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塔露拉?!?p> “?”
德拉克似乎很是驚訝,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歷經(jīng)苦難的楓彬語能夠回答得這般“斬釘截鐵”。
“塔露拉,你是對的,神不會有錯,犯下罪行的,只會是骯臟自私的,人的本身?!蔽椅媪宋孀茻岽掏吹膫?,果不其然,涓涓細流的血液也同樣牽上了我的左手,“人是神創(chuàng)造的,而神——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不知悔改,混淆黑白的物種,一個不斷犯錯,助紂為虐的可伶生物?!?p> “我會有耐心的,楓,在一切結束之前,說出你的想法?!?p> “那么,為什么,在人類播下累累惡種之后,神沒有出面阻止,只是一如既往地看著他們自作聰明,一步一步走向墮落和毀滅?”我當然知道塔露拉想干什么,她的一言一行單純得就像一面鏡子,只不過鏡中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
要多說話……
對,多說話……
讓塔露拉和陳保持一段距離。
讓一個人相信好友,至親,乃至是愛人的改變,最好的方法,就是勾起她心中最美好的回憶,讓她想起“美好”童年那些斑駁陸離的碎影。
讓她擁抱原有的美好,然后,活生生地讓其所愛之人的可恨一面暴露無遺。
無論作何努力,這樣的親情和愛情,都是那樣的無可救藥,無能為力。
我在等。
等她出手。
等她安耐不住,想要先下手為強的那一刻。
我不指望陳能夠理解,她現(xiàn)在一定還心有余悸。
但我希望,在此之后,她能接受,就像這十余年間無可奈何地接受楓彬語的改變——從一個心地善良,束手無策的三好市民,變成殺伐果決,殘暴不仁的影子殺手。
陳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即使是在極度沖動和主觀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她依舊要承擔后果。
她選擇在最不該見面的情況下直面塔露拉,希望得到答案,甚至天真地希望能勸自己原來的姐姐回心轉意。
但陳暉潔從不領會他人的心意,無論好壞。
所以,我要讓她好好看看,看清楚這個名為“塔露拉”的軀殼的真正目的和可惡嘴臉。
即使,要以命相搏……
對了,我對德拉科講述的故事講到哪兒了?
哦,對,我是不是講到了“神對人類的暴殄天物熟視無睹”這一部分了?
“所以,塔露拉,在無數(shù)的天災人禍發(fā)生以后,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情?!?p> 塔露拉:“是什么?”
“【上帝死了】”
……
……
難能可貴的沉默里,卻暗藏殺機。
“唔……”
在我的暗自阻撓下,陳沒能再度拔出【赤霄】。
因為那樣永無休止的打斗是毫無意義,不切實際的。
就像一個情場失意的浪子,企圖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那只是不愿面對現(xiàn)實的假象。
別做徒勞,陳。你已經(jīng)選擇了面對。
“哈……哈哈哈哈……”
塔露拉悠揚的笑聲回蕩在煙環(huán)霧繞的戰(zhàn)場上空。
這笑容又讓我想起了某個,理應被千刀萬剮的薩卡茲雇傭兵。
居然也會有這一天,塔露拉的笑,會和W的相差無幾——包含著對事在人為的諷刺和鄙視。
塔露LS科塔用來燒人的十字架在靜靜地等待著你,楓。”
我:“對,如你所愿。”
“人,從生下來伊始,就要用其一生,償還那些無窮無盡的罪孽,你為何特立獨行?你又有什么資格?祈求吾主恩賜與你?”
開始了,這種頗具顏色革命內(nèi)涵的話語。有一說一,這家伙離家出走后,居然沒去拉特蘭公證所某個傳教士的一官半職做做,可惜了她那副自命不凡的嘴皮子。
“楓彬語,你狹隘的心胸容不得半點沙子,更容不得主。善意與你,只是子虛烏有?!蔽揖箾]想到,胡言亂語一番后,塔露拉,竟抓住了我的命脈。
抓住了我和魏彥吾竭力隱瞞的命脈與破綻。
“你根本不配得到贖救。”塔露拉繼續(xù)道,“一筆又一筆的血債強加在龍門執(zhí)政者的死亡筆記上,假如我,塔露拉,也是那數(shù)以千計的名字中的一個,那么,楓彬語,在解決掉整合運動以后,你又要怎么做?”
“對屠戮棄之不顧?還是加入其中?其樂融融?”
……
……
不對,她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兒。
捂住創(chuàng)口的手漸漸發(fā)力,血水順流而下,不知是已經(jīng)痛得麻木,還是塔露拉的“謎語”過于勁爆,我竟將傷痛拋擲九霄云外。
“你到底想說什么?塔露拉!”
“陳……”我偏過頭,看了看身后的她。
“暉潔?!彼独俣乳_口,沒想到,戳破偽裝,先發(fā)制人的,居然是她,“這么多年了,你位居龍門高層這么多年,應該最清楚不過了,魏彥吾的內(nèi)憂外患。”
“外患比比皆是,無奇不有,可能是一條真龍的震怒,也有可能是烏薩斯殺人于無形的千里冰封,甚至是來源于維多利亞的金融風暴;可內(nèi)憂,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
——貧民窟。
毫無疑問,塔露拉所描述的,就是這個魏彥吾權力構成中的眼中刺,肉中釘。
陳:“但現(xiàn)在,你們——整合運動,你們才是龍門齊心協(xié)力以求抹滅的外患?!?p> “別自欺欺人,你比我心知肚明,作為交火中心的龍門貧民窟,在此役之后,會有如何的命運?!彼独€是這般的胸有成竹,微風席席,扶起她那頭滄桑嫵媚的白色長發(fā)。
“不,鼠王會……”
“林舸瑞?哈,貧民窟那位已經(jīng)退休的跳梁小丑?你指望他能保全那些茍延殘喘的可伶感染者?”
陳:“別想著挑撥離間!”
塔露拉:“他有何種方法?他又有何兵卒?他用什么來阻擋魏彥吾的鋼鐵手腕?”
陳:“你……”
塔露拉:“不,他什么都沒有,他沒有一兵一卒,沒有廣大神通,甚至連保衛(wèi)子民的意愿都縹緲虛無,而恰恰相反,他那位掌上明珠的生殺大權,都寄托在魏彥吾的手里?!?p> “別再說了……”不知不覺,我居然默默地念叨出了這句話。
塔露拉:“到底誰更重要?是親生骨肉,還是一堆自我意識過剩,與自己毫無關聯(lián)的感染者?答案,顯而易見不是嗎?”
陳:“……”
我想,陳已經(jīng)明白了,以她那么聰明的腦袋,不可能推不出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
“鼠王和林雨霞,他們的同流合污也是迫不得已的,暉潔,你要理解。”像是笑到最后的勝利者,塔露拉的語氣里,滿是挑釁與得意,“一場以魏彥吾為主導,鼠王和林雨霞為執(zhí)行者的屠殺,會讓龍門貧民窟血流成河?!?p> 德拉科舉起了劍,指向陳暉潔跟前的菲林。
“而讓你最為信任的助手,卻一瞞再瞞,甚至還有意,成為這場血腥游戲的參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