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一激靈,手指向那角落,男子便隨我一起回頭。
陰影里走出一個捂著胳膊的女人,她約莫四十歲,皮膚蒼白,有血從她的指縫間緩緩滲出來。
怪物已經(jīng)走遠(yuǎn),就要進(jìn)入下一個轉(zhuǎn)彎。
我擔(dān)心它轉(zhuǎn)彎時(shí)忽然回頭。
正想著,男子給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朝怪物來時(shí)的路走。
他不讓我后退,定然是后面的路有什么古怪。
我想了下,便按照他說的做,貼著墻走到了另一邊,他們也全程緊緊跟著我。
我們比怪物先一步轉(zhuǎn)了彎,男子從背包側(cè)兜掏出一個無蓋的紫砂保溫杯,支在發(fā)光水流經(jīng)過的墻壁上,慢慢將水杯接滿。
我無法理解他的舉動,收集這種物質(zhì)有什么急用嗎?
我一邊想著,打量著面前的中年男子。
他的鬢角已經(jīng)生了白發(fā),臉上皺紋密布,手上的動作格外小心。
我看向另一個人,她對中年男子的舉動沒什么反應(yīng),但神情緊張,正前后張望著,似乎在聽周圍的動靜。
她松開手看了看上臂的傷口,那里被剮去了一塊肉,正是鮮血淋漓,讓人心里無端發(fā)慌。
她咬咬牙,似乎很痛苦。
我想,那聲尖叫應(yīng)當(dāng)是她發(fā)出的。
中年男子將接滿的水杯牢牢握在手里,他走在前面開路,我和那受傷的女人跟在他身后,我們繞過兩道彎,看到了通向下層的滑梯。
男子先探頭觀察了下面的環(huán)境,確定安全,便回過頭,用手指做了個下滑的動作。
我們正要上前,有一個黑黑的東西從洞口探了出來。
我定睛一看,卻看清了怪物扭曲的五官,它正掛在下層通道的頂部,眨眼功夫就已貼近了中年男子。
我險(xiǎn)些著急出聲,男子轉(zhuǎn)身迅速,卻和怪物來了個臉對臉。
男子受到驚嚇,急忙后退。
怪物撲上來前,他將剛接好的水盡數(shù)潑了過去,怪物隨即摔了下去。
我還有些驚魂不定,下面?zhèn)鱽砥喈惖乃缓柯暎殡S間或的劇烈撞擊聲,怪物似乎在不斷掙扎,十分痛苦。
四面?zhèn)鱽砀鞣N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
男子忙喊道:“快下去!”
身旁的女人快走兩步滑了下去,我還愣在原地,便被男子一把扯過來。
他把我推到滑梯邊,對我喊道:“快跑!快?。 ?p> 我的大腦已經(jīng)沒有思考的余地,便照他說的做,滑到底站起來的時(shí)候,女人已經(jīng)離我有五米遠(yuǎn),我隨即快跑跟上她。
我的視線掃過地上的怪物,它的臉和身體出現(xiàn)大片的腐爛,已經(jīng)凹陷成無數(shù)坑洞。
它不再撞來撞去,反而背部著地,渾身僵直了躺在那,只有四肢朝上不停顫動,這種反應(yīng)像極了被藥倒的蟑螂。
我們慌慌張張向前跑,我的身后似乎不止一個中年男人,還有很多東西跟了上來。
前面的女人跑得很快,她甚至記得路線,帶著我們穿過五到六個分岔口,到了有泉水的通道。
通道盡頭有個寸頭男人在等候,看到我們焦急地跺腳,大喊著:“你們快點(diǎn)!”
女人跑到泉水面前立刻跳了下去。
我正要跟下去時(shí),寸頭男子插在了我前面。
我站在那格外難受,回過頭看到中年男子正大步跑來,身后跟了三只怪物。
他一邊跑著,一邊怒目圓睜朝我喊道:“你快跳?。?!”
我忙轉(zhuǎn)過身。
沒等前面的男子頭頂完全沒入,就腳一伸,踩著他滑了下去。
滑梯里充滿了寸頭男子粗俗的咒罵聲。
我們先后落地,跌成一團(tuán)。
男子站起來,搡了我一把罵道:“你他媽想干啥?”
眼前一片明亮,多彩的顏色一瞬間匯入眼球,我的眼睛稍微瞇了瞇,適應(yīng)著亮光的同時(shí),看到四周圍滿了人。
“跟你說話呢!”寸頭男子咬著牙又推了我一把。
我正準(zhǔn)備回?fù)羲?,中年男子也從滑梯上滑了下來,“傅教授”、“文峰哥”,周圍的人紛紛叫道?p> 大家剛剛死里逃生,被他們稱為傅文峰教授的中年男子還正喘著粗氣。
他用手扶著腰,眾人急忙給他騰了個位置出來讓他坐下。
“你看他干啥?問你話呢!你踩老子干嘛?!”寸頭男子幾乎把我推到了墻上,仍舊不依不饒。
“王昊仁!”傅文峰生氣地喊他。
我一直忍讓,在這時(shí)才顧得上反駁,“你擋了路,我不踩你,我和傅教授至少有一個得死上面!”
剛剛和我們一起下來的女人也在這時(shí)插話,“王昊仁,人家說得沒錯,你不早點(diǎn)跳,站那擋什么路?故意的是不是?”
王昊仁用手指著自己,露出夸張的表情,“我,故意?我好心等你們,好像倒是我的不對了?”
旁邊有個小胖子在這時(shí)“嘁”了一聲,不屑地翻了他一眼,說道:“站在泉水口等人,真有臉說好心?!?p> 王昊仁瞪著眼睛,又指著小胖子喊道:“你他媽再說一遍?”
傅文峰掃視了周圍一圈,打斷了小胖子要說的話。
他很嚴(yán)肅地問王昊仁道:“李軍呢?”
四周再沒人說話,這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大家好像都在疑惑,等著王昊仁的回答。
王昊仁愣了愣,好像經(jīng)他提醒才想起來,他注視著傅文峰的雙眼有些飄忽。
“人...沒了,他跑得太慢,給怪物一爪子抓去了?!?p> 有個高大的青年離他很近,聽到這話青筋暴跳,揪起他的衣領(lǐng),怒道:“你下來鬧騰了這么半天,人沒了你到現(xiàn)在才說?!”
王昊仁推開他,“李軍死了怪不到我頭上啊,都是孫青儀,擅自離隊(duì)跑去上一層,傅教授跑去尋她,我們原本的計(jì)劃才被打亂,是她害死了李軍!”
孫青儀的胳膊沒來得及包扎,手臂以下沾滿了血。
她氣得手都在抖,朝王昊仁喊道:“放屁,你這張狗嘴不要亂咬人!”
“我就說女人摻和進(jìn)來沒好事,你們當(dāng)時(shí)還不相信?!迸赃呌袔讉€男人鄙夷地看著孫青儀,“就只會拖個后腿,跑到這下訣山來,還不是送死?”
剛剛的小胖子輕飄飄來了一句:“喲,你們怎么不自己上去?人家冒著生命危險(xiǎn)去給你們找出口,你們還要臉嗎?”
“先來個人,幫她把傷口包扎一下?!备滴姆逯钢母觳玻赃呌腥巳コ恫甲恿?,他又問道:“青儀,你跑到上一層做什么?”
孫青儀擦了擦傷口旁邊的血,回答道:“我想著,我們一直在頭頂這一層尋找出口,那萬一出口是在更上面一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