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怎的還不出來,萬一耽擱時間,豈不是教人白白看了笑話去!”
正在輕聲抱怨的是顧寧兒,今日穿的正是前幾日新裁好的衣裳。
淡紫色煙羅衫襯得膚色白皙,面上又細細施了粉黛,腮邊兩縷發(fā)絲徒添嬌俏,只是發(fā)間的首飾太過隆重,顯得有些頭重腳輕。
“許是大姐姐想打扮得精心些,時間就久了些?!?p> 顧語柔淺笑盈盈,櫻桃小嘴不點而赤,白色煙籠梅花百水裙逶迤于地,更顯得腰身不盈一握,有出塵之感。
顧徽站在一旁聽了這話,眸中升起幾分不悅,雖說女兒家愛打扮,可讓大伙兒都等她一人,倒有些不合適。
“先上馬車吧,等會兒再說?!?p> “老爺,淮兒她是咱府上的嫡女,自然不能和柔兒她們同乘一轎,妾身今日便特意多備了輛馬車。”
顧徽沉吟片刻,道:“你做得很好,待會兒你便同淮兒一起吧,正好給她講講規(guī)矩,免得鬧了笑話。”
“是。”
正說著,便見顧淮葉匆匆過來。
少女穿著桂子綠的長裙,袖口繡著荼白的海棠花,銀絲線勾出幾片祥云,裙擺處顏色較深,鬢發(fā)低垂斜插碧玉釵,兩支白玉耳墜,襯得肌如白雪,唇瓣更是嬌艷欲滴,因著那雙靈動的眸子,顯得生機勃勃,讓人眼前一亮。
顧淮葉沖著顧徽笑笑,愧疚道:“怪我來遲了,因著無人通知是幾時出發(fā),倒教大家都等著我。”
或許是方才趕得急,頰上泛起一片粉霞。
“走吧,這就出發(fā)了?!?p> 看著女兒嬌憨的笑容,顧徽也拉不下臉再接著責備她。
顧淮葉看著坐在對面的呂氏,隨意道:“母親心情不好么?”
“怎么可能,只是在想事情罷了。待會兒到了公主府,淮兒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今日赴宴的都是些達官貴人?!?p> “母親放心吧,這幾日祖母也細細叮囑我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淮兒都牢牢記在心里呢。”
“淮兒用些點心罷,還要過好些時辰才能用膳。”
顧淮葉看著精致小巧的點心,也不伸手去拿,只笑道:“母親吃些罷,我不喜這些甜食。”誰知道這點心里邊是不是加了什么額外的料,自己還是小心為是。
呂懷薇沒再說話,這丫頭倒是謹慎得很,不吃點心也無妨,反正宴會上有的是機會。
行了良久,馬車停住。
長寧公主的府邸修建的極為奢華,正門是特意漆成朱紅色的,匾額上三個赤金大字,和長寧公主張揚的性子相合。
府里畫棟雕梁,丹楹刻桷,四周朱欄曲檻,甚至在后花園修建了一座四層高的樓閣,憑欄四望,市井俱在目前。
府中的侍衛(wèi),家仆,丫鬟眾多,穿著都不次于一般富貴人家的小姐。
如今賞菊宴在公主府舉行,府里自然處處都是爭奇斗艷的菊花,開的正好。
可依著鐘離寧這般嬌奢的性子,擺放的菊花自然都是價格奇高,又開得嬌艷的。
七公主名喚鐘離寧,深受盛帝喜愛,封號長寧公主。
說起來現今的幾位皇子,太子鐘離鴻與鐘離寧同是皇后娘娘所出。
鐘離宣行三,陳貴妃是其生母,老二鐘離諧,老六鐘離輝是德妃娘娘生育,至于九皇子鐘離煜則是盛帝同某個宮女經歷糊涂一夜才有的,其生母早已去世。
當今太子瞧著總是一副病殃殃的樣子,想來身子骨不是很好,也因此許多朝臣都在觀望盛帝態(tài)度,若是日后太子被廢,也便提前尋好下家,以示忠心。
陳貴妃多年來榮寵不斷,一來保養(yǎng)得好,瞧著仍和二十多歲的姑娘似的,只是更多幾分風韻,二來陳貴妃看事情看得更透徹,從來不會過問也不會插手前朝的事情。
很多女眷早早就進去了,顧家的馬車來得遲些,方進公主府,就過來好幾位夫人來同呂懷薇說笑,而顧語柔顧寧兒也都有自己交好的小姐妹玩耍。
倒是顧淮葉主仆二人站在原地有些尷尬。
當然顧淮葉自己是沒覺出半點尷尬,她只是青黛說公主府匾額上那赤金的公主府三字是由真金打造而成,大為驚訝。
少女眼眸漆黑,面容姣好,原本唇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知身旁的小丫鬟過來說了些什么,登時顯出些訝然。
眾人入席,顧淮葉便從善如流地坐在呂氏身旁,再怎么說也是顧府嫡女,坐在這里也是合情合理。
女子對面便是男子坐席,兩側隔著薄薄的紗簾,四周是端著托盤的侍女。
賓客們差不多都落座,便瞧見纖纖玉手掀開廳側珠簾,一襲拖地大紅煙羅裙,面似芙蓉,一顰一笑艷比花嬌,唇角上揚顯得有幾分嬌嗔,正是長寧公主。
女子嬌笑,“諸位可要盡興而歸,可莫要說本宮招待不周?!?p> 廳中的官家小姐們都眼神艷羨地看著主座上的紅衣女子,亦有不少男子為之傾倒。
長寧公主笑得嬌艷,驀地臉頰浮上幾分嬌羞,目光直直盯著來人。
顧淮葉好奇地順著長寧公主視線瞧去,是謝筠。
不知是誰驚呼:“燕王來了?!?p> 廳里霎時安靜下來。
只見玄色錦衣的青年邁步走近,容貌極美,只是漠然的神情教人不敢接近。
身后跟著一位公子,笑得溫和,生得也俊美無雙,只是不及謝筠那般昳麗,正是上官鶴。
顧淮葉心道,長寧公主這副嬌羞模樣,想必是心有所屬,只是不知是謝筠還是那位夫子。
依她看來,若只看容貌,應當是謝筠,畢竟謝筠是真真生得好,自己見過不少好看的男子,林問楓清秀,鐘離宣俊朗,可都不及謝筠。
謝筠一眼便瞧見宴席上一身桂子綠的少女。
只見她低著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倏而抬起頭來,兩人目光恰好撞個滿懷,臉頰有些發(fā)燙,不由愣怔了一瞬。
顧淮葉這邊心下一驚,心道,這燕王果然如傳聞般喜怒無常,不然怎會這樣瞪著自己,難不成是看出自己在心中暗自編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