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禍必多行
決定好了要步行進村吃飯,我和老馬便坐到地上開始搓腳,搓去濕泥后,穿上鞋襪。
但是我的褲子和老馬的衣褲沒有辦法清理,好在這遠郊荒山,人煙稀少。一會兒到了飯店,大概會被人當做下田干活的農民,倒也不是大事。
三人繞過挖掘機,往前走去。
這一走,又走了近一小時,周圍的環(huán)境卻依然不像是能有飯店的樣子。
我和夏雨秋又累又餓,渾如兩具行尸走肉,邁出的步子越來越遲鈍。老馬看到我們兩個萎靡的樣子,給我們打氣道:“就在前面了,再有十分鐘肯定到!”
我已經累到無力吐槽,心想再過二十分鐘要是還不到,我就永遠沒辦法吃東西了。
正想著,走在中間的夏雨秋突然“哎呦”一聲蹲了下去。
我和老馬連忙靠了過去,倚在地上的夏雨秋捂著腳,抬起頭說道:“我腳扭到了!”
我們又去觀察她的腳,只見她的腳踝那里腫得像個小籠包,邊上還躺著一只斷了鞋跟的靴子。
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走這么久還沒到,原來夏雨秋穿著高跟鞋。
老馬伸手握著夏雨秋的腳,輕輕轉動了下,看夏雨秋沒有更痛苦的表情,便說道:
“應該沒傷到骨頭,扭到筋了,一會兒回南京我再帶你去拍個片。”
說完又示意我道:“你背著她去。”
夏雨秋連聲道:“不用啦,我能自己走。”
說完,撿起靴子往腳上套。
老馬搶過靴子說道:“你這個鞋子太緊了,會壓到腫起的地方,影響血液循環(huán)的?!?p> 然后不由分說,就把她往蹲在地上的我背上扶。
夏雨秋紅著臉,小心翼翼趴到我背上,兩只手抓著我的肩膀,盡量保持著軀體的距離。
我感覺到她已經趴好,便想站起來,哪知道兩腿一軟,整個人往前爬去。
老馬見狀,嘿嘿一笑:“你個慫蛋,算了算了,我來背吧!”
我一聽不用干這體力活了,連忙從夏雨秋身下爬了出來。
老馬走過來,蹲到夏雨秋身前,突然意識到不對,又站了起來,對我說道:
“等下,你把你外套給我,我這太臟了?!?p> 等我穿好老馬滿是泥漿的外套,夏雨秋已經安穩(wěn)地趴到了老馬背上,三個人四條腿繼續(xù)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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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十幾分鐘,走在前面的老馬突然停在一間大門緊閉的屋子前,絕望地說道:“到了。”
我抬眼望去,只見顏色陳舊的卷簾門上掛著一塊臟兮兮的招牌,招牌上寫著極不起眼的四個字:“莊橋小吃。”
我記得老馬之前說過這家店的菜正宗,可是全國叫“莊橋”的地方恐怕不會少于一百個,也不知道是正宗的何方菜。
這下好了,連進去嘗試,親自驗證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說道:“這店好像打烊了,咱們上別家吃吧?!?p> 老馬說道:“不能啊,以前在武校的時候,經常半夜翻出來吃夜宵,都還開著的。”
我道:“那這兒還有別的店嗎?”
老馬搖頭道:“沒有了,這兒都是本地的農民,武校又管得嚴,一般沒人下館子?!?p> 老馬搖完頭,還不死心,故技重施又上去敲門。沒敲一會兒,隔壁樓上鉆出個腦袋說道:
“別敲了,老板不在!”
老馬問道:“老李上哪兒去了啊,以前不是天天都在的嘛!”
那人一聽是熟人,稍微客氣了點,說道:“他們家閨女出國比賽,好像是什么迦南大,一家人都過去了。”
這話殺死了我們三個所有的希望,畢竟我們連幾十公里外的南京城都遙不可及,更別說幾千公里外的加拿大了。
三人頹廢地坐到店子前的臺階上,狼狽的樣子像是三個逃犯。
老馬畢竟在下午經過了剛剛莫奈的一番教育,心智已然成熟了許多,率先振作了起來,自嘲道:“咱們今天的飯是吃不成啦!”
我道:“酒也沒法喝了!”
老馬道:“不行,這酒一定要喝!一會兒回南京,先送小雨回家,然后咱們兩再去整點。”
一提到回南京,我想那拖車應該快要到了,便提到:“那咱們現在回車子那邊去?”
老馬道:“不急,先去找點東西填填肚子?!?p> 說完,再次背起夏雨秋,往前走去,我跟著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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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分鐘,前面一間屋子一樓亮著燈,敞著門,竟然是一間小賣部。
小賣部門口坐著一個豐滿的少婦,懷里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寶寶正在擦屁屁,小屁屁下面是一坨新鮮的屎。
奶腥味和屎臭味在小賣部門口縈繞,我和夏雨秋頓時忘記了饑餓,失去了食欲。
老馬好像無動于衷,依然食欲旺盛,說道:“這兒吃的東西不多,一會兒我們多拿點,這回南京還得幾個小時呢?!?p> 于是我就拿了一只雞腿,夏雨秋拿了一個面包,老馬看到我們拿這么少,以為我兩在客氣,又擅作主張拿了一打的雞腿和面包。
老馬手里提了一大袋,好像還不滿足,環(huán)顧了一下,將主架上的一箱辣條也抱了起來,然后又看中了碼在地上的一箱可樂,但是騰不出手了,于是便示意我去拿可樂。
我道:“吃不了這許多把!”
老馬道:“沒事,吃不了就放車上備著,以后出差什么的也許用得著?!?p> 我問道:“但是怎么拿到車上去啊?”
門口的少婦此時已經收拾好了她的崽子,看見我們這幾個大客戶,便熱情地過來接過話說道:
“拿得了,拿得了!實在不行個,我騎車給你們送去?!闭f完指了指停在屋外一側的小三輪。
老馬見了,就將東西都往車上仍,高興地說道:“那可謝謝你了,魯達,再拿箱礦泉水!”
裝車完畢,少婦騎上三輪,問道:“是送學校吧?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學校的老師個!”
老馬道:“不對不對,是在村口,我們車子卡在那里了,走進來找點吃的?!?p> 少婦驚地從車上跳下來道:“哦呦!那老遠個!送不了送不了!”
老馬為難道:“那我們這么多東西怎么拿啊,要不退掉一點?”
少婦露出更為難的表情說道:“這咱家男人也不在,不然還能喊他送。”
“這到村口至少得大半個小時,要是咱家男人知道我大半個小時沒在店里個,會打人的!”
老馬一聽居然還有男人會打老婆,俠義之心暴漲。于是左手撐墻,右手撩了一下外套下擺,擺出一個頗為帥氣的姿勢,說道:
“他以后要是打你,你就告訴我,我來幫你教訓他!”
老馬顯然忘記了身上穿的是我從地攤上買的外套,使得撐墻的動作看上去有點像是在貼小廣告。
那少婦也是個混人,聽到老馬的話,不但沒有芳心暗許,反而怒道:
“你是哪個啊?我家男人輪得到你來教訓個?”
一句話便把老馬從大俠打回到了小市民,小市民無奈地說道:“那這幾箱退了吧,剩下的我們自己扛回去?!?p> 少婦一聽要退貨,臉上又寫滿了焦急,估計她那小賣部一周也賣不了這許多,說道:“別啊!這樣吧,這車子你們騎走。在村口隨便找棵樹鎖上就行?!?p> “我這還有備用鑰匙,等我男人明天回來了,喊他去騎回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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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付過賬,讓我和夏雨秋坐進車斗,然后登上三輪就往前騎去。
賣力的樣子如同一個送兒女進城念書的老父親。
三輪這種落后的交通工具,在老馬不得要領的驅使下,并沒有比步行快多少?;氐杰囎舆吷系臅r候,又過去了一個小時。
我偷偷看看時間,快要接近十點了,心想那拖車怎么還沒到,正想提醒老馬,見他正在打電話。
“喂!拖車老師嗎?您怎么還沒到啊!”
電話里響起一個西北口音:“不好意思哦!我跑錯了路,今天晚上可能到不了!我?guī)湍懵撓盗斯荆魈煸缟喜庞熊嚹苋ツ隳莾?!?p> 老馬道:“跑錯了路跑回來不就行了嗎?再說到這就一條路,你怎么跑錯的???”
那邊回道:“就是因為只有一條路!跑錯了就回不來了!”
“我的車現在掛在樹上,我也等著拖車呢!”
老馬只能絕望地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