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 少年武功精進(jìn) 祖?zhèn)鳠o名三槍
這一日,唐淵精神抖擻,大老早就來找白恪教官。
白恪還有些納悶,這幾日頗顯頹廢的少年,今日是喝了雞血還咋的,如此亢奮呢?
二人打馬來到烽火臺北面空地。
唐淵一改往日氣餒模樣,大槍一擺,便沖了過來。
二將斗到一處,大約三十個回合,白恪見到少年好大一個破綻,手起槍落,把唐淵挑落馬下。
這幾日唐淵槍法進(jìn)步神速,為何突然出現(xiàn)如此大的破綻,教官白恪不解,甚至想罵上兩句,卻不曾想,唐淵憤憤嘀咕了一句什么,一轱轆身子跳上馬,繼續(xù)纏斗,連罵他兩句的時間都沒有。
今日唐淵與往日大有不同,槍法變得有些怪異。
《七絕槍》依然是《七絕槍》,但是其中許多用招,讓白恪覺得有些陌生了。難道說,這小子昨天晚上悟透了什么道理,是今日他神情亢奮的理由?
又過了幾十個回合,白恪大槍一橫,又把唐淵掀下馬去。這一次,唐淵的破綻更大,就好像一頭野豬,故意把腳伸進(jìn)了獸夾里。槍法詭譎的白恪豈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唐淵剛一落地,咒罵了一句什么,悶頭上馬。
“莫非你是故意賣破綻,想引我上當(dāng)?”
“是的,白教官?!碧茰Y灰頭土臉,抖了抖手腕:“只可惜賣得不好,結(jié)果被白教官給抓住了?!?p> 白恪冷笑道:“我教你的槍法已經(jīng)是成熟的槍法,雖然不一定完全適合你,日后你可以慢慢修改??赡悻F(xiàn)在做出如此大的改動,恐怕也太大了些,拔苗助長反受其累,腳踏實地修煉才是正道。”
唐淵道:“白教官,您別大意,或許今日我就能破了你的槍法!”
白恪大笑道:“我簡直是迫不及待??礃?!”
——
昨日傍晚,唐淵與唐虎瘋鬧一陣之后,突然大笑起來,大笑不止,把陳豹唐虎笑得有些發(fā)毛。
哥倆互望一眼,不明所以聳了聳肩。
大笑聲戛然而止,劍眉朗目的少年猛地跳起,闖出帳篷,四下看了看,找到一根支帳篷用的木柵,就在帳篷前面的空地上揮舞起來?!悄緰牌鋵嵕褪且桓髯?,一頭有丫,撐繩子用的。
他好像在練習(xí)小時候從爺爺那里學(xué)到的一套棍法。
越打越快,到了后來,頗有一番癲狂模樣。
“哎呀,小鳳怎么了這是?”唐虎追了出來,看著瘋狂揮舞短棍的唐淵,皺眉道:“我可聽說他被白教官訓(xùn)練得挺慘。別不是心靈上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陳豹沉默不語,盯著唐淵揮舞棍棒。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隨隨便便的一招,在外行看來,實在是不怎么樣。
可在內(nèi)行眼里,就能看出與眾不同之處。
或許只是一抖手,一壓桿這樣的小細(xì)節(jié),足以表明這一招的高妙之處。
雖然陳豹對槍法并不熟悉,可這些時日跟隨唐琪將軍學(xué)習(xí)精妙刀法,卻讓他的領(lǐng)悟力大大提升。
脾氣火爆卻不乏沉靜思考的陳豹,似乎看出一些門道來。
突然笑道:“老早聽家里人說,你們唐家祖上有能人。槍法、兵法,長子長孫一代代相傳。后來我還納悶,沒見到你們唐家人用槍,只見小鳳偶爾練棍,還以為是家里老人的誤傳。經(jīng)過這一個多月的學(xué)習(xí),我算看出點門道了。這哪里是什么棍法,明明就是槍法?!?p> ——
唐淵與白恪再次纏斗,這次斗到六十多個回合,白恪沒找到一絲破綻。還被唐淵反擊了幾次,每一次都險象環(huán)生。
白恪大喜,道:“看來你果然有所頓悟。只是今日你的槍法為何顯得有些凌亂?”
“白恪教官,這不是凌亂?!?p>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幾時?!?p> 再戰(zhàn),二人斗到九十個回合,兩匹戰(zhàn)馬呼吸沉重,人也十分疲憊,雙方的槍都變得有些遲鈍了。
馬蹄踩過的地面,已經(jīng)有了厚厚一層灰。
唐淵再賣一次破綻。
白恪明知道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依然一槍刺出。白恪心道:你的槍法是我教的,這種情況下,你還想躲開我的一槍?
“嘭”的一聲,二人同時落馬。
“小子,你這是在跟我玩命嗎?”白恪被一槍頂?shù)搅四橆a,立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吐了一口帶血絲的口水,恨恨道。
“白教官…”唐淵捂著心口,疼得直不起腰來,道:“難道您還沒看出來,這槍法不是你教的…”
“你不是說,以前沒學(xué)過槍法?”
“以前我以為我沒學(xué)過,直到昨天,我與唐虎瘋鬧的時候,想起了爺爺教我的分筋錯骨手和一套蒙學(xué)棍法。以前我就納悶,爺爺教我的棍法里面,怎么會有那么多‘捅出去’的招式,而且每一招都只有上身的招數(shù),卻沒有下盤變化。那個時候我還在想,這到底練得是什么鬼把式,連街頭賣藝都不如,一點兒也不實用。可是經(jīng)過這段時間,騎著馬跟你練習(xí)槍法,我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套槍法,而且還是騎馬時用的。”
白恪愣了一會兒,好奇問道:“你練的是什么槍法?”
“爺爺壓根就沒提起過這槍法的名稱,只說讓我用木棒練習(xí),說是為了強壯筋骨?!?p> “你爺爺還在嗎?”
“早就不在了,咱們這支老唐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那年得黃疸病,爺爺、父親、娘親一起去閻王爺那里報道了。”
直到死,爺爺也沒說。
白恪坐在地上沉思片刻,道:“你把你家傳的武功練一下給我看看。”
“得令!”
唐淵跳上馬背,揮舞長槍。
白恪看了一會兒,突然苦笑道:“來來回回,其實就是三招。不過這三招的精妙程度,簡直讓人嘆為觀止。更可貴的是,你練得很熟練。難怪剛才我能被你打到。不過你小子也別得意,等我換了武器,咱們再比?!?p> 或許是白恪教官今天失了面子,騎著馬跑回去,取來他最拿手的武器方天畫戟。
再與白恪交戰(zhàn),唐淵頓感壓力,白恪的畫戟鬼使神差,讓少年吃盡了苦頭。
“算了,算了,不打了,不打了。打不過?!碧茰Y連連擺手道:“白教官,您可不許欺負(fù)小孩兒,這樣不地道?!?p> “你也不賴。等你把《七絕槍》練到跟你原來的三招一樣熟練,或許還能跟我戰(zhàn)個平手?!卑足∫恍Φ馈?p> 白教官平時可是很少笑的,一雙狼眼冷若冰霜。
他沒心情欺負(fù)唐淵,只是想壓一壓少年的今日暴漲的氣焰。戰(zhàn)場上,最忌諱狂傲二字。與心機深重的人對敵,狂傲等于自殺。
“可是…”唐淵嘴角一緊:“您還差一招沒教我呢?!?p> “日久見人心。雖然我白恪識人不少,但畢竟我們相處時短,我不可能把一整套家傳武功全部傳授給不熟悉的人。”白恪頓了一下:“不過你現(xiàn)在也沒必要一定要學(xué)那一招。你爺爺教你的三招,不比我留下的最后一招差。有這三招,就可以彌補最后一招缺失導(dǎo)致的不足?!?p> “這樣說來,還是白教官家傳槍法更精妙一些?!碧茰Y口氣中淡淡有一絲調(diào)侃的意味。
白恪冷哼道:“未必。畢竟這是兩套不同的功法體系。只能說你家的功法,適應(yīng)性很強。能與許多槍法配合到一起。你少跟我扯,快起來,繼續(xù)訓(xùn)練。兩日后的比武,必須給我打出成績來。別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p> “我不會忘的。不過我覺得我打不過他們?!?p> “你打不過誰?”
“別的不說,就那岳普我就打不過?!鄙倌隁怵H道:“人家一個人能打兩個教官,可我連一個也打不過?!?p> 白恪冷哼道:“哼,就憑他們?”
聽口氣,白恪對那些教官完全不放在眼里。
看樣子白恪想休息一會兒,他走向烽火臺,口氣深沉地道:“你不是經(jīng)常問我到底是何來路嗎?自從我來到山東道新兵營,我沒對任何人說過。除了李當(dāng)陽這個唐氏門閥的奴才后人,其它人也一概不知?!?p> “包括唐琪將軍?”唐淵探秘一問。
“是的,我的事,知道的人很少。李當(dāng)陽遵守命令,緘口不言。包括唐琪,他也不說。別人不說,我也不會說。如果唐琪這點眼力都沒有,我也不會給她效力。”白恪望了望遠(yuǎn)方,口氣變得越來越深沉:“你知道最后一次武科場考試嗎?”
“七年前的事了?!碧茰Y道:“倒是聽說過一些?!?p> “武狀元是誰?”白恪苦笑一聲問。
“這個我倒是記得清楚,因為他也姓唐,叫唐瀟,是大司馬唐振的七兒子?!碧茰Y盯著白恪的眼睛。
“不,他不是狀元?!卑足☆D了一下,又沉沉補了一句:“他不是!”
白恪一拳捶向烽火臺,發(fā)出砰的一聲。
受盡風(fēng)吹雨打的千年磚石有些腐朽,被他一拳打去,砂石窸窸窣窣滾落一片。
“七年前,武科場八強淘汰賽,我對陣唐瀟。
他是唐氏門閥的貴族子弟,前呼后擁,衛(wèi)隊就二三十人。而我只是一個來自深山的泥腿子,自己的盤纏都湊不齊,一路打把勢賣藝,才來到京城,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但我看過他與人比武,我有把握戰(zhàn)勝他。
可這時有人找我,跟我說,你還是別比了,就算拿了狀元,如果沒有門閥支持,你也當(dāng)不成大官。
那人說他是唐氏門閥的二公子。他讓我放棄比賽,故意輸給唐瀟,然后跟他走。他承諾,讓我直接去隴右神策軍當(dāng)一名中郎將。
這對我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簡直是一步登天。我豈能不從。于是我故意輸給了唐瀟?!?p> “可是后來二公子食言了?”唐淵同情口氣道。
“不,二公子沒食言,只是老天爺沒給他機會實現(xiàn)諾言。其實,他不是大司馬家的二公子,而是唐瀟叔叔家的二公子。在唐氏門閥里,他說話不算,還指望這件事邀功呢。
可惜當(dāng)時我不懂這些,白白等了四年。
他那時給我在洛陽租了一個房子,給我找女人,安排仆人,把我伺候得妥當(dāng),只是不許我跟外人交流,還說等他從河西戰(zhàn)場回來,就能給我安排事做。
可是后來,他死在了河西戰(zhàn)場。
就是那次先帝駕崩時的大撤退,他沒能跑出來。
后來,不知怎的,唐瀟知道了我的事,他也沒把我安排到作戰(zhàn)部隊里去,而是讓我陪著李當(dāng)陽這個飯桶,來到了山東道新兵訓(xùn)練營,待在這里,一待就是三年?!?p> 白恪冷眼看著唐淵,沉沉道:“可我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包括在洛陽城里的時候,那樣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p> 唐淵沉思半晌,道:“你武功這么好,二公子為什么不帶著你去戰(zhàn)場?”
白恪情緒低沉,道:“他擔(dān)心在自己沒有實際兵權(quán)的情況下,留不住我,怕我被隴右將軍唐溯留為己用。這個二公子還是蠻有野心的,他有志成為唐氏門閥的棟梁。只可惜志可矜而智不逮。老天爺不眷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