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萋?他是你的孩子?”
即墨看到這盲女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故人,可自己的攻擊已經(jīng)老了,她已來不及變招,多虧古浪看即墨眼神不對,便用那金印朝石萋一蓋,一股純厚的仙氣自印上所出,頃刻間罩了她個周全,其間生氣源源不斷,維持著她的生命不致快速流失。
“你,何時育有一子?”
即墨覺得甚是奇怪。石萋,說起來的確與即墨有點關(guān)系,她初成萋草之靈時是借了即墨的一口氣。彼時即墨的母親仙壽已盡,小小人兒來到冥界哭的昏天黑地,早已不能控制自己的龍氣,任其在整個冥界翻飛。石萋恰在這時候成靈,借了這口神龍之氣當(dāng)天就化了形,一個妙齡少女的身形影影綽綽,但冥物都對仙氣還是有些避諱,故只敢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那處的小人涕淚滿面地送別一白衣女子。自此石萋心中便知自己的恩人是那個站在奈何橋旁被黑白無常同孟婆一同勸住的小小女孩兒。
按理說,即墨本該不識這女子,當(dāng)初她龍氣逸散,著實造福了不少冥界陰物,甚至連三生石都生出了靈智。不過這石萋心思純凈,雖為小小鬼萋,修煉心法卻是扶搖而上,就差個名分便成了冥仙--冥物戰(zhàn)斗力都十分一般,除非冥仙有了天界仙力加持才堪堪能稱有自保之力。
那時石萋助一地仙破獲人界連環(huán)兇案,她也得了天帝嘉許可以上天領(lǐng)賞,此時她不忘當(dāng)初即墨渡靈之恩,專程去鐘山拜訪了即墨一番,因此即墨才記得她這號人物,但若說私交,便很一般了。
即墨看她如今的模樣,竟連雙足都無法化形,可見這些年來她損耗了許多修為,甚至還有了孩子。石萋本人良善,她教養(yǎng)出來的孩子怎么會以食人為樂?這其中定有隱情。
“娘親!你不要跪她!這什么上神!不分青紅皂白就助紂為虐,狗屁的神仙!”
“孽子!不得無禮!這就是娘一直跟你說的恩人即墨上神!”石萋勉強(qiáng)靠金印生氣直起身來,沖即墨賠禮,“上神莫怪,他一無知小兒,咳咳,冒犯了上神······”
“冒犯我倒不打緊,石萋,你可知你的無知小兒已吞食凡間修仙者無數(shù)?”
石萋聽完此言大驚失色,朝著鬼仙厲喝一聲:“駱玉!你!你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可知罪!”
“我不知!娘,你為何向著外人!千群那老賊害我們家破人亡,你就一點也不怨嗎!”
“休得污蔑我門老祖!”劉元不管這女人是誰,一聽鬼仙又口口聲聲稱自家創(chuàng)派祖師是老賊便也忍不住了,提了一口氣叫罵,但還沒容他再開口便聽那女子又道:
“孽子!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父親一生光明磊落······咳咳,總不愿見你如此墮落的!”
說罷又吐了一口血來,那鬼仙面露不忍之色,卻仍咬緊牙關(guān),將頭扭到一邊,再不言語。
古浪聽完便知這其中必有隱情,抬頭卻見即墨眼中似有一抹淚光閃過,她眼眸垂下,似有不忍。忙道:
“此中必有隱情,不妨我們尋個安生地方,石萋你也能同我們講講此中原委?!?p> “也好?!?p> 即墨往石萋身上施了一道回生術(shù),她的面色才好看了許多。隨后幾人一同前往石萋和鬼仙的家。
那是酆山腳下一處巖洞之中,洞中生滿了鬼萋草,即墨與古浪一看便知,每一株萋草之中都孕育著一處魂靈。
洞中什么都沒有,卻還發(fā)出了瑩瑩綠光,直把劉元嚇得夠嗆。
“果然是妖物的家······”
“閉嘴!”
看仙人生氣,劉元悻悻閉嘴,正泄憤般地踩那些萋草,卻一下子被即墨掀翻了個跟頭。他不敢做聲地爬了起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劉長老,你修煉不精無妨,為人也這般刻薄,可就不好了?!?p> 古浪輕飄飄地留了句話,劉元更是一頭霧水。
“上神,你們請坐?!?p> 鬼仙扶著石萋坐下,面色仍是憤憤,即墨倒也不管他,只問石萋道:“我記得你也有幾千年的道行,怎地落到這步田地?”
石萋聞言只苦笑一聲,那鬼仙搶著答道:“哼,你們是千群老賊請來的,你們還有臉問?”
“玉兒!”
“不急,慢慢說。”
即墨揮手將洞中萋草的魂靈召集出來,一同與石萋療傷,那鬼仙看這上神確實是為他母親好,也便不吭聲了,石萋便一點一點地同他們講起百年前的往事。
原來這鬼仙名為駱玉,其父是牽衣派的精英弟子,名為駱雁山,是千機(jī)派創(chuàng)派老祖千群的師兄。牽衣派是人界仙門大派,距離這駱照山小靈脈有些遠(yuǎn),當(dāng)初駱雁山與千群尋找機(jī)緣之時,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此處的小靈脈。
彼時駱雁山已是元嬰修士,而千群剛金丹后期,考慮到千群修行之路艱難,不知小靈脈中有無危險,駱雁山便提議他先進(jìn)山看看,或許能有所得。哪想他因此認(rèn)識了到凡界處理冥界疑難案件的石萋。他們一見鐘情,駱雁山幫助石萋一同解決了那時的問題,二人很快便結(jié)為夫婦,石萋放棄了冥仙之職,與駱雁山定居在酆山腳下駱照山小靈脈中。
再說千群,他資質(zhì)不如駱雁山,修煉雖極為刻苦,卻總是逃不過被師門眾人與駱雁山相比,師門給他的資源也遠(yuǎn)不及駱雁山。他常因此失意許久,駱雁山怕他心中不平,自二人一同踏上修仙之路駱雁山便很是照顧他,包括此次進(jìn)山,駱雁山也想著排除危險,便接千群進(jìn)山修煉。
可駱雁山進(jìn)山后,千群卻看上了此處三國富庶,卻沒有修仙門派來分食,想著既有靈脈又有民眾,不如自己開山收徒也享受一下萬人敬仰的感覺。他游說駱照國國主設(shè)立國師,憑自己的法寶神通,游走于朝堂之上,震懾了周邊兩國,終于獲得國民敬仰,開創(chuàng)了千機(jī)派。待駱雁山出山之后,千群已然沉迷權(quán)勢不可自拔,拒絕了去靈脈之中修煉的提議。
駱雁山看他執(zhí)意如此,也便不再強(qiáng)求。自己帶著石萋進(jìn)山定居,誰知小靈脈之中靈氣匯聚,短短數(shù)年竟支持駱雁山一舉沖到元嬰圓滿,也因此許多靈氣并未逸出多少,在外的千機(jī)派發(fā)展一向比較一般。
石萋看小靈脈靈氣不足以支持駱雁山化神,再加上門派大陣有助于抵擋天雷,駱雁山便決定獨自回牽衣派去化神--其實這許多年來,駱雁山也回了牽衣派很多次,只是礙于修仙界對妖修很有偏見,石萋從未跟他一同回去過。
然而千群不知從何處得知駱雁山即將化神,便趁著駱雁山離家之夜帶著一幫民眾一舉殺到駱照山小靈脈中。那時石萋才知千群不知何時已經(jīng)修至元嬰初期,可萋草的感應(yīng)能力強(qiáng),因此石萋偵查能力強(qiáng),斗法卻十分薄弱,再加上她已懷有身孕,更不宜去爭強(qiáng)斗勝。所以她感應(yīng)到外面殺氣騰騰時,急忙朝外逃去,想回自己的老家酆山腳下。
只是要回酆山,必定會路過千機(jī)派所在地,她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便遇到了鬼萋一族的長老,長老知曉一條密道,偷偷將她帶回老家。這一路上她才聽說不知哪里來的妖人煽動民眾要向酆山腳下鬼女石萋那里供奉童男童女,鬼萋一族知道這不過是愚民之言,忙連夜護(hù)送童男童女回家--鬼萋一族法術(shù)低微,除了石萋,其他人皆只能在夜里化身成人。哪知出去一個死一個,童男童女也都沒了蹤影?,F(xiàn)在鬼萋一族已是人心惶惶,可童子童女們?nèi)ツ牧怂麄円膊⒉恢獣浴?p> 石萋心下突然亮了一下,猜測是不是千群故意挑起的事,可千群不知她是鬼萋一族啊,更兼千群與外子關(guān)系一向好,她實在想不出千群為何要如此行事。正想著,突然聽到外面十分嘈雜。
“鬼女,你早已走投無路!害人無數(shù)的妖孽,還不出來受死!”
“鬼女,你迷惑村民,罪大惡極!快滾出來!”
“我們國師大人已經(jīng)到了,你無路可去了!”
“······”
石萋開了眼一看,外面民眾高舉火把,呼聲震天,千群負(fù)手在后,一片冷靜的姿態(tài),頓時氣的腹中都隱隱作痛。她此時法術(shù)不比孕前,外面還是個元嬰真人,這場仗她是真的打不過才逃??礃幼用癖娙呵榧?,此時說理,嘴還沒張開,怕就被火把燒個灰燼。她正勸鬼萋一族離去,之后自己再想辦法,忽聽外面一聲怒喝:
“誰人欺我妻子!”
雁山!雁山回來了!石萋心中驚喜,卻哪知自己腹中狠狠一痛,像是孩兒即刻便要出生,她大叫一聲,那鬼萋一族一聽,急忙回來替她渡靈氣,石萋是他們的同族,他們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萋萋,你怎么樣?”
外面的駱雁山急的大喊,石萋卻顧不上回他什么話,直痛的快要背過氣去,鬼萋一族的小孩子忙回道:“姐姐要生啦,姐夫,你快點解決了外面的紛亂,回來看看姐姐!”
門外眾人一聽不得了了,這鬼物都跟駱仙人有了孩子?那豈不是說他在幫著鬼女殺人咯?拿不準(zhǔn)那些童男童女都喂了這魔頭呢!群眾議論紛紛許久,駱雁山看大家情緒激動,忙道:
“諸位!不知諸位受什么人挑撥,我們夫妻二人一生清白,你們何故如此辱我妻!千群!你嫂子是什么人,你最是清楚,你一定是搞錯了!”
千群此時才說話:“師兄,想不到你竟有一天被這鬼物迷惑,還為了這鬼物殺人!師兄,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千群,你······”
“鄉(xiāng)親們,因為童子童女失蹤這無頭命案,我推演這許多年,終于定出了幕后黑手,正是這駱雁山的妻子鬼女!”
“千群你!”
“駱雁山,你這一身修為怎么來的,是不是殺了嬰童才得到的!”
“你血口噴人!我待你如兄弟,你竟如此污蔑我!”
“什么兄弟,我沒有你這樣殺人如麻的兄弟!”
“既如此,你也不必再說,原來這都是你策劃的,我只想問問,你這是為何?”
駱雁山早已是面如死灰,他仿佛如今才看透自己的兄弟到底是何為人,他舉劍而來,一步一步朝眾人走去,衣衫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魔頭啊魔頭!是鬼女的丈夫,大家快逃!”
“竟還是國師的師兄?一方水土怎么養(yǎng)的出這截然不同的人?。“““?,他過來了!”
“······”眾人竟被駱雁山一身氣勢嚇到了,都搶著后退。
“大家莫慌,我一得知他真面目便開始警惕,早有準(zhǔn)備!”
“千群······你的資質(zhì)一向不算好,怎么這么快就到了元嬰,我倒是想問問你?!?p> “哼!世人皆有奇遇,只要隨我一同修煉自然能進(jìn)步神速,倒是你,這么早就墮入魔道,令人惋惜??!”
千群沒有再給駱雁山什么說話的機(jī)會,手中祭出一道青玉筆來,朝駱雁山一揮,頓時萬千墨汁皆化作修士,朝著駱雁山一撲而上······
“??!”屋中石萋終于生產(chǎn)完畢,她看著自己的兒子,眉眼很像駱雁山,她笑了一下,輕輕地將孩子放在一旁,盯著千群手中的青玉筆,目色沉了一沉,便打坐調(diào)息起來。
屋外戰(zhàn)況很是慘烈,有許多無辜眾人被卷入兩位仙人的爭斗之中,瞬間便被攪成肉泥。萋草一族看石萋已安然無恙,忙去幫助駱雁山······
千群手中青玉筆不知是何物,陣陣妖氣滲透出來,悄無聲息地攫取著那些無辜送死的民眾之魂,于是妖筆力量更大,竟生生地壓制了駱雁山,盡管駱雁山劍陣連連,卻已露敗勢。
石萋心中悲痛,卻一刻不敢停歇,她額頭間逐漸生出一顆灰褐色的光團(tuán),屋外駱雁山又被打翻在地,鮮血已經(jīng)染滿了他的衣襟,屋內(nèi)石萋仍在抽離自己的千年修為化為一股毀滅之力······
“砰”的一聲,那股力突然炸裂,屋外所有妖筆所畫的修士頃刻間灰飛煙滅,連千群也受了重創(chuàng)。
一片狼藉中,石萋一步步走了出來,扶起駱雁山,卻見駱雁山早已出氣多進(jìn)氣少,他沖石萋笑了笑:“萋萋,你無事甚好,我們的孩子,可還好?”
“好,特別好,你要不要緊?”石萋把他的手點在自己的額頭,正欲將自己所有修為渡給他,卻見他把手抽出來,對她道:“我們的孩子,一定很像你,就叫駱玉吧?!?p> “雁山,不要這樣,我能救你,聽我的,孩子很好,很像你······”
“不,聽我說,我不是那支筆的對手,那上面彌漫著妖力,就算我活下來我也對付不了它,你不一樣。”駱雁山搖搖頭,“我活不成了,你帶著孩子快走!”
“雁山······不!你能活!你能!我背你走!”
“你仔細(xì)感受一下,這里的氣······息,呵,像不像?像不像你最初追蹤的妖物?”
“是!那就是那股妖力!我知道!可你能活!你聽我的,跟我一起走,我們?nèi)フ亿は桑 ?p> “你帶著玉兒走!我為你們斷后!”
“不!不!”
“石萋姐姐!走吧!姐夫說的沒錯,你留在這里只是拖累,我們一族只有你能把消息帶給冥仙!姐姐!活下去!不然我們一族都得死!這駱照國就徹底沒救了!”
······
“他們說的一點沒錯,我走后,雁山就自爆元嬰,想著要跟千群同歸于盡······”
石萋說到這里卻很是平靜,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可我終歸沒有來得及捱到冥仙那里?!?
愛吃的七瓏
生病斷更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