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一本命符 黃雀螳螂蟬
神醫(yī)靜靜地坐在樓聽雪的身旁，望著樓聽雪熟睡的面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時一個蒼老的老嫗手持拐杖緩緩地走了出來，老嫗滿頭銀發(fā)，步履蹣跚，面容枯槁仿佛隨時都要入土一般。只見這老嫗來到那神醫(yī)的身后，淡淡的說道：“怎么，看上這小子了？”聲音冰冷卻是依然清脆，完全不似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嫗，倒像是一個歲月不曾敗的美人。
“奶奶，您說什么呢？”那神醫(yī)話音一轉(zhuǎn)，竟是如黃鸝一般，清脆悅耳，誰能想到這個神醫(yī)，卻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
老嫗在神醫(yī)的頭上輕撫了兩下，一個老頭子就變成了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這少女一張鵝蛋臉，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臉色通紅，嬌羞著說道：“我只是在想，周身換血這個難的事情，我，我真的能做到嗎？若是，若是---他，豈不是白死了---”
“傻丫頭，”老嫗疼愛的拍了怕少女的肩膀，“奶奶的一身醫(yī)術(shù)都讓你學(xué)了去，只是一個換血，又怎會做不到？”
“可是，鳳兒擔(dān)心---”
少女話未說完，便被那老嫗打斷：“若真是換血時候出了問題，我也不會出手的。”老嫗冷冷的說道：“他若是死了，也只能怪他時運不濟(jì)。換血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何況你已經(jīng)告訴他會死了，還有什么顧慮，放手去做便是?！?p> “可是，奶奶，他，到底有幾成希望活下來呢？畢竟也是一條人命?！?p> “鳳兒，江湖險惡，做人不可太善良，你若是始終這樣，將來出去，會沒命的。”老嫗苦口婆心，只是這個喚作鳳兒的姑娘，依舊在希冀著方才的答案。
“若是我出手，兩成，你，半成?！?p> 姑娘神色黯淡了一些。輕輕地?fù)芘藰锹犙╊~前的頭發(fā)，仿佛在替他臨死前整理一番。
“救活她又有幾成呢？”姑娘看向臉色已經(jīng)烏青的冬筍。
“五成?！?p> 茅草屋內(nèi)，傳來一聲輕輕地嘆息。
“九成死換五成活。我不想做了奶奶?！惫媚锿蝗徽f道。
只聽那老嫗緩緩說道：“你錯了，是十成死換半成活?！?p> 姑娘又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老嫗卻緩緩地離開了，只聽那拐杖的杵地聲伴著老嫗的教訓(xùn)傳來：“天道輪回，生死既定。醫(yī)道無窮，向死而生。鳳兒，你的醫(yī)術(shù)早已大成，救與不救，全憑你的一念之間了。”
姑娘緩緩地抬起頭來，眼神中多了一絲堅定。
片刻之間，茅草屋中燃起了八十一盞蠟燭，呈北斗排列，樓聽雪和冬筍兩人就躺在蠟燭中央。北斗七星，招魂續(xù)命。
燭光點亮斗室，只見鳳兒姑娘口中念念有詞，似在默默祈禱，既而將一根尺許銀針緩緩刺入樓聽雪心間，片刻間，那銀針染血，卻是那鳳兒姑娘取出樓聽雪心頭血數(shù)滴，然后并指成刀，劃開冬筍腕指，一時間毒血噴涌而出，黑色的血液似小蛇在地上流淌，可是偏偏趟不出這八十一盞蠟燭。
隨著身上毒血的涌出，冬筍臉上的烏青散去，代之而起的卻是一陣蒼白，毫無血色，就在此時，鳳兒將那銀針猛地刺入冬筍心口，然后右掌平鋪，緩緩抵在冬筍的膻中穴上，片刻后，真氣流轉(zhuǎn)，那冬筍姑娘蒼白的臉色竟有一絲血色閃過。
鳳兒左手翻轉(zhuǎn)，兩根銀針便不知怎的就憑空出現(xiàn)的她手中。只見她手起針落，兩根銀針就穩(wěn)穩(wěn)地扎在了樓聽雪胸前的玉堂和中庭兩座大穴之上。瞬間銀針染血，泛起了紅光。
鳳兒手上動作不停，但見她雙手合十，不知道掐了什么口訣，念念有詞，忽的雙手按在兩人的胸前，只見樓聽雪胸前兩道血光沖天而起，鳳兒手掌隨著血光張開，既而雙掌合十，那血光仿佛忽然有了靈魂一般，緩緩地注入了冬筍心頭的銀針之上。
燭光閃爍，樓聽雪的血緩緩地注入了冬筍的心間。三根銀針之間紅色緩緩流淌。
神醫(yī)鳳兒手中法決變換，口中念念有詞，那根紅色血線足足淌了半炷香的工夫，冬筍的臉上終于有了一分血色，面容似有痛苦之色。而那樓聽雪卻是臉色蒼白，氣息起伏不定，時斷時續(xù)。鳳兒不由得眉頭緊緊皺起，畢竟，以命換命這種事，說一說跟做一做，始終是不一樣的。
思索了片刻，鳳兒終究還是不忍心看著樓聽雪就這樣死去，并指成劍，點在了樓聽雪的璇璣大穴之上。一股真氣緩緩地從鳳兒的指尖注入樓聽雪的心間。
就在此時，斗室之中平地旋起一陣怪風(fēng)，那周圍的燭光忽明忽暗，鳳兒心下大驚，正在看向四周查看之時，那眼前的兩盞燭火“噗”“噗”熄滅，就在這光線一暗的瞬間，樓聽雪的胸前忽然光華大盛，金光閃耀，一股龐大的力量從這金光中散出來，鳳兒猛地想要撤回手來，卻是已經(jīng)躲閃不及，身子被這股大力掃中，倒飛了出去，砸到了無數(shù)的蠟燭，那樓聽雪胸前的銀針也被彈了出去，正刺入了房梁之上，消失不見。
旁邊的冬筍姑娘也被這金光彈飛，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一道灰白色的身影鬼魅一般的出現(xiàn)，雙臂一展，長袍鼓動，衣帶飄飄，勁力所到之處，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金光也被這一道勁力壓制的不得動彈，飛到半空中的冬筍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卻緩緩地飄落下來，鳳兒見狀連忙起身，將冬筍接過來，兩指不停地觸擊，封住了她的周身大穴，最后將那銀針慢慢的拔了出來。
手掌抵住了她的后心，將一股龐大的真力緩緩地注入，穩(wěn)住周身的血液，灌注任督二脈，在冬筍的原本已無生機的身體里運行了幾個小周天。
灰袍老嫗收起掌力的一刻，樓聽雪身上的金光也緩緩收斂，光芒漸漸暗淡，消失在了樓聽雪的胸前。
鳳兒此時探了探冬筍姑娘的脈搏，不由得喜上眉梢，站起身來，喜道：“多虧了奶奶及時出手，這位姑娘的命總算是保住了，就差一點就要前功盡棄，真是嚇?biāo)牢伊??！?p> 小姑娘后怕的拍著自己的胸口，蔚為大觀。
見到樓聽雪安靜了下來，小姑娘一把挽住老嫗的胳膊，撒嬌一般的道：“奶奶，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正一道的本命符?！崩蠇灷淅涞恼f道。
“好厲害的樣子啊。”小姑娘好似是來了興趣，兩步便蹲在了樓聽雪的面前，“他雖然失血過多，可是呼吸平穩(wěn)，脈搏強勁，性命無憂，這個什么道的本命符，還真的是個好東西呢？”
老嫗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孫女，“兩個人都沒死，這下子你滿意了？”
小姑娘“嘿嘿”一笑，又挽住了老嫗的胳膊，“鳳兒只知道奶奶最好了，一定不會不管鳳兒的。”
“你啊，早晚要吃個苦頭才好?！?p> “嘿嘿?！?p> 樓聽雪睜開眼睛的時候，郭青蓮就坐在自己床前。
“冬筍，她怎么樣了？”樓聽雪第一句話就緊張的問道冬筍的情形。
恰在此時，那眨著眼睛忽閃忽閃的冬筍端著木盆毛巾走了進(jìn)來，正看著樓聽雪掙扎著起身，小姑娘登時呆立在原地，定住了一般，樓聽雪眼看著兩行清淚從峨眉遠(yuǎn)山中流淌而下，小姑娘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樓聽雪看著冬筍，心中大定，原本說好的以命換命，沒想到竟是兩人都得救，這神醫(yī)，還真是名不虛傳。心中感激，正不知該如何表達(dá)。
冬筍撲倒樓聽雪的懷里，嚎哭聲音卻越來越大，樓聽雪不住地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卻是無濟(jì)于事，終于哭聲將顏白玉和南宮正引了過來，兩人面面相覷，一臉苦笑。
還是樓聽雪給顏白玉試了個眼色，只聽得顏白玉緩緩地說道，“冬筍姑娘，樓兄弟剛剛醒來，身體還沒恢復(fù)，咱們還是讓他多休息休息吧?！?p> 聽到此話，那冬筍竟然神奇的收住了哭聲，從樓聽雪身上起來，樓聽雪在她身后悄悄的朝顏白玉豎起了大拇指。
只見冬筍起身，緊接著彎下腰給樓聽雪整了整衣衫，又給他仔細(xì)的蓋好了被子，拿起方才拿來的毛巾給樓聽雪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俗話說，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冬筍這一頓抱，給樓聽雪抱得是出了一身汗。
仔仔細(xì)細(xì)，井井有條的伺候完了這一些之后，冬筍這才起身，端著那臉盆緩緩地走了出去。房間里鴉雀無聲，都在安靜的看著小姑娘做完了這一切。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跨出了門檻，南宮正這才一步走到方才小姑娘的位置坐下，嬉笑道：“樓大哥好福氣，真是讓兄弟羨慕啊。”
“羨慕你個頭啊，一邊去，”郭青蓮卻一把將南宮正推開，有給樓聽雪拉了拉被角，柔聲道：“樓大哥，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樓聽雪微微一笑，道：“好得很?！闭f罷還舉起了拳頭，只是那原本將要握緊的拳頭軟弱無力的張開的五指。
樓聽雪甚是尷尬，只能苦笑道“可能是剛睡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