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衣裳首飾

　　寶釵回了房，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半夜了才睡著了。第二日一早，寶釵便喚鶯兒伺候她穿衣，鶯兒撩起帳子，勸到：“昨天夜里我聽著姑娘翻騰到三更才睡下了，現(xiàn)下左右又沒什么事，不如再歇一會子?！?p>　　寶釵雖有些頭暈?zāi)X脹的，但也不愿讓看看了笑話去，強(qiáng)掙扎著坐起來，鶯兒見狀，忙上前扶了，給寶釵披了件紗袍子，又叫小丫頭伺候水進(jìn)來。

　　寶釵梳洗完畢，坐在妝臺前，覺得眼睛有些酸脹，對著鏡子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眼皮有些腫，下眼瞼處還隱隱有些發(fā)青。

　　鶯兒心疼道：“我昨兒個就怕成這樣，按理說最好是用熱熱雞蛋剝了皮滾上一滾才好?？捎挚峙氯N房里要熱雞蛋時被那起子長舌頭老婆們?nèi)氯碌奶斓紫露贾懒?。我才讓小丫頭去打了井水過來，姑娘再敷上一敷?！?p>　　寶釵點了點頭，說道：“好丫頭，虧你想的仔細(xì)?！辈灰粫r，小丫頭將水送了進(jìn)來，寶釵仰著頭，讓鶯兒幫著敷了眼睛，只不過終究還是有些著了相，寶釵無法，只得用脂粉遮住才算罷了。

　　寶釵昨日聽母親說今日鋪子里送衣裳料子進(jìn)來，想著倒不如趁早過去，省的被三春等人碰到看出什么異樣來再被盤問一番，便帶著鶯兒去了薛姨媽那里。

　　進(jìn)了屋，薛姨媽正在用早飯，見寶釵進(jìn)來，忙問道：“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寶釵揚(yáng)起一副笑顏，略帶撒嬌地哄著母親：“我想陪著媽用飯?！?p>　　薛姨媽聽了，連連說好，忙又命人給寶釵添置了碗筷，又問道：“我的兒，你可要還添點子什么？”寶釵往桌上看了，只見粥有三品，菜有四碟，外加兩碟子點心，忙笑道：“不必再添了，這些還不夠么?！闭f罷，挨著薛姨媽坐下，小丫頭捧了水盆進(jìn)來請寶釵凈了手。

　　寶釵坐近了，薛姨媽才發(fā)現(xiàn)寶釵今天薄施了些脂粉，不由奇道：“今日又不出去，怎么敷了粉脂？”寶釵平時并不愛花兒粉兒的，故薛姨媽才有此問。

　　寶釵掩飾道：“今兒鶯兒她們收拾出來正月里寶玉送過來的香粉，怕白放著壞了，就拿了來試試?！毖σ虌尲?xì)細(xì)地看了看，笑著說道：“果然是不錯。你很該如此，花兒般的年紀(jì)，就當(dāng)好生的打扮了?！睂氣O笑了笑，并未接話，布了一箸子菜給母親。

　　二人吃完早飯，又閑話了一會，就聽小丫頭過來報說鋪子上來人了。薛姨媽忙吩咐讓人進(jìn)來。不一時，幾個婆子每人懷里抱著幾匹衣裳料子進(jìn)來。

　　薛姨媽和寶釵就著婆子的手看那些衣料，鋪子里想著是大姑娘穿的，因此送進(jìn)來的皆是清淺嬌柔的顏色。再細(xì)看料子，也都是羅紗等夏天常用之物，只是花色更為新鮮。

　　更有一匹牙色繡同色鳳穿牡丹紋樣的，猛一看平淡無奇，細(xì)一看卻發(fā)現(xiàn)那繡線中夾著銀線，布料一抖動，顏色便有了變化，寶釵不覺仔細(xì)拿起來看。

　　一旁的婆子忙笑道：“還是大姑娘有眼光，這匹料子在京城中也就是咱們家和另外二三家的鋪子里才有。做成裙子，白天在屋里還不顯，若是出了屋子，日頭一照，行動之間那銀絲若隱若現(xiàn)，如水波光兒一般。若到了晚間，被燈燭照著，就像把滿天的星星穿在身上一樣?！边@婆子平時在柜上也是專門伺候夫人小姐的，口才甚是了得。

　　寶釵被她說的興起，讓那婆子抱著料子站到院子中間，果見星星點點，很是光彩奪目。薛姨媽也看了，便要把這匹留下來，卻不料寶釵說道：“媽，這匹衣料太過奢華了，還是罷了?！毖σ虌屝Φ溃骸吧萑A一些又怕什么，咱們又不是穿不起?！?p>　　寶釵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說道：“媽，此次是去襄陽王府，不好喧賓奪主?！毖σ虌屢妼氣O如此說，只好罷了。

　　卻聽一男聲說道：“這怕什么，妹妹喜歡的話就留下，在家里穿也是一樣的?！痹瓉硎茄绰犚娬f鋪子里送來了料子，也過來湊個熱鬧。

　　薛姨媽聽聞，笑道：“瞧我，只想著去襄陽王府的事，卻不曾想到平日里寶丫頭也要穿衣裳的。還是潘兒想的周全?！庇址愿滥瞧抛诱f：“把這一匹留下?！睂氣O見母親和哥哥皆如此說，自己也是喜歡，便也同意了。除了這一匹，寶釵又挑了櫻草、鵝黃、酡顏、銀紅等色羅紗。

　　下午時，慶和樓和滿堂春命人拿著自家的花樣冊子到了薛姨媽這里。尤其是滿堂春，冊子上皆是金銀制成的如同真花般大小的各色花朵，惟妙惟肖。

　　薛姨媽看著新奇，想著給寶釵訂幾朵。寶釵看著那冊子，疑惑道：“這用金銀做成這么大的花朵，帶著豈不沉甸甸的，沒得扯的頭皮疼。”那送冊子的婆子笑道：“這花朵瞧著雖大，實則輕巧的很。這些都是用金銀拉成細(xì)絲做的，姑娘想想，那金銀絲兒拉的那么細(xì)，沒有多重的?！?p>　　寶釵聽她這么說，問道：“可曾帶了樣子過來？”那婆子從隨身包袱中掏出了個匣子，打開了呈給寶釵看。只見里面放著牡丹、蘭花、海棠，玫瑰四朵花兒，皆是用金或銀拉成仿若絹絲般粗細(xì)的絲兒，再織成如同絹紗一般的絲網(wǎng)，再仿著絹堆的花兒做的，甚是精湛。

　　寶釵拿起來在手中，也不覺得如往常金簪那么沉重。薛姨媽也就著寶釵的手看了，贊到：“這般地精巧，也虧得那師傅怎么做的出來?！?p>　　那婆子臉上略有得色，說道：“大家伙兒買我家的東西，看中的就是這個手藝。不是我老婆子夸口，放眼整個京都城，也只有我們家能做得出來?！?p>　　薛姨媽見她如此說，起了興致，便要給寶釵定了一朵牡丹和一朵并枝海棠，寶釵嫌著那牡丹花朵太大，只要了并枝海棠，又定了一簇丁香花兒。又給薛姨媽選了兩朵花樣各異的菊花。

　　母女兩個又在慶和樓選了兩套規(guī)規(guī)矩矩的頭面，這才罷了。薛蟠在一旁看著，指著慶和樓帶進(jìn)來的首飾匣子中的一對一汪水兒的碧玉手鐲和一對羊脂白玉手鐲，說道：“這兩對鐲子看著不錯，碧玉的給媽，那羊脂玉的給妹妹?！闭f完，又指著一些個戒指說道：“這些也給妹妹戴著玩。”

　　寶釵笑道：“只有十個手指頭，哪里帶的過來。”薛蟠笑道：“你不戴，拿去送人或是打賞也是可以的。”寶釵見他想的周全，便也笑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