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軍總監(jiān)軍趙光達,是曹太后的外甥。
雖然輩分上差了一輩,可實際上他們年紀差不多。他此時正騎在馬上,氣定神閑地望著行進的隊伍。
作為北伐軍的二號人物,同時也是玄甲軍的實際最高統(tǒng)領(lǐng),他示意張云龍,渡河成功之后,要稍微放緩一下行軍速度,拉開與身前飛虎軍的距離。
張云龍在軍中混跡多年,當然清楚趙光達的心思,這是要讓飛虎軍孤軍深入,多遭受幾次男賈鐵蹄的踩踏。他們消耗得差不多了,玄甲軍再一擁而上,坐收漁翁之利。
對于這種戰(zhàn)略安排,雖然張云龍心中有些不情愿,可他還是答應(yīng)了。
張老將軍年輕時,也是出了名的好戰(zhàn)分子。如今老了,性子也沒多少改變,聽說這次北伐派他來,在家里興奮得一夜沒睡覺,找來三五好友,徹夜暢飲。
曹太后當然知道張云龍能打,但她可不希望張云龍猛沖猛打,特意叮囑外甥趙光達,一定要看緊了張云龍。這個老家伙,一旦放任不管,那可就成了脫韁的野馬,如果打開心了,整個河北都不夠他跑的,搞不好,就要跨過山海關(guān),去找右律人比劃比劃。
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打仗是一把好手,可紀律方面,又十分讓人擔心。要不是如今曹太后手里缺乏戰(zhàn)將,她早就想讓張云龍回家養(yǎng)老了。
曹太后唯一的短板,或許就是她不能親自走進軍營。而選拔人才的任務(wù),便落到了趙光達、趙光禮、趙光旭兄弟的肩上。以前,趙光達選了幾個人,可曹太后都沒看好。因此這次北伐,又把書生趙光禮和趙光旭派來,要求他們,用太后的眼光,選拔人才。
對此,趙光達感覺自己的權(quán)力被削弱了三分。
幸虧新派來的人是他的親弟弟,否則,趙光達小眼一瞇,這個人恐怕要倒大霉。趙光達的監(jiān)軍團,多達一千人,那里可是人才濟濟。出了名的殺手,就有五個。其中一人竟然還是九品劍客,也不知趙光達通過什么手段,才把這樣的人攬入麾下。
“張將軍,雖然名義上,太后把整個玄甲軍都交給了你,可實際上,你也僅僅是玄甲一師的中郎將。你可不要真的以為,曹圣和公孫雄都會聽你的調(diào)遣。因此呢,就算他們抗命于你,你也不要發(fā)火?!壁w光達斜眼掃了掃張云龍。
張云龍瞇了瞇眼睛,沒說話。
“現(xiàn)在,我要去盯著霍子珍,我把光旭留在這邊,希望張老將軍不要欺負他是個書生才好?!闭f完這句話,張云龍還是沒說話,趙光達一皺眉,扭頭看向張云龍,道:“怎么?你對本官的話,有什么異議嗎?”
張云龍冷笑一聲,把馬靠近趙光達,壓低聲音道:“如果你不是曹太后的外甥,這樣跟我說話,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腦后開花。”說完,張云龍笑著拍了拍趙光達的肩膀,看著趙光達木訥的表情,大聲道:“你去吧,這里交給我,你就放心。你的話代表著曹太后、代表皇室趙家,我張云龍對皇室絕對忠誠,不容質(zhì)疑!”
趙光達冰冷目光四下掃了掃,身邊的人,除了那名九品劍客,別人應(yīng)該聽不到張云龍剛才小聲說的話。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一抖韁繩,催馬走了。
望著趙光達的背影,老將軍冷哼一聲道:“外戚干政,遲早是大患啊。希望小皇帝趙策,不辜負先帝遺愿。唉!”
——
“咣!”一腳踹翻將軍帳內(nèi)幾案。
“他奶奶的,他霍子珍算什么腌臜東西!敢質(zhì)問我?!”
神策三軍第三師中郎將史進沖,豹頭環(huán)眼,黑面虬髯,身材敦實,鐵軸漢子,聽聞斥候轉(zhuǎn)達討北主帥霍子珍訓誡之言,立刻火冒三丈。
舉鞭欲打,卻被身旁副將和監(jiān)軍攔住,好生勸慰這位煞神。
監(jiān)軍沈策沖著斥候眨了眨眼睛,倍感無辜的斥候低著頭灰溜溜地走了。沈策本身也是皇族體系,本來他的名字應(yīng)該避諱皇帝趙策,可后來曹太后做主,讓他繼續(xù)用原來的名字。從這一個小動作,便能看出滿滿的圣眷味道。
“我鐵甲三師,一日之內(nèi)連克共城、新鄉(xiāng)、汲縣三城,我還不賣力嗎?我□他奶奶的,老子打仗的時候,他霍子珍還到處找他娘的□頭呢!”
史進沖史三爺?shù)耐?,無論是在神策軍中,還是在全國部隊里,那都是大名鼎鼎。這家伙,戰(zhàn)力不俗,八品上,當一名中郎將,綽綽有余。與其能力相比,他的脾氣比能耐還要大。
掀翻主將桌子的事兒,那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指著大帥鼻子一陣破口大罵,也不是沒發(fā)生過。
多少次,差點被拉出去砍頭,可憑借唐氏門閥的庇護,都僥幸脫險。
如今,能管得住他的人,或許只剩下大司馬唐振了。其他人,如若是老一代唐家八大家將,或者唐家的兩位公子,互相之間好歹還有戰(zhàn)友情誼和門閥情懷,指揮他,還能說得過去。可霍子珍,作為孟氏門閥的人,想震懾住他,實在是有些困難。
“拿我金釘棗陽槊來!”史進沖突然咆哮一聲。
監(jiān)軍沈策看了看帳外,天已經(jīng)黑了,疑惑道:“將軍,這時候了,您要做甚?”
史進沖一瞪眼,指著沈策道:“去,去外面給我編一個稻草人來,用白布寫上霍子珍的名字,老夫要槊劈霍子珍,出出這口惡氣。待它日見到霍子珍,我便把那稻草人丟到他面前,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的!”
給史進沖當監(jiān)軍,那可不是一個輕松的活兒,全國師一級的部隊里,監(jiān)軍都是皇族派發(fā),而這位沈策,當年一聽說被分到史進沖隊伍里,差點沒服毒自盡了。
號稱梁朝最憋屈監(jiān)軍。
不過后來,沈策發(fā)現(xiàn),史進沖其實是一個典型的順毛驢子,如果把他脾氣捋順了,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扇绻媪嗣?,那就麻煩大了。
沈策嘆了口氣,命令身旁監(jiān)軍團的兩名校尉,出去準備稻草人,扛來給史將軍出氣,還特意叮囑,不要扎得太結(jié)實,最好一槊下去,能打得稀巴爛才好。
“舉火把來!”
聽說稻草人扎好了,史進沖掐腰站到帳外,指著副將道:“你把全軍都尉長以上軍官都給我喊來,見證本將槊劈霍子珍!”
副將眼神呆滯,忽而目光橫移掃向沈策,尋求幫助。
沈策也是滿臉為難,道:“哎呦,老將軍,您快息怒吧。咱們幾個看一看您的虎威也就成了?!鄙虿呖嘀槪焓种赶驏|方,罵道:“他霍子珍在您面前算個什么鳥蛋?咱豈能因他廢了軍規(guī)?劃不來。”
聞言,史進沖掐著腰看了看沈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嗯,沈策,你這個后生說話還是蠻中聽的。比起以前那些大理石臉監(jiān)軍強許多,要不咱爺們怎么就能尿到一個壺里呢。既然如此,那就把霍子珍給我掛上轅門,我就在這里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