不能還手。最后三種叫“編”的,是如精致長兵器的柄,以木絲、竹條、金屬絲等按一定比例和手法編成,韌性、彈力都較單一材質(zhì)好上數(shù)倍。
再說何因塤,截獲情報又得美人,正哼著小曲,忽然見得一根金絲戒律棒劈頭打來,慌得是不行。在驄陽界從來有這么個不成文的說法,修士不遵從俗世禮節(jié),可惜他個二十人敵力量不逮,行事作風(fēng)又不爭氣,斯臧帝飲宴正酣時親自示下:“別拿他當(dāng)修士!”帝王一言,重若泰山,不是修士,何因塤就做不得一品頭等九神候,那么甭管什么金的銀的,但凡是條戒律棒,都能打他!
興安堡是大哥人煌太子底盤,告到他老人家面前時候,一定換來句落井下石的“打的好,狠狠打!”何因塤明白這點面子還是得給他,只能光躲閃不還手。
你個二十人敵,不仗著金絲戒律棒我也能打過你!古重霄年少有為,多么傲氣的人,見他不還手如何能平?拉開來,把腰間寶刀抽出來跟戒律棒一塊兒扔在地上,舉著刀鞘:“今兒必打得你心服口服!”
身為修士,打不過凡人,這是何因塤心里永遠(yuǎn)的痛!被古重霄叫陣,他也急了,特意補(bǔ)上兩指把女子點得死死的,才從腰間摸出來一根流氓必備的甩棍,指著古重霄罵:“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說到底古重霄是個將軍,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打架上,跟那幫教頭、殺手們沒法比,刀鞘又過于寬厚抓握不便,只能堅守等待反攻時機(jī)。既然是叫完號兒打的架,何因塤當(dāng)然不能用真氣欺負(fù)他,而他大半精力都浪費在閑事上,功夫也就稀松平常,甩棍又只能掄不能捅,一時間也攻不進(jìn)去。
兩菜雞竟打得旗鼓相當(dāng)。
一位二品將軍,一位頭等九神候,在轅門外打起來,這熱鬧怎能不瞧?總教頭立賀赤城聞訊趕來,看一會兒覺得不過癮,喊道:“古將軍退下,本教頭會會他!”
憨斗在一起的兩人同時發(fā)聲:“滾!”
古重霄是倔脾氣上來不容別人插手,何因塤是生怕?lián)Q個對手打不過。
跟“戒律棒”一樣,“總教頭”可不是白叫的!白塔眼下一共五位總教頭,個個是十八般兵器樣樣俱全,連帶著從火銃到大炮都指哪打哪,以一敵百毫不費力!四千多年前,優(yōu)秀子弟接連橫死,何家漸漸衰敗。按說白塔奉行共享主義,何家沒落了,何家功夫照樣傳下去,可惜少了這支以武功見長的世家,白塔士兵格斗技術(shù)難免隨之退步。直到一千三百多年前,一位姓立賀的修士橫空出世,才填補(bǔ)空白。這立賀赤城正是立賀家嫡系傳人,練武奇才,被人煌點名帶來教授八郡兵武藝。
連立賀總教頭都被喝退,其他人哪敢攔?這一架一直打到人煌趕過來也未見分曉。
“住手!不嫌丟人嗎?”人煌一句道出本來面目,白塔尚武,決斗之風(fēng)盛行,別出人命就好,可你倆名聲甚大的坑貨,打得只比小兵強(qiáng)點不多,別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
太子殿下面子不能不給,古重霄率先拉開來。
何因塤退后,照樣把女子扛在肩上,朝古重霄豎中指。
古重霄剛要發(fā)作,被人煌攔下:“咋回事?”
他算個狠茬子,見了人煌也不慫,行個軍禮實話實說:“臣挑的事兒,不容他把個女子帶進(jìn)大營里來行茍且之事!”
平白打一架,還沒占到多少香油,何因塤嘴上怎能再吃虧:“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煌喝止:“都把嘴閉上,進(jìn)大帳說?!?p> 說就說,何因塤大步朝轅門里走,占著理皇帝老兒面前也敢說,。
古重霄火氣本被壓下去,見他還敢扛著女人進(jìn)去,又叫罵連連。
人煌心里這個氣,自己確實答應(yīng)過何因塤,好死不死的被古重霄給堵住,大軍面前逼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權(quán)衡之下,他決定還是讓狐朋狗友何因塤暫且退一步,畢竟皇室最惹不起犯倔的忠臣孝子。
“把她放下!”
浪子、閑漢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臉皮厚,能進(jìn)退,換成古重霄之類的,遭逢這一幕,絕對立馬解甲歸田。何因塤被呵斥完反倒嘿嘿一笑:“放下當(dāng)然可以。古重霄!半柱香之內(nèi),你小子得求爺爺告奶奶幫爺扛進(jìn)去!”
呵,還敢叫板?古重霄掙開眾人,指著地上那跟攤爛泥一樣的女子:“你說!本將軍若是冤枉了你,不消半柱香,也不消扛回去,就地娶了她!”
“少來文字機(jī)鋒,誰娶?”何因塤心里罵,你小子倒機(jī)靈,說話不加主語,這能讓你得逞嗎?
“無理取鬧!自然是本將軍!”
人煌見何因塤胸有成竹的跟古重霄抬杠,知道他肚子里準(zhǔn)釀著壞水,生怕古重霄上套,羞憤得投湖自盡去,趕緊打圓場:“孤看這女子有些姿色,何因塤,你不覺得虧嗎?”
“不虧不虧,嚴(yán)刑拷打之后哪還有什么姿色在?”
到這時候,古重霄方覺出不同尋常的意味來,常年在校場上暴曬的黑臉透出紫紅,目光不再嫉惡如仇,聲音不再理直氣壯,嘴唇子和手指頭都在顫抖:“她到底是誰?”
何因塤點穴的手法實在不能看,主要他這手兒多半都用在小姑娘身上,樂得名正言順多揩油幾次。路上時候他都是摸索著找穴去點,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加輕薄,見那女子才不多會兒功夫又有些復(fù)蘇跡象,給她補(bǔ)上兩下,才老神在在的說:“八郡有個小朝廷哈?他們商量著謀害太子哥,頭頭兒讓爺給逮回來了。古重霄,爺也不用你娶她,帶人麻溜兒上麻山拐子胡同靠里第三間收拾現(xiàn)場去,做得不如爺漂亮的話,戒律棒借爺使使?”
人煌聽得差點淚流滿面!貴為皇室,他不缺頂包扛罪的,母后在天之靈啊,跟著挨罵二十多年,可算有位十三爺站出來幫自己長臉啦!他自然是歡天喜地親自引著何因塤往里抬人。
古重霄領(lǐng)著隊九神候垂頭喪氣取道麻山城。
不忍看嬌花憔悴凋零,何因塤一個人出來,尋片僻靜角落,吹風(fēng)賞月,拿爛塤奏新曲。這是他數(shù)日以來在心中譜就,到今日方得空兒奏出來。曲義大致是惋惜與歉意,可憐的寶貝疙瘩呀,上幾次都是謝你救命,這次怎么想怎么虧,若是能多長個心眼兒,也不至于白搭上一個孔兒。好在咱哥倆誰也不嫌棄誰,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
驚了覺頭,人煌再難入睡,何因塤說小朝廷在圖謀他,他當(dāng)然要親自審問。把美人吊成“大”字,皮鞭子沾涼水抽得皮開肉綻,場面殘酷里帶著香艷,惹火程度遠(yuǎn)高于猶抱琵琶半遮面,更勝過投懷送抱千里萬里,人嘛,本性如此。
他不想在下屬面前暴露太多,雖略有留戀,還是退出來,在大營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調(diào)兒塤聲入耳,他循聲而去,見到角落里月下獨處之背影,奏出悲傷曲調(diào),更顯凄涼,便吩咐下去。
不多時,倆九神候抬來把十三弦古箏。
箏,以二十五弦居多,為不斷改良進(jìn)步之產(chǎn)物,比起最古的十三弦要好上不少。人煌從花都帶來很多把好箏,這把是新近收來的古董,各處部件皆有朽壞,已不適合彈奏。他是刻意為之,何因塤很忌諱別人聽到爛塤聲響,用爛箏配之,不顯突兀。敢如此做,說明二位關(guān)系真是好到一定程度,不然憑何因塤的壞脾氣,定要跑來質(zhì)問你丫的是不是在笑話我?
驚聞合奏聲想起,何因塤第一反應(yīng)是趕緊停住,懊惱自己太過投入,連有人偷聽都沒發(fā)現(xiàn),害得老朋友在人前出丑。仔細(xì)一聽,他明白過來,準(zhǔn)是人煌。都是老朋友,沒必要藏著掖著,他就放下心來,順著人煌的曲調(diào)吹奏下去。
人煌聽出何因塤吹的是新曲,全憑感覺在和,何因塤這邊一停,他只能憑感覺走下去,誰也不是誰肚子里的蛔蟲,當(dāng)然不復(fù)何因塤心中曲調(diào)。
人煌心境甚高,從不知道什么叫放棄,琴音亦是如此,處處壓抑著希望與再起,內(nèi)勁十足。何因塤想著,自己所奏乃是純粹的哀傷與悔過,低沉又短促,斷難再給人煌壓下去,干脆配合之。
何謂知音呢?便是人煌這邊終于忍耐不住,下大力要將曲風(fēng)抬起來,那邊何因塤猛吹一大口,簡直如哨子般。
合奏順理成章走向高潮,如困獸,如石間草,如游子拜別母親說不功成名絕不歸家,如武帝爺盛世前,百六十歲老將軍王逆著大軍進(jìn)駐君子城!
君子之交淡如水,月下奏罷各還家??上嘶透我驂_之間不是君子之交,是狐朋狗友,樂曲漸入佳境,終于可以蓋過樂器本身的瑕疵后,兩個人竟斗起狠來,迅速從高山流水般高雅過渡到瘋狗掐架,雜亂急促,純粹炫技。
彈箏累的是指頭,吹塤耗的是氣流,何因塤很快敗下陣來,深呼吸兩口,收回爛塤,迎著人煌耀武揚威的箏聲過去,到近前,撅著下巴甩個中指。
人煌按住箏弦哈哈大笑:“不爽喝酒去啊,在這裝什么深沉?!?p> 知音間能從曲調(diào)中聽出彼此心境,何因塤聽完人煌話語,罵道:“大煞風(fēng)景,老子哪不爽了?”
“你不爽在宵小手底下浪費個窟窿眼兒?!?p> 漏風(fēng)了就是漏風(fēng)了,六孔塤從完美無瑕到爛一個孔后,音色天差地別,再往后爛幾個,其實不甚明顯。他還沒來得說呢,人煌就聽出來又爛一個,更能聽出來情由來,真不愧是兄弟!他便把爛塤掏出來,給人煌指上面的新傷。
人煌知道他喜歡稱這把塤為“老朋友”,感慨道:“老朋友又壞一點?!?p> “呸呸呸!不能這么說!”何因塤趕緊糾正:“我在八郡就你一個老朋友?!边@種晦氣話別人隨便說,當(dāng)事人可不行說。
人煌不甚在意:“切,跳梁小丑還能翻天?”
何因塤關(guān)心起那女子來:“審問出結(jié)果了嗎?輕點打,我真當(dāng)算讓她占個名額來著?!?p> 隱藏數(shù)千年的小朝廷,哪那么好撬開嘴?人煌攤攤手:“名字都不肯說?!苯又痔崞饎偛呸@門外斗毆的事情來:“古重霄就那德行,你別恨他?!?p> “我都七爺了,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何因塤苦笑。
這話誰任聽來都是種落寞的控訴,唯獨人煌毫不在意,別忘了他還是“大爺”呢:“就知道你不會放在心上。哥這大營咋樣?”
“不好,吃喝嫖賭抽就最后一樣不受限,我還不喜歡,到處都是粗人,琴棋書畫也沒地方聊?!痹俅螐?qiáng)調(diào),何因塤是閑人,不是俗人!在他看來,實干主義的軍事家都粗鄙不堪,偌大座興安堡,只有人煌一人能提起來,還身為主帥,不能過多分心。
至于齊肖生?別鬧了,彼此罵著對方“假正經(jīng)”和“丟修士臉”,要是沒有位八千人敵坐鎮(zhèn),何因塤早被弄死了。
那“小朝廷”的女子認(rèn)準(zhǔn)了死豬不怕開水燙,自始至終都只要一句話:“殺了我!”
等何因塤問訊闖進(jìn)地牢,看這眼前慘狀都忍不住心里嘆句:“我的個塔神爺爺??!”
好端端位美女,被衣衫不整、血跡斑斑的吊在墻上,頭發(fā)膩在鎖骨上,汩汩的往下淌血水。地牢陰暗,連打帶凍,她已神志不清,仍念叨著那句“殺了我!”
憐香惜玉蓋過理智,他喊聲:“爺抓來的人,爺處理!”便上前運功扯斷鐵鏈,抱著美人揚長而去。
被齊肖生揮著戒律棒追打了半座大營……
當(dāng)然,這是后話,說回古重霄。
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時啊,夜色遮擋好辦事,古重霄帶著隊九神候快馬加鞭,到麻城外下馬步行,躡手躡腳摸進(jìn)散發(fā)著血腥氣的院落。
還好沒打多長時間,來得算及時,“小朝廷”顯然還沒得到消息。
路上時古重霄便已想清楚,把兇案現(xiàn)場打掃一空顯然不是最好的善后方法。人死不能復(fù)生,十幾人憑空消失,定會打草驚蛇。他留意過,何因塤劫來的女子別看是舞女裝扮,實際腰間別著把匕首,是會武功的。
所以嘛!
九神候們戴上手套,借著火折子的微微光亮,把屋子各個角落翻遍,抄錄所有有價值的情報后仍放回原處。
古重霄一個人把散亂尸體碼放整齊,略一查看,不由得暗暗心驚。到底是修士,何因塤下手真利落!每具尸體都是要害處被射進(jìn)碎瓷片而亡,且只有一片!
無形中為他減少了很多麻煩!
人煌身邊有三隊九神候,挑這一隊出來是刻意為之,其中兩位的特殊才能甚是有用。
末等九神候李騫晨精通于法醫(yī)。古重霄讓他精心把碎瓷片挑出來,再用女子的匕首順著傷口捅進(jìn)去,往外帶一下,可以完美遮擋瓷片奪命的驚人實事。
次等九神候月下逢精通模仿筆跡。讀過幾封女子手書后可以斷定,女子名為“趙卿”,習(xí)慣自稱“我”,稱幕后黑手為“爸”,字跡喜歡突出兒化音。信的內(nèi)容越多越容易留下破綻,他就只寫短短一句話,壓在桌子上:
“爸:
你這招兒不行,我去也!
趙卿”
邊寫他還邊罵:“這貨代號取得忒缺德!”
偽造出打斗痕跡和拖行尸體血跡,最后清理干凈紛亂足跡,大功告成!
從麻山回來后,古重霄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帳篷里一白天不出來。
聽見有人掀簾子進(jìn)來,他趕緊抬頭看。說到底他還年輕,沒有老家伙們坐死關(guān)的定力,想著只要有個分量差不多的人來勸他,他就借坡下驢,該干嘛干嘛,頂天往后躲著何因塤走。
可看清來人面目,他好不容易平復(fù)下來的心情又沸騰起來,怒氣浮上臉龐,回身操起戒律棒,扭過頭去捧在身前,咬牙切齒:“請!皺一下眉頭我隨你姓!”
來者正是何因塤。
曾說過要借戒律棒,進(jìn)門前何因塤想過會是這番場景,笑道:“我老何家祖上出過名人,不是你想貼就貼的?!?p> “皺一下眉頭,我去當(dāng)伙夫!”古重霄堅決不看他。
何因塤大搖大擺走上前來,沒接棒子,而是拿起他案頭扣著的書翻翻:“念《塔神經(jīng)》呢?他老人家的書給你看都白瞎?!?p> 要打要罵悉聽尊便,豈容你拿塔神爺經(jīng)典來折辱我?古重霄怒目而視:“開啟智慧,寧靜身心,誰都看得!”
“哦,知道是干這用的???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白塔人喜歡拿“七十年五十將”跟“四十一禍害”做對比。古重霄向來自視甚高,像“二十八太保”之類的根本不當(dāng)人看,“十三爺”又皇室背景還能勉強(qiáng)記在心上。接連被最瞧不起的家伙鄙視,偏偏又毫無辦法,古重霄羞的是無地自容。
何因塤伸出手去:“太子哥怕你一蹶不振,囑咐我來看看。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吧?!?p> “哼,你還管殿下叫哥,咱們就道不同不相為謀!”君臣之儀都不顧的家伙,如何深交?
“省省吧,太子哥自己都受之如儀,你還跟個小媳婦一樣嘰嘰歪歪些什么?”
又被鄙視了!古重霄捏緊拳頭。
“你說你已馳騁疆場的將軍,肚量還沒我個閑人大,丟不丟人?喂,我手都要舉酸了啊?!?p> 不能再被鄙視了!古重霄回過頭去,捏住何因塤的手使勁晃晃。
“何某人到底癡長你快三十年,叫聲哥不虧?!焙我驂_提醒。
手都握了,何妨再叫聲哥?
“你既叫我聲哥,哥就教教你《塔神經(jīng)》?!?p> “用得著你教?”
“嘿嘿,不知道了吧,從經(jīng)典到小黃書,何某人無書不看,記性還好,過目不忘。你考。”
古重霄便翻開經(jīng)書,挑生僻地方考,何因塤無不倒背如流。
“問這點地方問的!你這書沒讀到點子上啊,何某人發(fā)善心教教你怎么讀經(jīng)。”
晟式嘆
瞧瞧,瞧瞧!我晟式嘆某人也是能寫大長章的!想當(dāng)初《赫莉女帝》,寫到瘋處一章洋洋灑灑兩萬字,超字被起點給打回來。 書接上文! 再看故事的背景。 在設(shè)定之中,三大帝國間夾著的三塊三不管地界都是爛攤子,只不過”兩江十二郡“被”君子協(xié)定“保證了富庶,面上繁華。 而這重山八郡,實在是驄陽界大路上最骯臟的地段!何因塤追著兄弟,摟著老婆,趕馬車行在其中,得不到任何幫助,遇事則為殺伐,孤單,無助。 所以,我說《重山八郡惡人圖》陰暗,是最陰暗的!暗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