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聽了?”
“還聽不聽了?啊”
“嗬tui”
楊知秋一口老痰飆出丈外,當(dāng)場酸臉作佯怒狀,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跡象,唬的眾人不自覺正襟危坐,乖乖坐好。
加上先前的驚堂拍案配合的恰到好處,連沖著槐樹做記號的老黃狗也生生截流,夾著尾巴嚶嚶奔走。
“剛才說到哪了?”,楊知秋撫了撫山羊胡,轉(zhuǎn)頭問向跑回家取火炭的孩子。
“說那個政嬰”
“咳、呃、嗯,說政嬰你們不知是情有可原,但要說人間祖龍、天地始皇,你們一定知道不少”。
聽到這,眾人不免恍然大悟,原來家家戶戶堂屋里供奉的不就是這嘛。
凌駕于一眾牌位之上的,以前只知道是祖宗,現(xiàn)在才知道叫什么,日后祭拜之時誠當(dāng)盡心矣。
思緒繁復(fù)間,又見楊知秋開口。
啪!
“說探馬司急報,政嬰看了之后當(dāng)場大怒,當(dāng)日擬了份旨意,就要親征。諾大的王朝運作起來也快,不出半月光景,一切需要的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
是以,祖龍穿著華服登祭壇,號令投牛馬不計、金銀無算。欲上拜天地,下告蒼生,也順皇道。
禮成臨行之際,城外備大車,見之者曰:上不及頂,前后不知邊際,內(nèi)侍外衛(wèi)尚有千人。華貴之氣令小人不能逾言,令大人不能呼吸。”(節(jié)選自《太祖案·伏虎<臨行>》片段)
說著說著,圍觀眾人繃不住了,在底下竊竊私語。
“嗬,那得多大啊”
“是了是了,應(yīng)當(dāng)有這個排場”
“照此一看,料想那政嬰肯定拿金瓢舀水喝”
“對對說的過去,說不定人家鋤地用的鋤頭也是金的”
楊知秋滿臉高深莫測,拿眼睛打量眾人反應(yīng),頗有種‘就我一個人知道那車轱轆也是金子鑄造’的神秘感,一時之間寂寞如雪。
半響后覺得無趣,醒木擊石,理清思路接著編造。
啪!
“政嬰領(lǐng)兵出城,一路上兼著視察的意思,因此走的并不快。
有道是逢城則入,遇民則考。一來收集糧草,打壓貪吏連帶立威;一來他身居高位平日里聽不見真話,這次正好看看真正的江山民意。
就這么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邊界線。有天欲將晚,允了將官扎營的參言后,政嬰心血來潮坐立難安,于是趁著甲士埋鍋造飯的空檔,在一眾侍衛(wèi)的攙扶中下了大車。
說他站在高地上,環(huán)顧周圍的拔地青山,目視曲折如龍的甲士,憑白生了命運加身的感慨。
正要揮毫潑墨散散豪氣,忽地有妖風(fēng)平地自起,剎那間人馬皆驚、火星四濺。沒頭蒼蠅似的小兵和嘈雜的動靜,亂糟糟分不清方向。
慌亂中剛要回車上躲躲,哪知道旁邊的草地上蜿蜒有痕,一道格格不入的深色痕跡迅速接近。
也就眨眼的功夫,一吊睛白額大蟲飛撲而出,獠牙開合瞬間撲倒一人,叼在嘴里輾轉(zhuǎn)騰挪著實像拎著破娃娃,爪子揮舞間生生掃出個空地。
政嬰看了遍體生寒,頭皮緊縮陣陣蠕動,真的像是要把頭發(fā)立起來一樣!
本能之下擺脫護(hù)衛(wèi),抽身拔劍豈料鞘長,復(fù)拔,仍不出刃。這時候眾甲士也反應(yīng)過來了,保護(hù)政嬰的分出一波,擒拿大蟲的分出一波,齊齊擁了上去。
政嬰心里焦急,忽然靈光一閃,朝大蟲擲出連鞘長劍,順手奪過一桿大戟,直接架在了大蟲身上。
甲士們有樣學(xué)樣,領(lǐng)導(dǎo)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這時候平日操練的水平就顯現(xiàn)出來了,數(shù)條大戟封殺大蟲周身,使其周轉(zhuǎn)不靈,再發(fā)力,直接按倒。
人群最外圍,數(shù)架車弩已經(jīng)絞索上弦,眼看就要激射而出。
等人群急退,齊齊發(fā)出‘呼哈’之聲后,弩士聽了撥動機關(guān),箭矢瞬間把大蟲貫穿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甲士見大事已成,紛紛搶著跑到前面去,好補上最后一刀,徹底撲殺后撈個功勞,說不準(zhǔn)領(lǐng)導(dǎo)一高興,就賞了金銀爵位呢。
哪知道政嬰看罷大呼:不可!不可!
攔下昏了頭的甲士,接過撿回來的長劍,政嬰圍著那大蟲轉(zhuǎn)了好幾圈,高興的不得了嘴里直呼:這大蟲行則有風(fēng)、癱則似病,威勢深重,當(dāng)為虎也,此番合該為孤所騎!
話音剛落,天際忽然有光華垂簾,昏暮若輝,聲樂絲竹音響樂耳,好似仙臨。
眾人恍惚,不知所以,再看老虎,那白額頭上一個‘王’字逐漸顯現(xiàn)!
說著繁瑣,其實也就是頃刻的功夫。
等遠(yuǎn)處的士兵剛跑近前,等平地怪風(fēng)又突兀的刮起來,那老虎已經(jīng)圍著政嬰打轉(zhuǎn)哩”。
…………
“世間的神仙妖怪說法,真假難辨,咱們亦不知,唯有祖龍的功績,今仍受益!”,楊知秋緩緩?fù)铝丝跉?,看著面前零零散散的莊稼漢,心緒難平。
場中幾位聽眾包括賈師命,也是情緒激蕩,恨不能化身當(dāng)時,一睹先祖風(fēng)采,天地靈性。
“原來老虎是這么來的”
“恨不能同當(dāng)時啊”
“搏虎者,真乃好漢子也”
“楊大痦子,后來呢,后來怎么樣了?”
楊知秋吧嗒吧嗒幾口煙袋鍋,很滿意眾人的態(tài)度,不急不緩的吐出煙圈兒。
“后來啊,后來就是另一個故事咯”
這話明顯不能讓人快活,特別是每次都積極發(fā)問,第一個開口的那人。
“說著說著就冒酸氣,大不了回家給你勻點米酒來,不是老跟我念叨嗎,嘿!今天看你頗賣力氣,就圓了你的念想”
他不說話還好,開口就直指要害,一瞬間點醒了不少人,這大痦子磨磨蹭蹭明顯是等著要好處呢,呸,死不要臉的。
“對對,明天給你拿些野兔子肉,回去炒些咸菜,保管叫你吞了舌頭”
“嘿,人家的酸氣就靠舌頭呢,萬一吞了還不半夜里吊在槐樹上”
“哈哈哈哈”
“快說吧快說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楊知秋聽了眾人這么說,又是不免一番氣急:“不是跟你們說的了我跟你們說,我是那樣的人嗎真的是”
啪!
“諸位看官且聽分解,說《太祖案·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