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李杜公子和他的女粉絲們
天高云淡,泰山游返。
一場本該激烈競爭到黃昏日落的泰山之巔斗詩會,因為李秀的這首《望岳》早早的落下了帷幕。
眾多買詩參賽的富家公子哥無功而返。
半山腰那座讀書人折腰賣詩文的大坪上,一些書生士子還在翹首以盼,看看是不是自己賣出去的詩文被刻在了泰山石上。
可當聽聞了那首于泰山之巔三步作成的《望岳》之后,紛紛自慚形穢,不敢再奢望自己的詩文登臨榜首。
一時間,這首《望岳》開始席卷大地,自它出世的那一刻,便已經(jīng)有消息在整個泰安城中傳唱,引來萬千叫好。
最后那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更是被眾多讀書人奉若神明,都想要拜會一下這位文采斐然、豪情萬丈的李杜公子。
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泰安城,乃至整個通州,一時間皆被此詩覆蓋,聞聽者無不贊嘆一聲“真乃千古絕唱”。
“李兄,你們既然是游歷至此,想必應(yīng)該是住在客棧里吧?”錢縉與這三人一虎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
“目前在臨淵鏢局的分舵中?!?p> “那不妨來我家小住兩日,我爺爺和唐伯父肯定都會很高興的?!?p> “這……住就不用了吧,不過現(xiàn)在時日尚早,晚些時候我準備帶幾位朋友去錢府拜訪一下錢老祭酒和唐伯父,錢兄可別給我吃閉門羹啊?!崩钚惆腴_玩笑的說道。
“李兄這是哪里話,李兄要來,我錢縉必當掃榻相迎?!?p> ……
泰山山路上。
“好帥啊,你們快看,那位就是李杜公子了吧?!?p> “你看他的白發(fā),好有型哦~”
“愛了,愛了?!?p> 沿途下山,李秀遇到最多的并非那些想要與他結(jié)交的書生士子,而是一群跟瘋了一樣的大家閨秀。
你們的婉約氣質(zhì)呢?
你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儀態(tài)呢?
李秀騎在白虎上,臉色淡定,內(nèi)心卻是有點慌,這些姑娘什么團扇遮面、笑不露齒……
不存在的呀,儼然就是一副沖上來準備把他吃了的架勢啊。
“擋桃花,你得對得起你這名字啊?!崩钚銛]著白虎背上的毛,小聲的說道。
擋桃花立刻明白,一聲虎嘯在整個山林間回蕩,驚起一片的飛鳥。
周圍一些想要上前結(jié)交的公子哥當時就給嚇住了,有些在路邊連退了好幾步,已經(jīng)是不敢再靠近了。
反而是那些來泰山撩漢的大家閨秀們一臉的淡定,看著李秀座下的白虎頗有興趣。
“這李杜公子果然不同凡俗啊,別人都是騎馬,只有他這樣的人物才能駕馭白虎出行?!?p> “這白虎也好可愛啊,眼睛紅彤彤的,愛了愛了~”
“想要摸一摸啊,要是能和李杜公子一起……”
“去!想什么呢,李杜公子是我的!”
“是我的!”
“……”
李秀有些無奈,這些絲毫不掩飾音量的對話他還是能聽見了,這和自己想象中的大家閨秀不太一樣啊。
這算什么?
女粉群體、大詩人后援團、李杜私生飯?
“李兄,錢某還有一事不解,想向李兄請教一下?!卞X縉走在旁邊,突然開口看著李秀小聲問道。
“錢兄請講?!?p> “李兄為何要用‘李杜’這個化名?直接用本名應(yīng)該會引來更多的關(guān)注吧?”錢縉有些疑惑的問道。
歷代在泰山石上刻詩的人幾乎都是用的自己的本名,就連秦淮河上那位淡泊名利的柳公子也不例外,巴不得自己的才名天下知。
李秀用化名的舉措,倒是讓錢縉有些猜不透。
“錢兄可曾聽說過一句話叫‘人紅是非多’?”李秀笑了笑解釋道:“李某志在匡扶四方,救黎明百姓于水火,要這虛名只是累贅罷了?!?p> “原來如此,李兄大義。”
“切~”
旁邊的蕭依然撇了撇嘴,她雖然不知道李秀為什么會用“李杜”這個化名,但匡扶四方什么的絕對是扯淡。
估計是怕自己真名暴露,影響了后面的下江南之旅。
下泰山。
三人一虎是一同返回的,正巧這錢府與臨淵鏢局的分舵其實是在同一個方向。
只是這還沒到臨淵鏢局的時候,李秀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一襲青衣,可不就是自家的小師妹嘛。
正好,小師妹應(yīng)該還不知道唐伯父就住在錢家的消息。
“小師妹……”
李秀剛準備打個招呼,就看見唐沐煙的表情古怪,直直的盯著自己,有種審犯人的感覺。
“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唐沐煙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李秀上下打量了好一番,這才開口問道:“師兄打算回臨淵鏢局?”
“嗯?!崩钚泓c頭,隨即嘿嘿解釋道:“我就是出去隨便逛逛,害怕打擾師妹修行才沒有叫你,下次……下次一定帶你一起玩兒?!?p> “別,師兄沾花惹草可別帶上我?!碧沏鍩熤苯泳芙^道:“我只是來提醒一下師兄,這鏢局門口圍了很多人,師兄現(xiàn)在最好先別回去?!?p> “什么意思?府衙的人?”
李秀微微皺眉,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泰安城府衙的人已經(jīng)收到了譽王的消息,準備對韓天狼下手。
“師兄自己心里沒數(shù)?”唐沐煙撇了撇嘴。
李秀:???
“臨淵鏢局門口現(xiàn)在圍著的都是泰安城的大家閨秀,堵著大門吵著要見李杜公子,整個鏢局都被圍住了。”
李秀一臉恍然,咳了咳:“她們要見李杜,與我李秀何干?”
唐沐煙翻了個白眼,冷幽幽的問道:“她們說那位李杜公子滿頭白發(fā),座下還有一只眼眸赤紅的白虎,師兄認識嗎?”
“呃……”
“總之師兄要是不想被她們綁去當上門女婿的話就最好先別回去,當然,要是正有此意的話,師妹就不攔著了?!碧沏鍩煍偭藬偸?。
李秀一臉的苦笑。
旁邊的錢縉倒是開口提議道:“李兄既然現(xiàn)在不方便回鏢局,不如先去我家住下吧。”
“哦對,小師妹,咱們得去一趟錢家,你爹在那兒?!崩钚惴磻?yīng)過來正事了,連忙跟小師妹說道。
說完又看向錢縉介紹了一下:“錢兄,這位是唐伯父的女兒,也是我?guī)熋锰沏鍩?。?p> 錢縉聞言,微微拱手致禮:“原來是唐小姐,在下錢縉有禮了?!?p> “錢公子好。”
唐沐煙回禮,倒是比對待師兄的態(tài)度溫婉了許多,只是心中依舊有些詫異震驚。
她是出生在汴京城的,一次也沒有回過老家,不過根據(jù)父親平時跟她的描述,他們的老家應(yīng)該不再泰安城,而是要繼續(xù)朝通州腹地走。
“先去錢吧,唐伯父的事路上再和你解釋?!?p> 五人一虎,改變了方向,繞開了臨淵鏢局分舵所在的街道,前往錢府而去。
……
……
卻說這之前從半山腰上連滾帶爬跑下來的秦會之,此時正小心翼翼的朝著泰山后山爬去。
周圍都是斗詩會結(jié)束后下山的男男女女,嘴里談?wù)撝鞘住锻馈返膫髌妫涣髦俏焕疃殴拥暮罋怙L流。
泰岳峰巒,登山者,只此一人。
秦會之的步伐有些蹣跚,身上鼻青臉腫,臉上一個五指印鮮紅刺目。
之前自己拉著孫嬌嬌倉皇跑下山,安全之后,這胖女人竟然是直接翻臉,當著眾多孫家仆役的面給了他一耳光,然后隨手在他面前扔了幾塊碎銀子。
直言:“拿著錢滾蛋,你這種廢物,老娘我看不上?!?p> 至于身上的傷,則是孫嬌嬌離開之后,那群孫家的下人聯(lián)起手來對他一頓拳打腳踢,地上的碎銀子也被那群下人搶走。
他有些懷念當初和袁氏三兄弟在青羊?qū)m的日子了。
“啪!”
此念一出,秦會之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就打在之前孫嬌嬌的巴掌印上,火辣辣的疼。
“秦會之,你怎么能有這種念頭!”
秋風過,一絲悲涼。
秦會之繼續(xù)朝著后山的那條路走去,小心翼翼的警惕著周圍,他是來尋找那柄扇子的,對于他而言,那是他僅剩不多的東西了。
后山的那棵樹下。
秦會之找到了樹下的青衫和折扇,這青衫上隱約還有些濕潤,想來是此地草木茂盛,所以露水重了些。
“嗯?”
撿起折扇的秦會之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絲異樣,這把兩面皆白的折扇扇面上,居然出現(xiàn)了一塊泛黃的污跡。
細細一聞,居然還帶著一股子騷味兒。
“不會是尿吧。”秦會之微微皺眉,但抬頭只是便發(fā)現(xiàn)了樹皮上刻下了八個大字:“一杯濁酒,為君洗憂?!?p> “原來是酒啊,這天下竟然還有能懂此詩之人,吾道不孤。”
秦會之伸手撫摸著樹上的刻痕,再看著扇面的黃斑,應(yīng)當是通州最地道的老黃酒吧。
遙憶當年,自己還是個私塾先生的時候,也曾做過一些教書育人之事。
可后來學堂被毀,一身的圣賢書竟無半點用武之地,他曾言“若得水田三百畝,這番不做猢猻王”。
他不甘心啊。
憑什么那些人可以為非作歹,好端端的學堂他們可以說燒就燒,官府的人來也是百般維護,只道是那學堂礙了王孫公子們的眼,該燒。
沒有了學堂,他便沒有了活下去的收入,只能前往青羊?qū)m,做了一名道士。
他害怕了以前的苦日子,開始在道觀想盡辦法斂財,那些香客的香火錢他開始往自己的口袋里裝,最終被老觀主發(fā)現(xiàn),將他趕出了青羊?qū)m。
在他看來,那只是因為老觀主對自己的偏見,畢竟將香火錢中飽私囊的人并非只有自己。
之所以是自己被趕出道觀,無非是自己半路后來加入的青羊?qū)m,與那些在青羊?qū)m道觀長大的道士們比不得。
他被趕了出來,在涼宮城里游蕩,遇見了因為獅駝峰被官府絞殺而逃命出來的袁氏三兄弟。
四人一拍即合,策劃了那場“劉府貓妖案”,將青羊?qū)m變成了自己的享樂之地。
那一刻,他覺得人生有錢就行。
但后來青羊?qū)m被搗破,袁氏三兄弟身亡,他意識到所謂的草莽財帛根本就不是什么長久之計,從青羊峰逃下來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權(quán)勢,王朝的權(quán)勢,滔天的權(quán)勢。
秦會之的手輕輕撫摸著扇柄上的刻字,他要去尋找這世間最大的權(quán)柄,他要做如同劉溫劉閣老那樣滿朝文武皆俯首的一代權(quán)相。
未來的汴京城,他秦會之必占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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