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定北候府門前賓客如云。
雖然對于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臘梅小姐還有著諸多猜測,但是不妨礙眾人把這次定北候府的宴席當作一次難得的靠近候府的機會。
要知道定北候坐鎮(zhèn)西北,卻依然能夠深得當今的信任,定北候府中的幾位子弟也都是人中龍鳳。把他拉到自己這一方來,那是輕易不能屑想的,但是至少要結(jié)個善緣,和候府打好了關(guān)系。
只是定北候府一向低調(diào),平日里面想親近都找不到機會。這次難得聽說候府要給這位臘梅姑娘辦及笄,發(fā)出去的請?zhí)緛頉]多少,但是架不住多少人想盡了辦法要來搭這一趟車啊。
這不,即使候府前面的路再是寬闊,也已經(jīng)被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堵得水泄不通了。
周氏滿臉的喜氣洋洋。這幾年候府越發(fā)地低調(diào),她想顯出能耐來也顯不出來。難得又有了這樣的事情。幾個子侄幫著迎客,男客都是采風軒的一側(cè),而女客則是先進了內(nèi)宅拜見過老祖宗再坐到采風軒的另一側(cè)。
雖然采風軒地方寬趟闊亮,但是這還不到已時,已經(jīng)坐滿了大半了。她一邊急急在叫人又去再排布桌椅,一邊心里面暗暗得意早早就打算好了,支起了涼篷,這才不至于讓這些賓客頂著今天的大好日頭。
誰能想到,候府不過是隨意想小辦一個宴會,都能有這么大的排場呢?
“臘梅姐姐,你緊張不緊張?”黃沐鈴輕聲問道。母親跟她說了讓她來當贊者的時候,她簡直開心得都要跳起來了,她還沒有當過贊者呢。
當是贊者的禮儀,她就跟著嬤嬤學了好幾天,學得腰都酸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一見到臘梅就喜歡上了,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而且不但好看,聲音還好聽,還知道好多事情。
黃沐鈴覺得太開心了,所以回去學也學得格外賣力。連母親都驚訝了,問她為什么會這么認真。
當然就是因為喜歡臘梅姐姐啊。
沐鈴心里面想著,以前讀書的時候讀到:“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她還覺得不可思議,怎么可能剛剛認識的人就能夠像故人一樣呢。
可是,真的遇到臘梅姐姐,她才知道,真的會有這樣的情況。如果她是個男人的話,一定也會被臘梅一見鐘情的。
咦,她為什么要說也?
吳臘梅搖了搖頭:“不會啊,你怎么啦?!?p> 黃沐鈴小小地拍著胸口:“我好像還真的有點兒緊張。你聽,外面來了好多的人呢?!?p> 吳臘梅想了想:“來的人再多,也就是來觀禮的嘛。就按照平常我們練習的來做就好了。把他們都當成大白菜。”
黃沐鈴想了想,嘻嘻地笑了:“還真的是呢,反正又不用和他們說話。不過,都當成大白菜嗎?那難道乘風哥哥姐姐你也當他是大白菜?”
“他???”吳臘梅想了想沒說話。
黃沐鈴卻起了促狹的心思:“姐姐,說說嘛。你當時是怎么救的乘風哥哥,他當時是不是很狼狽?”
沈乘風在這一輩里面絕對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反正黃沐鈴從長輩那里聽說的,永遠都是他有多鎮(zhèn)定,有多聰明,曾經(jīng)領(lǐng)著小隊奇襲匈奴,還領(lǐng)著大部隊走出過荒漠。不光是武功了得,在斗文會上,曾經(jīng)講得好幾位才子無言以答,心服口服。
越是這樣看起來超級完美的人,她就越想知道他有沒有出丑的時候好不好。
而且呀,她覺得,如果有出丑的時候,一定是在臘梅姐姐的面前。
可是,她的期待注定是要失敗的。吳臘梅回想了一下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就算是受傷幾近昏迷,他都還是很警覺。除了身上有些傷之外,一點兒也不狼狽?!?p> 聽得黃沐鈴大失所望。乘風哥哥還真是永遠都是鎮(zhèn)定的樣子啊,再看看眼前笑得溫婉,不帶一絲緊張的臘梅姐姐,唉,突然覺得他們倆好像,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正想著,外面的小丫頭跑進來說:“快要開始了,臘梅小姐您一會兒就要去正廳了。”
“好的?!迸D梅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裳。早晨就先把及笄的衣服都穿好了,雖然坐得很小心,但是還是有些細小的褶皺,一邊立刻又有人來拿了外面罩著的紗衣來給她披上。綃衣帶著淡淡的彩色,在光線下似乎隱隱有光波在流動一般,使得衣裳顯得愈加華貴。
臘梅緩步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的沈教習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去吧。“
時間已經(jīng)是初夏,但是從這間小院去采風軒的路上卻都是密密的樹蔭,吳臘梅緩步走著,可以聽見采風軒里面已經(jīng)是沸騰的人聲,即使是四周都擺上了冰塊,也依然能感覺到這人聲帶來的巨大的熱度。為了通風,也為了方便看到外面湖面上的景致,采風軒兩側(cè)的窗子都大開著。不知道是誰說了句什么,不少人都轉(zhuǎn)過頭來,朝著軒外望過來。
不只是軒內(nèi)熱鬧得很,還有三三兩兩的賓客走出采風軒來,目示著她一步步走過來。
看到這么多人望過來,黃沐鈴只覺得自己都不會走路了,只有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臘梅姐姐還是一步步走得穩(wěn)穩(wěn)地,心里面默默的打著拍子,念著一二三四,這才勉強能夠穩(wěn)住了步子。
“這個孩子可真是穩(wěn)。之前聽你那么說,我還不信。哪里有一個鄉(xiāng)下孩子能做到這個程度,這回見到了我才真是服氣。”緊挨著沈老太君的是文昌候府的老太君,也是這次沈老太君請來給臘梅插笄正賓。黃老太君生有三子二女,家族和睦,兒女雙全,是真正德高望重的全福之人。
而她和沈老太君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但是即使是這樣,老太君請她來做正賓的時候,她都沒有一口答應,是先見過了臘梅本人,這才點了頭。
這時候,她和沈老太君兩人坐在臺上,看著臘梅遠遠的款步而來,不由得心生贊嘆。這個孩子,真正是不簡單。難得,卻又心思純凈。
想到此,她心下電轉(zhuǎn):“想來你也不會跟我爭,這孩子給我當個干孫女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