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言語比武功更厲害
小西只覺得青衣是今夜行動的障礙，所以必須先將他掃除。于是她更不答話，欺近上前，將青衣裹挾于自己的掌風(fēng)之中。小西本來聰明靈動，修習(xí)武功之時(shí)通常一點(diǎn)就會。自從上次她在外面吃了大虧之后，這一年在谷中就勤加修煉武功，同時(shí)更是一天到晚纏著鬼谷子給她指點(diǎn)，她的修為已經(jīng)有了長足的進(jìn)步。在對付血靈是她使出了鬼谷的上層秘術(shù)“神光乍現(xiàn)”，便是明證。小西力求速戰(zhàn)速決，她的掌力就像漫天的雪花一樣圍裹著青衣，青衣以手中氣刃尚能勉強(qiáng)抵擋。不過很快小西以“鬼律玄音手”消解了青衣的氣刃，然后趁這當(dāng)口，她在青衣胸口上連拍三掌。青衣飛身倒地，登時(shí)昏了過去。齊王沒想到在小西面前青衣竟如此不堪一擊，讓他匪夷所思。他怔怔地看著小西，此時(shí)想逃也是來不及了。不過他到底是一國之君，頗有臨危不懼的膽識，于是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沉聲道：
“小西姑娘，你深夜闖入孤的宮殿，又放倒孤的守衛(wèi)，到底意欲何為？”
小西盯著齊王，冷聲道：
“我今夜來就是要取你的性命！”
齊王驚道：
“孤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dú)⒐拢俊?p> 小西愣了愣，道：
“你是與我無冤無仇，但有人想殺你，我只是替他代勞罷了。”
齊王恐道：
“是哪國諸侯讓你這樣做的？魏侯還是楚侯？”
小西搖搖頭，道：
“都不是……”
齊王茫然道：
“那究竟還有誰想置孤于死地？”
小西憤道：
“你難道就忘了曾經(jīng)害死過一個人的爹，并讓他家破人亡，然后又為了你自己的目的，又害死了他的許多親人。那么多人的性命喪于你手，你根本就死不足惜?！?p> 齊王面色一滯，沉吟道：
“你說的那個人，就是姜貸的兒子姜夷？”
小西頭扭向一邊，并不回答，但齊王已然知曉自己并沒有猜錯。他眉頭一皺，道：
“姜貸的兒子想殺孤，孤能理解?？伤麨楹尾挥H自來報(bào)仇，反而讓你來？”
小西冷冷道：
“報(bào)仇的目的無非就是讓你死。不管你死在我手里，還是他手里，都沒有什么不同，他都算報(bào)了仇。
齊王忙道：
“不，這不一樣。如果是姜夷親自來殺孤，孤自然無話可說?？晒媚镆嫠麣⒐碌脑?，孤雖然自知難逃一死，但還是有幾句話想說?！?p> 小西不解道：
“你死到臨頭了，還有什么話好說的？”
齊王沉著道：
“姑娘之所以殺孤，說到底是因?yàn)楣屡扇藲⑺懒私J。當(dāng)初先王讓他回祖宗之地祀奉先祖，如果他踏實(shí)生活，自然就能相安無事。可他仍不知悔改，意圖謀反，倘若孤落在他手里，肯定也逃不過一死，所以孤才先下手為強(qiáng)。孤與姜貸，注定就逃不過你死我亡的宿命。小西姑娘，你可否明白，孤殺姜貸，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小西冷笑道：
“哼！自保？你不光殺死了他的父親，你還逼死了他的母親，要有他的外公也是因?yàn)槟悴庞粲舳K。難道這些你都逃得了干系？”
齊王急忙道：
“姑娘此言差矣。妘妃賢良淑德，孤心中仰慕，本意是接她母子至臨淄好生照養(yǎng)，誰能想到那女子至情至性如此，寧可為她那個薄情寡義的丈夫殉情，也不愿受孤恩惠，孤也甚是無奈。至于萊公郁郁而終，更非孤之所為。當(dāng)今天下強(qiáng)國并立，弱小國家很難有立足之地。萊公勵精圖治，奮發(fā)圖強(qiáng)，孤也是十分佩服，但如此也不能改變?nèi)R國命運(yùn)。孤不圖萊國，萊國必被其他強(qiáng)國所圖。所以并非是孤害死了萊公，而是天下大勢就是如此啊?！?p> 小西臉上逐漸顯出茫然之色，她本以為有足夠多的理由讓齊王死，可聽了齊王一番說辭之后，那些理由卻被他各個擊破。在她的殺意開始消退之時(shí)，她突然想到了姜夷，于是心里驀地明白：她此番前來，不就是為了姜夷嗎？對于她來說，她還需要其他什么理由，單有這一個就已經(jīng)足夠。她鎮(zhèn)定了心神，道：
“或許你不該死，但是我答應(yīng)了姜夷要取你項(xiàng)上人頭，如果不殺你，姜夷一輩子都會恨我。我不想要這樣的結(jié)果，所以我必須殺你?！?p> 齊王哀嘆一聲，悲憤道：
“既然你執(zhí)意要?dú)⒐?，孤只能束手就死。只是孤一死齊國必亂，到時(shí)無數(shù)慘遭禍?zhǔn)卤粖Z去性命的孩童會來找你索命的?！?p> 小西驚恐道：
“你為何這么說？為何會有孩童失去性命？”
齊王哀痛道：
“孤的太子因齊尚還年輕，無法掌控朝政大局，雖然田氏代齊已有二十余年，但朝中仍有一班名義上臣服田氏，暗地里卻懷念姜氏王朝的舊臣。孤一死，他們必然會以姜氏遺孤的名義而趁機(jī)作亂。齊國若發(fā)生內(nèi)亂，那不甘心失敗的魏國，還有一直對齊國虎視眈眈的楚國定又會興兵來犯。到時(shí)戰(zhàn)事一起，可憐齊國百姓慘遭蹂躪，家破人亡，多少小孩又該像小西姑娘一樣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小西姑娘，想必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吧……”
小西的心仿佛被一柄利劍刺中了一般，她臉色蒼白，喃喃道：
“你怎會知道我的身世？”
齊王臉上露出憐憫的表情，道：
“孤曾聽軍師談過一些。小西姑娘雖然身世不幸，剛出生時(shí)父母就被兵禍奪去性命。但不得不說你也十分幸運(yùn)，能得鬼谷子收養(yǎng)。只是讓孤深感痛心的是，齊國的許多小孩未必能像小西姑娘一樣幸運(yùn)啊?！?p> 聽到這番話，小西呆若木雞，殺意全無。齊王說得沒錯，她是幸運(yùn)的，能遇到百般寵護(hù)她的鬼谷子?？僧?dāng)她一個人時(shí)，還是會想起自己在兵禍中去世的雙親，那時(shí)心中就生出一股凄楚之感。連她尚且如此，何況根本就沒有如此幸運(yùn)的其他孩子呢？她呆呆地站立了許久，思緒萬千。齊王緊緊地盯著小西，忽而閉上眼睛，道：
“小西姑娘，你動手吧。”
可小西只怔怔地看了齊王一眼，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情。她已經(jīng)不能殺齊王，那她又該如何面對姜夷？她轉(zhuǎn)身靜靜地走出殿外，一滴眼淚從她美麗的臉龐上滑落，和那一聲無力的嘆息之聲，一同湮沒在黑濃的夜霧當(dāng)中。
待小西離開正殿之后，齊王明白終于是死里逃生，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他朝里間的偏殿道：
“因齊，你出來吧?！?p> 齊國太子因齊從里間顫巍巍走出，臉上滿是愧疚之色。齊王威嚴(yán)道：
“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姑娘吧。”
因齊不敢目視齊王，只低著頭道：
“父王，兒臣沒想到她竟然對父王有如此歹心，兒臣今后對她定會斷絕一切念頭?！?p> 齊王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那好，跟燕國公主的婚事就這么定了。”
原來齊王欲與燕國聯(lián)姻，今夜正和太子商議此事。太子因齊自從見了小西一面之后，竟對她日思夜想，動了真情。因?yàn)樾∥鞯木壒?，因齊百般不愿迎娶燕國公主。正當(dāng)他與其父王爭辯的時(shí)候，在一旁守衛(wèi)的青衣察覺出殿外有異常動靜，為防不測，齊王命因齊躲于偏殿，所以才未被小西發(fā)覺。對于小西，因齊不會再作何念想，因?yàn)樗麤Q不能去喜歡一個意圖謀害自己父王的人，他的心已如早霜一般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