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怪盜七俠
沈子唯落寞收了紙條在懷里,正要走出鬼市,又聽一聲巨響,一聲顫動。
那是,帝宮的方向?!
這一聲驚慌足以攪得整個都城中人心惶惶。
小半個時辰后,沈子唯總算從出口逃出鬼市,奔去帝宮的路上,卻見那上空炸開煙花。
而后整個都城似乎都在這炸裂聲中陷入了死寂。
帝宮三層禁軍守得極嚴,可卻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十分狼狽,像是剛經過一場勢均力敵且有些力不從心的戰(zhàn)斗。
可放眼望整個帝宮,有的,無非就是這些禁軍罷了。
慌亂中,沈子唯找到越靖。越靖似乎對沈子唯的到來感到驚詫不已:“殿下,可是要覲見陛下?”
沈子唯也算是狼狽躲過成山河勢的箭羽過來的人,還有些恍惚:“我家老頭兒怎么樣?沒死吧?”
縱使越靖再熟悉沈子唯這種作風,也還是被他口出妄言驚駭?shù)煤薏荒茴^點地:“殿下,謹言慎行!”
沈子唯忙扶他手臂:“好好,陛下無恙吧?”
越靖搖頭:“怪盜七俠的目的不是陛下,陛下很安全,殿下不用擔心?!?p> 沈子唯只是點點頭,好似他家老頭兒沒死沒事并不是多么寬慰他的事兒,而這根本不難理解為什么。
“怪盜七俠?是他們闖皇宮?”
越靖頷首:“金庫銀庫布軍署……七個人各有幌子,真的偷哪里卻還不清楚,屬下正在盤查,明早應該就會水落石出。”
沈子唯轉眸去望那些稍顯狼狽的禁軍:“七個人,把你們折騰成這樣?”
越靖再抱拳:“殿下,實在是屬下無能……只是,半個時辰前,天際有流螢,而我們的將士,寶劍鎧甲都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吸引,無端朝自己人揮過去,詭秘至極,自顧不暇職級,怪盜七俠趁虛而入,鉆了空子……”
越說越玄乎,可若不是從越靖這等老實人嘴里說出來,沈子唯怕是死也不會相信。
他想到潛入自己夢境對自己施行控制的那個女人,忽然覺得可怕,他們都是凡夫俗子,那些人卻都會各種巫術,可怕,簡直可怕。
“傷亡多么?”
越靖像欣慰一般:“我察覺到異樣后,命他們脫下鎧甲,丟掉寶劍,免于自傷,七俠意只在偷東西,故此沒有多少傷亡。”
沈子唯點頭:“辛苦了,你們忙吧,我自己去找陛下?!?p> 越靖抱拳:“殿下慢行?!?p> 竇公公十分不屑地傲嬌轉身,回來時尖著嗓子:“殿下,隨老身進來吧?!?p> 路上他無法不嘀咕:“殿下身為太子,卻趕在最后來探望?!?p> 沈子唯懶得和這公公多嘴,而看大殿內燈火并不明亮,悠悠的火光照著沈政面前那防殺清池中的水粼粼,沈政旁立著沈棠,他面容清矍,是宮人里少有身負陽剛之氣的人。
粼粼水光前,那女人明麗的風華,蘭瑩惠澤的長衫,逶迤及地,從背影看去,驚艷得不像話。
沈子唯不免多看了她背影幾眼:“兒臣拜見父皇?!?p> 沈政揮手,示意他起身,又看沈棠,什么話也沒說,沈棠早也心領神會,取了蒲團來,置于宓泠身側兩尺開外。
沈子唯欣然跪坐,看樣子,老頭兒好像就準他一個人進來了。
而且看他們的架勢,好似正在等他身邊這位神女開腔,而沈政就等著他過來,臉上因為長時間等待,已經非常疲倦。
沈子唯不得不承認,他老爹身上,有一股他無法不佩服的王者之氣,無論什么時候,都鎮(zhèn)定自若,那種本來擁有著萬里山河無上榮華,但轉瞬就要失去的恍然驚懼,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出在他臉上。
而他雖然很在意自家老頭兒對他娘的情意,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風華恐怕實在還及不上沈政年輕的時候半分。
“你說吧?!鄙蛘戳税疵夹?,這句話,顯然是說給宓泠聽的。
宓泠微微頷首,她的白皙在不明不暗的燭火和粼粼水光中更顯神秘悠遠,讓人無法不心馳神往。
沈子唯有些自恨自己為什么要去覷她一眼,以至于心間直癢,想再多看幾眼。
沈政卻盯著水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顯然,他此番用意,是想讓沈子唯聽聽宓泠說的話。
“陛下,夜墜紅流,鎧甲生磁,山河巨顫,臣曾說過,這江山必有動蕩?!?p> 沈子唯不置可否,但是他的表情還是被沈政攬進眼底,沈子唯被自家老頭一眼攝得心慌。
“江山動蕩,江山動蕩?!?p> 沈政沉著嗓子重復這兩句話,空曠的大殿此刻全是他的嗓音,有些駭人。
“再平靜的水面,下面總是暗涌著旋渦,縱使再安逸的行手,也不會對一場毫無波瀾的行程感到滿意,這旋渦我見多了,有的甚至只能泛起漣漪,連船尾都追不上,不知道神女這次所說,是多大的旋渦?”
宓泠微微一笑:“陛下,這一次,能掀動山河。”
沈子唯覺得他倆的對話十分詭異。
而他終于又找到一個不怕沈政敢不懼沈政的臉色說違逆甚至大逆不道的話的人了!
沈政一聲冷笑:“掀動山河,掀動山河啊,朕的江山,會被幾個臭蟲掀動?!?p> 宓泠面無異色:“陛下若是一直心慈手軟下去,這山河,真將被陛下口中的臭蟲掀動。”
沈政終于將宓泠攬進眼底:“心慈手軟,是我太心慈手軟……”
“唯兒,你意下如何?”
沈子唯有些云中霧中的,此刻突然被點到,有些發(fā)懵:“兒臣覺得,首要緊,還是為民著想……”
他頓住,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蠢的一句話。
自古有朝以來,想必哪個皇帝登基之初,都有帝師教誨,為民為天地,則有萬代春秋,朝不死帝不滅……
沈政能不懂么。
他笑笑,在沈子唯宕機的當口顯得更加瘆人:“朕明白,唯兒是在說,是朕四體不勤,才導致那該稻禾豐茂的院子長滿雜草……是不是?”
沈子唯叩頭:“兒臣貪娛,什么都幫不上父皇,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