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浩淼聽了這個建議,卻并沒有顯得多么吃驚。
“本來想著這就安排人的,再一琢磨也覺得有些不妥?!彼裉炜瓷先バ那樗坪跸喈敳诲e,以至于蕭冀曦都覺得有點詫異。
“你是不是藏著什么好消息沒跟我說?”蕭冀曦很警覺的問道。
“兩個?!碧m浩淼豎起兩根指頭來?!耙患€和七十六號有關(guān),當然這幾天你忙著策反的事情,沒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蕭冀曦愣了一下,他這些天還真沒注意到七十六號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既沒有重要人物被抓,也沒有什么人顯得神神秘秘要去做大事。
“不和你賣關(guān)子,是王天木被放出來了。我也是剛得的消息。”
“王天木?他是被單獨關(guān)押的,跟我們行動隊沒什么關(guān)系,我也沒機會收到相關(guān)的消息?!笔捈疥貫樽约恨q解了兩句,他可不想被指控為消極怠工。
蘭浩淼則一抬眼,奇道:“我也沒怪你,急個什么勁?”
蕭冀曦訕訕的沒有答話,總不能說是因為這兩天總提防任東風(fēng)找自己的麻煩,已經(jīng)形成習(xí)慣了。好在蘭浩淼也就是在嘲笑他,沒有往深里說的意思。
“是華北方面來的消息,我也是在昨日才清楚的,不是特意瞞著你?!碧m浩淼站起身來,從書架里抽出一張紙來?!斑@是第二件事情,你來得巧,如果今天等不到你,我就要給它燒了?!?p> 蕭冀曦心里犯著嘀咕,一邊展開那張薄薄的紙一面問道:“你說華北?王天木什么時候跑到華北去了——”
他注意到這張紙的折痕很深,顯然是反復(fù)折疊了好些回,蘭浩淼又說是昨日才收到,想來是在這一天里就已經(jīng)看了好些遍。
他實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消息能讓蘭浩淼這樣重視,而又能隨手遞給他看,滿腹狐疑的掃了一眼
這一眼驚得蕭冀曦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掉,后面的話自然也就說不出來了。
“就是這幾日的事情,想來是因為日本人不放心把有通敵嫌疑的人再放在上海,又舍不得白白扔掉一枚這樣好用的棋子,就選了個遠離他舊部的位置給人安排上了。”蘭浩淼對蕭冀曦的反應(yīng)見怪不怪,甚至還調(diào)侃了一句?!笆遣皇怯X得很驚喜?”
“的確很驚喜?!笔捈疥啬笾菑埣?,聲音也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霸趺醋龅降模克貋砹??”
“想什么呢。要是回來了,你今天肯定會見沈滄溟一邊一個熊貓眼?!碧m浩淼雙手一攤,相當無奈的說道?!扒靶┤兆佑幸粋€從東北逃回上海老家來的人大半夜來找我,說是璦琿一個金礦被抗聯(lián)打下來了,他被聽出上??谝?,于是有人托他送信。”
“不知道師姐怎么與那人說的,竟連這樣都能把信送到?!笔捈疥卣痼@太過,只剩下細如蚊吶的聲音。
那張毛毛糙糙的信紙上只有一行字,但那筆跡他跟蘭浩淼都絕不會認錯,是沈滄海的字。
“我們都好,你們怎么樣我不清楚,希望都好?!?p> 通篇看不出詳細的信息來,沒頭沒尾干凈利落,也不怕落進別人手里,的確是沈滄海的風(fēng)格。
難怪蘭浩淼翻來覆去看了這么些遍。蕭冀曦忽然把信紙對著光照了照,蘭浩淼看他這個反應(yīng)不由得皺了眉。
“你在找什么?”
“找你有沒有把眼淚滴上去。”蕭冀曦老老實實的答了,把這封算不上信的信又還給蘭浩淼。他猜先前蘭浩淼說自己再不來就把這東西給燒了純粹是扯淡,這東西不像是情報那樣怕被人看見,就算是被發(fā)現(xiàn)了也大可以說是陳年舊物。
果然,下一秒蘭浩淼珍而重之的把信紙收進了抽屜里。蕭冀曦瞟了一眼那個抽屜,不是蘭浩淼常用的,估計里面塞滿了類似的東西,都是從沈滄海那里弄來的雞零狗碎。
“送到我這里當然簡單,也不想想我是誰?!碧m浩淼似乎是怕是蕭冀曦笑出聲來,飛快的把抽屜一關(guān),把話題轉(zhuǎn)移走了。
“那倒也是,我估計人把信送過來的時候一定在想,抗聯(lián)戰(zhàn)士為什么會和你這種家伙攪在一起?!笔捈疥卮蛉ち艘痪洌瑓s見蘭浩淼的神色古怪。
“我說錯什么了嗎?”蕭冀曦頓了頓,感覺有些不安。以他看來蘭浩淼并不介意別人說起自己如今為虎作倀之類,何況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對方都在干些什么,所以也就絕不會因為自己嘲笑他而發(fā)怒,但也難保蘭浩淼不會忽然抽風(fēng)。
“看起來他的確不太明白為什么會是給我這樣的人送信?!?p> 不知道是不是蕭冀曦的錯覺,蘭浩淼回答的時候語速相當緩慢,似乎是在做著激烈的心理斗爭,這讓他簡直有點期待蘭浩淼把話給說完了。
“不過據(jù)他說,托他送信的是......”蘭浩淼的聲音已經(jīng)逐漸降低了下去?!笆歉浇缴系娜耍皇强孤?lián)?!?p> 估計蘭浩淼費了很大勁才把土匪兩個字咽下去。
蕭冀曦死命的掐著自己的大腿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他其實沒法想象沈滄海占山為王的樣子,但是現(xiàn)在聽蘭浩淼這么說,又覺得很正常,畢竟如果有抗聯(lián)的人給蘭浩淼送信,這事兒又被外人知道了,蘭浩淼的日子想來是會變得不太好過。
而要是土匪關(guān)系則不大,東北那地方現(xiàn)在各個山頭上的勢力也亂的很,還真就有不少跟日本人親厚的,只要蘭浩淼不說,誰也不會知道究竟是哪一波人送來的信,連送信的人都說不上來。
“沈滄溟知道這事兒嗎?”好半天過去,蕭冀曦確認了自己不會一開口就笑出聲來,才騰出空來問。
“知道?!碧m浩淼見蕭冀曦到底是沒笑,神色好看了很多?!暗阋睬宄莻€脾氣,看了之后也沒什么好話。”
說到這里,蘭浩淼語氣一變,惟妙惟肖的學(xué)著沈滄溟那個氣死人不償命的調(diào)子,聽的蕭冀曦都有點想挽袖子了。
“還沒死?命還挺大的,最好能接著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