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銀歷以前的魔法文明時代,乃至白銀歷最初一千三百多年的時光里,術士之間的戰(zhàn)斗大多情況下都是正面的實力比拼——如果交戰(zhàn)雙方的位階相差太多,那么低位階的術士大多只能依靠人海戰(zhàn)術,用巨大的犧牲換取勝利。
若是面對位階五以上的使徒和眷族,除非達到同一層次,否則連人海戰(zhàn)術都難以真正起到作用。
只不過在黃金歷秩序終結一千多年后的今天,技術手段對四海世界的戰(zhàn)爭方式已然造成了巨大的改變。對于眷族以下的術士而言,哪怕是使徒級別的高階強者,在面對強力武器時也很可能會被一擊致死。
而在中低位階術士的較量之中,充足的準備、經(jīng)驗和戰(zhàn)術能起到的作用絕對比位階帶來的法術力量優(yōu)勢要有用。
——因此,突然加入這場戰(zhàn)斗,一瞬間結果了三個敵人的路有為,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逆轉(zhuǎn)了塞拉爾陷入包圍后的頹勢。
盡管這個幫手來得十分突然,登場的方式又過于詭異,但塞拉爾卻并沒有因此猶豫。趁著敵人陷入混亂的空隙,她抱起武器從餐廳堆積的掩體后翻身而出,和路有為一起靠在了那輛烏斯齊亞轎車背后。
“麻煩用法術加固一下我的車!”
路有為喊出聲以后,又迅速用右掌貼住地面,在這輛二手車前面豎起了一道混凝土之墻:
“只要呆在我旁邊,‘死寂行者’的污染應該就能被削弱,你的法術用起來也不會那么吃力——”
語畢,他又通過“救贖終端”上的虛擬面板打開了后備箱,隨后從里面抽出三個彈匣、四枚手榴彈和一支不起眼的半自動手槍,并順手將那支手槍扔給了塞拉爾。
“我不缺槍……”
“是不缺,但你手頭肯定也找不到那么有用的武器了?!?p> 塞拉爾愣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路有為的意思:
“好吧,”她苦笑了一聲:“我會省著點兒用。”
就在塞拉爾忙著給手里造型夸張的改造步槍上彈的同時,一陣密集的槍響和混凝土被擊碎的聲音也從掩體另一邊傳了過來——剩下的敵人似乎已經(jīng)重新組織起了反擊。
“麻煩干擾一下敵人,哪怕只是十秒鐘也好。”
“……沒問題?!?p> 在路有為不時趁著對面攻擊的間隙抬槍盲射時,塞拉爾頭頂?shù)墓猸h(huán)似乎又變得更明亮了——隨著那些流淌的神秘花紋迅速膨脹分解成不同的符號,她又順手抽出一根香煙,含在嘴里用指尖的法術點著。
紅發(fā)天使并沒有抽煙的意思,她抬手一揮,便讓整根薄荷香煙燃燒起來,形成了一片不斷膨脹收縮的光霧——那些光霧隨后又飛快地凝結成了實質(zhì)。
出現(xiàn)在塞拉爾手里的,赫然是三架收縮成球形的拓撲無人機。
“為了應付這幫畜生,我已經(jīng)連著兩天沒敢放開抽煙了?!?p> 塞拉爾說完,便抬手將那三架昂貴的無人機拋到了上空——三顆“鐵球”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外展開,僅是瞬息之間便伸展出了藍光閃爍的機翼。
“這是我‘倉庫’里最好的裝備了,大概能頂三個月工資。
“不過要是這個法術沒放出來,我們的損失可能就不止是三個月的工資那么簡單了?!?p> 塞拉爾打了個響指,隨著那三架拓撲無人機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中迅速散開,她那雙火紅的瞳孔上似乎也映照出了某種仿佛星光的景象:
“老路,幫忙掩護一下無人機!”
“好?!?p> “光照”和“贊頌者”的無人機戰(zhàn)術對于路有為來說,已然不算陌生。他沒去思考塞拉爾那一連串行動背后的原理是什么,而是將靈感延伸到法術射程的極限,通過自身對各種物理狀態(tài)的精確感應摸清敵人的行動。
失去了制造可靠法術屏障的能力以后,大部分敵人都識趣地退到了路有為靈感延伸的范圍之外,只有一個腳步蹣跚,重心不怎么穩(wěn)的家伙正不時徘徊在一只破損的郵箱旁邊。
他一邊朝路有為立起的混凝土墻壁開槍,一邊一瘸一拐地向著浸泡在破碎血肉里的某件人造器物走去。
那件人造物品應該就是“灰黨”術士之前用來轟擊牛排店的榴彈發(fā)射器,而那邊的破碎血肉,則來源于被從天而降的路有為壓死的三個襲擊者。
——他當機立斷,拔掉手雷的拉環(huán)以后便抬手將其扔向了那個瘸腿敵人的位置。
與此同時,塞拉爾拋向空中的拓撲無人機也因為機翼的高速旋轉(zhuǎn)而變得模糊起來。
那個腿部受傷的敵人艱難地向后退去,卻還是沒能躲過路有為丟出的手雷,爆炸發(fā)生的一瞬間,他便被沖擊波和破片波及,拖著一道血肉組成的紅霧飛了出去!
襲擊者被爆炸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的瞬間,塞拉爾擲出的無人機也在一陣炫目的閃光中炸成了一片金色的粉塵——
她隨即用墨菲斯咒術通用語高聲念誦道:
“靜滯!”
飄灑的粉塵驟然間擴散到了這片戰(zhàn)場的每一個角落,除了路有為和塞拉爾之外,一切活物和運動中的物體似乎都因為某種影響變得緩慢了起來。
瞳孔中散發(fā)著點點星芒的紅發(fā)天使端起突擊步槍,翻身躍出掩體,瞄準對面街道上因為大范圍法術陷入滯塞的敵人,扣下扳機!
聯(lián)邦軍制式步槍的三連射模式在這種情況下展現(xiàn)出了巨大的威力。之前負責織起法術屏障的血族大漢、驅(qū)使一次性法器干擾通訊和行人意志,以此封鎖現(xiàn)場的野生“協(xié)調(diào)者”,以及一個正在給沖鋒槍換彈的“死寂行者”全都相繼中彈。
被富含天使血液的子彈擊中后,那個高大血族體內(nèi)的神血便因為強烈的以太共振燃燒起來,以他的心臟為中心,這個“鮮血祭司”很快炸成了四散的火焰。
被擊中脖頸和胸腔的人類“協(xié)調(diào)者”還未倒下,便遭到血族壯漢失控自爆波及,直接變成一團熊熊燃燒的焦炭,翻滾著在地上流下一道道體液和融化內(nèi)臟組成的惡心痕跡,之后便不再動彈。
所有這一切,似乎都被某種力量強行慢放了一般——自爆的血族和燒成碳棍的“協(xié)調(diào)者”在這片閃爍著微光的場魔法中,看上去好似跳著某種詭異而緩慢的死亡之舞。
那些燒焦的血肉和殘軀直到十幾秒之后才完成落地、停滯的過程。
至于離得較遠的那個協(xié)調(diào)者,雖然行動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卻憑借著及時引動體內(nèi)的“死寂”力量,以低階的死靈法術硬抗下了“光照”場魔法造成的部分靜滯效果。
也因此,他被塞拉爾的子彈擊中小腿和腰部后并沒有起火燃燒,而是踉蹌著往前面一輛被當成掩體的小面包車沖了過去。
紅發(fā)天使只來得及做出臟話的口型,還沒發(fā)出聲音,左側(cè)便傳來了一陣連續(xù)的槍響。
受傷的“死寂行者”側(cè)肋和后腦即刻綻放出兩朵血花,整個人撲倒在那輛小車后面,拖出了一長條血痕。
瞬息之間,那道血痕便和他的尸體一同燃燒了起來,很快化作了沖天的藍色火焰。
塞拉爾望著那團虛幻的“鬼火”,良久之后才側(cè)過臉來。
她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jié)n和灰塵,用一個火花閃爍的響指解除了消耗巨大的范圍性場魔法,這才苦笑著對路有為說道:
“有了官方術士資格,只靠賣子彈你大概都能賺個盆滿缽滿。”
“我不是沒想過改行干這個,”路有為嘆了口氣,隨即端起槍來,向掩體外面走去:“只是一個‘異術師’改行賣自制的破魔子彈,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官方組織帶走。
“敵人的信息魔法禁制已經(jīng)解除了,趕緊處理完剩下的事情,越早跑路越好?!?p> “你確定要跟我來嗎?”塞拉爾似乎已經(jīng)從最近的新聞上得知了路有為遭遇官方組織追捕的事:“跟自己以前的同事躲貓貓可不怎么好玩?!?p> 路有為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狼藉,聳了聳肩道:
“相信我,沒有我在,你和你姐的事大概都沒法解決?!?p> 那一瞬間,塞拉爾的笑意也漸漸轉(zhuǎn)化成了復雜而充滿苦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