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無古人
“還是輔機一語中的,朕有輔機,如魚得水?。 ?p> 李二聞言長笑,甚是滿意。
輔機,正是長孫無忌的字。
當(dāng)然,這稱呼也只有李二敢用,別人確實萬萬不敢隨意這般稱呼長孫無忌。
就是房玄齡等人,也要在“輔機”后冠以先生二字。
不過,能說出如魚得水四字,足可見李二的欣喜。
無他,今日這番言論傳出,不僅他的天子地位不會動搖,連帶著秦九嶺仙人神話也會隨之破滅。
可謂內(nèi)憂外患一舉兩消。
其實對秦九嶺,李二還是很欣賞的。
也是直到此時,李二才有心情細看渠槽里的寒冰。
觸手冰涼,果然是寒冰!
“好冰!”
李二不禁低贊一聲,“若夏日得此冰消暑,我大唐萬民何懼暑瘟?”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p> 長孫無忌輕搖折扇,“夏日凍冰,臣聞所未聞,不論此法是上天托夢賜予,還是秦九嶺研制而出,都是逆天改地的大事啊!”
說到最后,長孫無忌已是偏頭看向秦九嶺。
目光深邃,有驚嘆,亦有疑慮。
秦九嶺目光一凜,長孫無忌不愧是長孫無忌,一句話,又將他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其實說來說去,就是不信這寒冰是自己研制,深怕自己背后有什么陰謀。
偏偏還一副驚嘆夸贊的口吻,要不是最后那句“逆天改地”的大事,秦九嶺還真以為長孫無忌是在稱贊自己。
果然,李二微一沉吟,便眉頭大皺。
方才,長孫無忌才說了托夢是上天感念陛下仁德,秦九嶺只是載夢,現(xiàn)在,又出了夏日寒冰這種曠世奇事。
這的確是與治理蝗災(zāi)之法相提并論的大事。
那秦九嶺究竟是載夢,還是驚才艷艷?
載夢之說,在場的都是人中龍鳳,不是那些“愚昧”的百姓,天下就是眼前這幫人打出來的,若真有命之說,天下當(dāng)初也就不用打了。
只能是秦九嶺驚才艷艷。
可接連兩件事都同時發(fā)生在秦九嶺身上,究竟是秦九嶺真有本身才促成的“巧合”,還是背后有人借秦九嶺蓄意為之?
尤其是長孫無忌那句逆天改地!
明明可以是驚天動地,卻非要用逆天改地。
一個逆,一個改,兩個字,李二心中才逝去的殺意騰然而起,甚至比之前更加兇厲!
“好,秦九嶺果然是神童!”
一句話,九個字,李二幾乎是一字一頓,滿口戾氣。
霎時間,剛才還君臣和睦的氣氛為之一變。
秦瓊欲言又止,終究未發(fā)一言。
他統(tǒng)軍多年,即是良將,亦是謀臣,已然察覺其中端倪。
縱然秦九嶺是他的侄子,可若秦九嶺真是有人暗中驅(qū)使,要惑亂大唐,他定當(dāng)大義滅親,絕無二話。
這并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也根本不需要去查。
秦九嶺可是才九歲?。?p> 又是治理蝗災(zāi),又是治冰之法,就算是秦瓊,也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即使遍閱古史,也從未聽過這般曠世神童。
若真如長孫無忌言下之意,秦九嶺是受人操控……
秦瓊此刻脊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程咬金更是緘默不言。
看似無謀,實際上,程咬金才是大唐眾將中心思最多的一位。
唐初大將,善終者極少。
動蕩的邊疆局勢,錯綜的朝堂派系,如程咬金這般咋咋呼呼的脾性,想要善終更是難上加難。
但程咬金卻是其中最自得的一位,即使到了晚年,依舊手握重兵大權(quán)。
若不是貪污一事被蘇定方揭發(fā),怕是至死,李治都不會削掉他的兵權(quán)。
反倒是長孫無忌,像沒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扇著折扇,猶如閑庭漫步。
眾人的反應(yīng)秦九嶺全都看在眼里。
心中卻忍不住升起一股無奈,朝堂這鬼地方,水太深了,隨便一句話,都是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不過……
他帶著百科全書而來,終究不可能只做一個庸碌之人,否則他順著原主的人生,餓死就得了,還進什么長安。
這種轉(zhuǎn)瞬間就被當(dāng)權(quán)者逼迫到生死存亡關(guān)頭的感覺,還蠻有趣的。
毫無疑問,只要他此時說錯一句話,李二就會毫不猶豫地誅殺他。
即使是秦瓊這個所謂的叔父,也不會為他說一句話。
甚至沒有人會想,他是否有做錯分毫。
一股王八之氣自秦九嶺心中騰起,蔓延全身。
憑什么李二就能決定老子的生死?
老子可是穿越者!
外掛在老子身上!
老子才是這個世間的主宰!
秦九嶺立身,目光直視李二,淡淡的道:“陛下,蝗災(zāi)之事,確實是上天托夢,但制冰之法,卻是草民遍閱古籍所創(chuàng),絕無虛言!”
李二瞇眼:“這么說,秦九嶺你是自認天下第一嘍?”
秦九嶺傲然:“非草民狂妄,上到天文,下至地理,草民無所不知,無奇不曉,管仲樂毅在草民眼中,不過爾爾,魯班墨子之流,更是不堪。
草民之所學(xué),囊括天下,不敢稱后無來者,卻敢言前無古人!”
“你這娃娃好生狂妄!”
長孫無忌手中的折扇一頓,目露冷光:“照你這意思,是說連老夫,都不如你嘍?”
“不敢?!?p> 秦九嶺抱拳,“長孫尚書您功高勞苦,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而草民初來長安,只建得微末寸功,拍馬也難及您萬一。
然草民堅信,若能盡展胸中所學(xué),定當(dāng)后來居上!”
“九嶺,你怎敢在長孫尚書面前胡言亂語!快跪下給長孫尚書道歉!”
秦瓊嚇了一跳。
秦九嶺這般言論,簡直狂到?jīng)]邊。
但也為此,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氣。
聽秦九嶺的言論,無非是小兒意氣之爭,絕不像被人驅(qū)使的奸細,否則,安敢放出此等狂言?
李二目中的殺意也稍稍收斂。
他心中的想法與秦瓊一致,也實在是秦九嶺這種狂到?jīng)]邊的言論讓人啼笑皆非。
真以為獻策處理了蝗災(zāi)便能抵得上長孫無忌?
簡直是天大的玩笑。
程咬金更是恢復(fù)了咋咋呼呼的口吻,一臉大笑道:“聽見沒,長孫老頭,秦小子這是跟你叫囂呢!
要不和房老頭那日在慶功宴上一樣,你們也比上兩場?”
“哈哈哈……”
長孫無忌長笑,連搖數(shù)下折扇才道,“老了,比不過年輕人嘍!作詩那些,老夫可比不上房公……
不過,老夫倒是很好奇,這冰究竟是如何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