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堅守
清江游擊隊駐扎在巖崖大寨,頓時有了煙火,有了生活氣息,寨民們你砍柴我燒火,來來往往,熱鬧非凡,人們像在一個獨立的王國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由于它三面環(huán)山,一面朝著水,有百米懸崖做為屏障,起到易守難攻的作用,是自古以來兵家必爭之地。
巖崖大寨離秀山城較遠,秀山城位居高地,但很缺水,要不然它發(fā)展的規(guī)模不會遲緩。
對于巖崖大寨來說,它有著和秀山城迥然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出行不是翻山就是過坎,不是過坎就是劃船,極其不方便,因此也是除了上次矮敦子沈國英用大炮轟擊楊大炮的那一次之外,還沒人真正攻破過巖崖大寨。
松井昂著頭,站立船頭,二鬼子充當(dāng)纖夫,滿頭大汗地拉著船,已經(jīng)來到巖崖大寨百米懸崖不遠處。
“太君,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卑刈由驀⒃诎倜讘已略?jīng)吃過苦頭,向松井提醒道,完全是為了保全自己。
可是,松井不理會,一揮手,日本兵紛紛跳上岸,沿著狹窄的石道踽踽前行。
“這日本人太不懂事了!”胡一龍搖了搖頭,“你認為那么容易上去,恐怕不到一半路,你們也會乖乖地跳下來,那噗通的入水聲,真是猶如哀樂一樣?!?p> 說著,他拉了一下矮敦子沈國英,趕緊退到一處水草躲了起來。
“沈團長,你個孬種,跑哪兒了?”松井左看右看,沒有矮敦子沈國英在陪著,于是喊了起來。
懸崖上頓時有人滾落下來,原來是楊佳銘早已準(zhǔn)備好,在懸崖邊設(shè)置了“釣魚工具”,只等松井上鉤了。
由于小道曲曲折折,不易轉(zhuǎn)身,發(fā)生踩踏事件是肯定的,加之日本兵個子矮小短粗,像個圓球,一陣工夫,巖崖大寨懸崖像一串串紅色的葫蘆懸掛在樹枝上一樣,日本兵一個踩一個地滾落下來。
當(dāng)然,二鬼子也是一樣的,敗下陣來。
只有一個鬼子急中生智,往河里跳,只聽一聲沉悶而又悠遠的跳水聲,繼而小道上現(xiàn)場混亂的場面,隨著跳水聲驟然安靜下來。
看著慘敗的場面,松井暴跳如雷,端起機關(guān)槍向巖崖大寨掃射,可是并沒有搞死哪一個。
“把大炮搬來,轟它幾下子!”松井無可奈何,命令炮兵回去秀山城搬大炮。
“萬萬使不得?!卑刈由驀乃葸吰饋?。
松井用懷疑的目光瞪了一下:“為啥子使不得?”
“這些船根本無法運輸大炮,再說到這兒,全部是松軟的泥沙,架設(shè)不了大炮,在這兒成了無用武之地。”矮敦子沈國英灰頭土臉地說,“上一次我雖然轟擊了巖崖大寨,可是我也是損失慘重,只打死了一個楊大炮,而我運輸大炮來來回回都用了三天,所以山區(qū)里不宜使用輜重武器?!?p> 放下了機關(guān)槍,松井還是鼻孔發(fā)出哼哼的響聲,歇斯底里地說:“再進攻一次,我就不相信他們是鐵打的?!?p> 試想一下,百米懸崖何其高,何其陡,縱使你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居高臨下的清江游擊隊員。
他們沉著應(yīng)戰(zhàn),等敵人近了才狠狠地打擊敵人,只聽到敵人滾落的聲音,那叫一個爽,美妙。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松井看到?jīng)]占了啥子便宜,便下令撤退,駐扎在沙灘上。
松井面無表情地坐著,旁邊地矮敦子沈國英時不時地來到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伙人真是油鹽不進。”胡一龍在二鬼子里扎堆,往地上吐了一口水,“連皇軍都奈何不了他們?”
“他說啥子?”松井問。
矮敦子沈國英立刻使了一個眼色,二鬼子們頓時噤若寒蟬,沙灘上只有埋鍋造飯的場景。
“太君,他說大家好好吃飯,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必定拿下巖崖大寨?!卑刈由驀⒛樕隙褲M微笑地說。
而這些話只是胡一龍一時興起說了出來,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后悔了,好像是按起葫蘆起了瓢,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如果他的這點心虛的伎倆被松井猜透,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到了晚上,胡一龍有了開小差的想法,啥子秀山城的美女、地位、名譽統(tǒng)統(tǒng)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自奔前程才是王道。
于是瞅了一個時機,無人注意,悄悄地潛入水里,游到了對岸,一邊跑一邊往對岸回望,不一會兒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不覺天亮,松井左看右看沒見著胡一龍,大叫道:“叫胡一龍來?!?p> 聽到松井吼聲,矮敦子沈國英不知所措,也連著喊了幾聲:“女婿仔,你哪兒去了?”
矮敦子沈國英一個個地翻找,士兵們都驚恐地看,也不知道發(fā)生了啥子?
“估計是那龜兒子腳底抹油,趁黑開溜了?!卑刈由驀⑦B滾帶爬地來到松井面前,“太君,我找不到胡一龍?!?p> 本想敷衍塞責(zé)一下,蒙混過關(guān),因為矮敦子沈國英自從招來了日本人,日子過得是生不如死,完全一副奴才相。可是,松井并不買賬,聲音有點兒像是吃人似的:“沈團長?!?p> 矮敦子沈國英從來沒有聽到如此簡短的喊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挺了挺胸,準(zhǔn)備接受訓(xùn)話。
“找不到了?”
“是。”
“為啥子呢?”
“我一起來就找不到他了?!?p> “還不快找!!”松井指向?qū)Π叮八欢ㄍ沁呑吡??!?p> 正當(dāng)時,一顆子彈呼嘯而來,打翻了日本的太陽旗,沙灘上的這群人才急急忙忙匍匐在地。
“準(zhǔn)備還擊!”松井揮動?xùn)|洋刀,氣急敗壞地說。
正值霧起時分,河岸上朦朦朧朧,再打下去是浪費子彈,雙方都在上演“草船借箭”。
巖崖大寨位居高處,明顯占了優(yōu)勢,鬼子們都龜縮在河灘的一處低矮的洼地,擁擠得像是燒餅中間的芝麻點。
楊佳銘估計鬼子也是不敢出頭,個個成為了無頭蒼蠅,先提起大刀,從巖崖大寨殺將過來。
不一會兒,沙灘上又多了幾個日本兵的尸體,在楊佳銘后面的隊員們在楊松泉的帶領(lǐng)下,也和二鬼子們廝殺起來,有人還直接奪得了日本人的機關(guān)槍,面對敵人四處掃射。
老孫頭一刀結(jié)果一個敵人,最厲害囔囔道:“繳槍不殺!繳槍不殺!”
突然的襲擊,給敵人來了一悶棍,尤其是二鬼子,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身首異處,剩下的乖乖舉手投降。
“太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逃吧?!卑刈由驀⒆鹚删瑳]命地跑。
松井不甘心失敗,總想上去和楊佳銘較量,但是眼看倒下的幾乎是自己的人,內(nèi)心頓時恐懼起來。
日本兵如驚弓之鳥,一邊打槍一邊后撤,但是沙灘是軟的,一腳深一腳淺,速度極慢,加之濃霧擋住沒看清楚,便又被殺死了三五個。
敗逃的人心里是慌張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脆弱如一張白紙,矮敦子沈國英生怕被擒住,假裝在臉上抹了血,胡亂穿上士兵衣服,也不管松井是死是活,便躍下河里,不知去向。
左看右看沒了矮敦子沈國英的人影,松井沒想到兵敗如山倒,一旦沒了人家給他拽著,他的日本武士精神又來了。
只見他返身揚起東洋刀,嘴里嘰里呱啦地說著啥子,貌似只求一死以謝天皇,卻被人拉著跑了。
正殺得興起,楊佳銘忽然發(fā)現(xiàn)不見松井和矮敦子沈國英,便跟在鬼子的后面,端起步槍瞄準(zhǔn)鬼子,眨眼間也是殺死了十幾個。
楊佳銘提著刀,直奔上去,由于日本兵的頑強抵抗,雖然都殺死了這群王八蛋,但是松井已經(jīng)跑遠,根本來不及追上去。
“松井那個王八蛋又逃脫了。”楊佳銘失望地看著前方,不敢再追趕,生怕前面有援兵,畢竟遠離巖崖大寨,出了啥子差池也不好,罵了幾句話之后,怏然返身往巖崖大寨走去。
秀山城的司令部,到處是傷的傷殘的殘的二鬼子和日本兵,矮敦子沈國英唉聲嘆氣地坐著,與正襟危坐的松井形成鮮明對比。
看著身上破爛的衣服,松井根本沒力氣再來訓(xùn)斥矮敦子沈國英,只得迷瞪著眼睛,等蓄足了力氣再干嘛就干嘛。
這些日子,松井貌似掉進了冰窟窿,沒想到霹靂狂刀楊佳銘真是難纏的主,在日本時是何等的威風(fēng),卻來到這窮鄉(xiāng)僻壤被他玩得團團轉(zhuǎn),丟盔棄甲不說,自己的命差點兒搭上了。
他面如死灰,今次遭遇最大損失,上峰怪罪下來,真夠喝一壺,心情極度沮喪。
剛踏上貴州的大地山川,占領(lǐng)了一座座城市,當(dāng)時是何等的耀武揚威,現(xiàn)在覺得很悲催,如同一條落水狗一樣,沒有了一點兒傲氣。
“楊佳銘大大的狡猾,你的沈團長真是窩囊廢,全部是懦夫,被俘虜?shù)姆?,逃跑的逃跑,真相一槍斃了你?!毙菹⒊渥懔说乃删D時大發(fā)雷霆,指著矮敦子沈國英的鼻子大罵。
“所謂馬無夜草不肥,我的兵都是吃飽了喝足了才能干仗,自從太君你來了之后,我們吃不飽穿不暖,哪有心思打仗?”矮敦子沈國英原本肥肥胖胖的,現(xiàn)在也瘦了一圈,說話卻硬氣了,“只要給我二十根金條,保證我把隊伍擴充到現(xiàn)在的兩倍?!?p> 松井知道這是坐地起價,眼看自己的兵少有缺糧,援兵又遠在丹蘭縣,遠水救不了近火,聽到矮敦子沈國英的建議,內(nèi)心覺得也很有道理。
“可以,不過你得留下一些人在這?!彼删彩巧饨?jīng),心里也在打小九九。
“我不會一走了之,我很講信用?!卑刈由驀⒔舆^金條,高興起來了。
“不不不,你的家人我?guī)湍阏湛础!彼删斐鍪种割^在矮敦子沈國英面前晃了晃。
胖妞是胡一龍的老婆,但是在松井眼里根本不是他的菜,反而逃過了被劫色的一劫,唯有她一個女人能夠自由自在地在秀山城走來走去。
所以,最放心交給松井的就是胖妞,加上這妞腦子也不笨,倒是活得有滋有味。
不過,最近她有點不高興,是因為她得知胡一龍竟然在半夜偷偷跑了,也不來城里看她一眼。
松井沒心思考慮胖妞和胡一龍的那些事兒,每天不敢出城,就窩在城里喝悶酒,期望矮敦子沈國英能夠幫他帶來二三百人。
巖崖大寨沒有了日本兵的騷擾,倒也安靜了不少,可是這群投降過來的二鬼子一下子擠滿了巖崖大寨的牛圈,給楊佳銘制造了很多麻煩。寨子里沒有牢房,自然就把他們關(guān)在牛棚子里,安排專人看管。因他們大魚大肉習(xí)慣了,看不起寨子里的粗茶淡飯,時常鬧情緒,放他們回家去也不是好事。
意見最大的是那些親人死在他們手上的游擊隊員,每天想著如何在晚上悄悄弄死他們。好在上級有規(guī)定,不準(zhǔn)殺俘虜,事兒才能稍微平息。
“鄉(xiāng)親們,這些俘虜也是我們中國人,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只要他們好好地認錯悔改,真心跟著我們打鬼子,我們還是會歡迎?!睏罴雁懓ぶ粋€個牛棚巡視,開口說了話。
“說起來,二鬼子有些是迫于無奈,但是對于屢教不改的,好吃懶做的我們絕不輕饒?!蓖跽湔溆X得是時候出來幫一下腔,否則人家會認為她是在楊佳銘后面沾光。
老孫頭吼了一聲:“如果還是挑三揀四,休怪我的拳頭不認人。你們二鬼子已經(jīng)是階下囚,別再搞吃喝玩樂那一套了。”
一看到是大名鼎鼎的霹靂狂刀,如此接近,如此威嚴,二鬼子的眼睛都不敢抬,個個低下頭,老孫頭邊走嘴里還罵罵咧咧:“一群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家伙,再不老實,把你們推下懸崖?!?p> 一連幾天,楊佳銘和郝靜輪流到牛棚坐思想工作,暗地里也排查一些不知悔改之人,悄悄地減少這些人的飯量。
果真牛棚里有人發(fā)牢騷了。
“發(fā)牢騷的不準(zhǔn)出來!”楊佳銘和眾多人都一致同意此意見。
漸漸地,有二鬼子俘虜開始覺得清江游擊隊才是真正的家鄉(xiāng)人,是敢于和日本人抗?fàn)幍降椎娜?,于是有了幾乎一半的二鬼子俘虜成為了游擊隊員。
“大隊長,剩下的這伙人咋個辦?”王珍珍問。
“還能咋辦,繼續(xù)關(guān)著,餓著?!睏罴雁懘鸬馈?p> “都說留下的是金子,我看關(guān)掉的是一群二流子?!蓖跽湔浯蛉さ?。
楊佳銘看了看王珍珍:“小師妹越來越會說話了?!?p> “還不是師哥教導(dǎo)有方,我是耳濡目染,是你熏陶出來的?!蓖跽湔湔f著便跑開了。
由于連續(xù)幾年征戰(zhàn),曾經(jīng)經(jīng)濟條件還可以的巖崖大寨已經(jīng)是千瘡百孔、滿目瘡痍。一下子來了那么多的俘虜,變成了僧多粥少的現(xiàn)象。
隊員們有的臉色蒼白、有的面如菜色,都是營養(yǎng)不良惹的禍,出現(xiàn)貧血、夜盲癥等病癥的占據(jù)了大多數(shù)。
吃飯成了問題,而且是頭等難題。
“大隊長,這該咋辦?”郝靜問。
“得想個辦法,我們?nèi)スゴ蚺思冶?,那是我們清江十二寨最富有的寨子,有個大地主叫潘之西,真是為富不仁的壞家伙,再不敲他幾下,他可是整天耀武揚威,神氣極了!”現(xiàn)在正是國難當(dāng)頭,某些有錢人就是舍不得一點糧食平糶給老百姓,和日本鬼子沒啥子兩樣,楊佳銘一下子想到了這個富得流油的家伙。
潘之西是方圓幾十里有名的大地主,即使這幾年患上麻風(fēng)病,他的皮膚上到處有斑疹和斑塊,毳毛脫落,嘴巴肥大,實在令人恐懼。
可是,現(xiàn)在到處發(fā)生戰(zhàn)爭,他的萬貫家財時不時地受到土匪桿子劫掠,只得花高價錢聘了一些槍手,有五十條人槍,在他家周圍加固和新建城堡,用他的話說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雖然潘地主也是中國人,但是他是我們的階級敵人,每年都在游手好閑,卻收著三四百擔(dān)糧食,他在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們窮苦人家卻在吃糠咽菜?!焙蚂o慷慨激昂地演講了一遍,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
“我們有時候還光著屁股,沒有穿的?!钡紫掠腥苏f了一句。
郝靜聽到了,微笑道:“話糙理不糙,所以我們必須拿下潘之西,補充一下我們的伙食?!?p> 一聽到攻打潘之西,很多人都在恨得咬咬牙,楊佳銘命令道:“兄弟們,現(xiàn)在出發(fā)?!?p> 正當(dāng)大家意氣風(fēng)發(fā)地向潘家堡開拔,有一個人像捏著鼻子喝藥一樣,走著眉頭:“潘地主是個大癩子,滿身疙瘩,看著惡心,他家的東西我不敢吃?!?p> 大家扭頭看,原來是寡婦潘英敏,這句話著實給人很多膈應(yīng),但是大家的嘴巴真他媽的快淡出鳥來了。
“別瞎說,我們再沒糧食的話,大家只能去見先祖了,管他啥子麻風(fēng)病,大癩子?!庇腥藳_著潘寡婦吼道。
潘寡婦不再言語,只有一個人最知曉她的心思,而這個人就是在小的時候用彈弓救過她的命。
他不是別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霹靂快刀、清江游擊隊大隊長楊佳銘,也正因為此事,潘寡婦一直不再改嫁,希望能夠待在楊佳銘身邊,等到時機成熟,兩人結(jié)成天作之合。
有句話叫:你越想得到的東西,你越覺得越來越遙遠。
自從楊佳銘揭竿而起,滿打滿算也有個十來年了,大仗小仗無數(shù)次,好幾次都被人家抓了去,嚴刑拷打也不屈服,最終死里逃生,因而楊佳銘漸漸地淡忘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有句話說:朝廷老爺拾大糞,有福不會享。這是描寫那些閑著沒事干的人,可是在郝靜的新思想灌輸下,楊佳銘成為了一個信仰如一的人民戰(zhàn)士,把革命事業(yè)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對于鄉(xiāng)下婦人來說,潘寡婦的思想沒達到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的級別,腦子里始終殘存著封建思想。
“你一個婦道人家,在這待著極好的。”有人附加了一句。
潘寡婦只得默默地坐下,眼望著楊佳銘帶領(lǐng)隊員們遠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悵。
從巖崖大寨到潘家堡有兩條路,一條是崎嶇狹窄的山路,一條是波濤洶涌的水路,但是這兩條路各有優(yōu)缺點。水路快,但裝載量??;山路慢,但人數(shù)多。
有人在這兩種路的選擇上起了爭執(zhí),最后還是楊佳銘結(jié)束了分歧:“現(xiàn)在我決定,一二小分隊跟著我走山路,第三小分隊人數(shù)少,走水路方便快捷,我們兩面夾攻!”
潘家堡掩映在一片暮色中,一二小分隊悄悄地接近了潘家堡。潘之西家正在慶豐收,宰殺兩頭肥豬,一群肥胖的大廚忙忙碌碌地端著雞、鴨、魚以及一些野味到桌上,擺成了十米的長桌宴,最吸引人的是香濃的苗家米酒。
“第三小分隊已經(jīng)在潘家堡的北大門等候多時?!庇腥私o楊佳銘匯報道。
“好,現(xiàn)在我們先打第一槍,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闭f完,楊佳銘先朝村口的哨兵打了一槍,潘之西的哨兵應(yīng)聲倒地。
聽到槍聲,有的隊員也扣動了扳機,頓時槍聲大作,潘家堡眨眼間亂作一團,都蒙圈了。
宴請的客人大多是潘大地主家的親戚,每年這個時候他們一邊吃喝還一邊商量著如何壓榨佃農(nóng)的血汗,是一群活脫脫的剝削階級。
“今天,正好一鍋端了?!睏钏扇粋€躍身,跟隨大隊長往南大門奔去。
“這一鍋真夠吃一陣子了?!闭f出此話的人是小寶,古靈精怪的小孩子。
楊佳銘雖然是率領(lǐng)著大家,沖在最前面,但是為了安全,只得躲在一棵高大的皂莢樹后面:“大家要小心,小寶說得對,吃潘地主的飯需要大牙齒,他的五十條人槍都是高薪聘請,已經(jīng)是一群亡命之徒,比刀疤貓這貨色要精明要恐怖。”
面對如此威力強大的團伙,想要把他們拿下,光是硬拼是不行的,必須想點法子慢慢地吃掉。
“大隊長,我們的武器有限,我看再繼續(xù)下去,消滅不了他們,恐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庇腥擞捎诠ゴ虻臅r候,沒注意到敵人的火力,倒下了幾個人,心里開始犯嘀咕。
楊佳銘眉頭一皺,嘴里說:“你們幾個先退下,去看看有沒有干枯的柴火,咱們在特殊情況下,只能用火攻,管他啥子祖宗最為忌諱的燒房子。祖宗雖然三令五申,本寨子里不準(zhǔn)隨便燒火,誰要是放火燒房子,誰就斷子絕孫,但是現(xiàn)在我們處于戰(zhàn)爭時期,只要能夠把敵人消滅,任何手段都不過分?!?p> 退下來的對員,面面相覷,都不情愿去抱柴火,生怕應(yīng)了老祖宗的詛咒。
“日本人在我們中華大地到處殺人放火,他們是一群惡貫滿盈的暴徒,我們不是暴徒,我們是為窮苦人民翻身做主人的事業(yè)而奮斗。因此,我們的所作所為,只要是對人民有利的,有意義的,我們就是正義的一方,是得到祖宗原諒的偉大戰(zhàn)士。”楊佳銘危機時分,先跑去抱來了柴火,叫人點燃了往南大門上扔。
大家依樣畫葫蘆,慢慢地冒起了滾滾濃煙,嗆得潘家堡潘大地主的家丁們一直在咳嗽,無心應(yīng)戰(zhàn),退到了后房。
“平時吃那么多飯,到了用你們的時候,個個都是膽小鬼,不準(zhǔn)往后縮!”潘之西眼看南大門就要被攻破,而自己的那些家丁卻退到了第二道防線,心中不免出現(xiàn)打怵的念頭。
“若是面對面地打,我們不會害怕,但是他們搞的是火攻,咋想到他們這一招夠猛的,眼睛都睜不開,辣眼睛,流眼淚,寧愿死都不受這個醉?!鳖I(lǐng)頭的家丁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個個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還趕緊滅火!”潘之西咆哮道。
家丁們一時間蒙圈了,都想不到滅火,等跑到水井邊,火焰已經(jīng)蔓延開來。
楊佳銘端起槍,瞄準(zhǔn)第一個打水的家?。骸安缓?,他們要用水來澆滅?!?p> 只聽“嘭”的一聲槍響,那家丁隨同水桶滾到了水井里,血染通紅,隨后的家丁不敢往前。
“東家,這可咋辦?”家丁們搖搖頭,“這也太準(zhǔn)了吧?!?p> 潘之西也不敢指揮了,躲在陰暗處歇了一下,嘴里嘟囔道:“二十年前我領(lǐng)教過?!?p> “東家也被這霹靂快刀搞過?”家丁們嘀嘀咕咕。
“我的家伙差點被楊佳銘的彈弓擊碎。”潘之西想起往事,恨得直咬牙。
這番話逗得家丁們哭笑不得。
“沖啊。”南大門已經(jīng)被打開。
“東家,北大門也有一群人。”一個家丁跑過來報告道。
“完了,全完了?!迸酥靼c坐在地。
南北大門被打開,意味著潘家堡成為了甕中之鱉,因此潘之西心想所有家當(dāng)即將成為別人的了,作為一個守財如命的人,他的內(nèi)心是一萬個不心甘。
“東家,東家!”一個家丁跑到潘之西面前,大聲問,“我們不怕死,但是今天如此陣勢,你得加錢。”
“好好,加你們?nèi)兜腻X?!迸酥饔袣鉄o力地說。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奔叶兿癜l(fā)瘋似地往北大門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