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鴻霖室,清歡心亂如麻,失魂落魄的獨自走到蕙蘭軒中。
眼前的景色又令她心中一痛,這蕙蘭軒是她從小到大的住所,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擺一設都是邵暉親自著手。
不是邵家小姐?那我又是誰,將軍為何突然求娶我?將軍提起此事,他是如何知道,他是否知道我的父母呢?這樣想著,邵清歡越發(fā)心亂如麻,呆呆地坐在桌前。
半晌,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來人在門外怔愣了一下,開口道:“小姐,你怎么坐在這里?”看清清歡的神態(tài)遲疑了一下,又道“怎么這般摸樣?發(fā)生了什么嗎?”
“無事,幾日不見父親而已。”清歡回回神,錯過來人探尋的目光,微微向遠方看去。
小蘭自是聰慧,抬手幫清歡理著鬢角的碎發(fā)說:“小姐有心了,老爺早就備好了膳,讓小蘭幫您打理一下,移步宴客廳吧。”巧妙的轉了話題,便不在多話。
“嗯?!边@邊清歡淡淡的搭了一聲,也沒了后續(xù)。
屋里頓時靜悄悄的,只剩下清歡時不時幾聲輕微的抽噎。好在小蘭動作麻利,兩三下綰好發(fā)髻,不動聲色的在眼角處加了些脂粉,全然遮住了淚痕。
“這就去吧,不要讓將軍等?!鼻鍤g手上微微發(fā)力,慢慢地站了起來,晃了晃頭好歹收了些情緒,扶著小蘭向外走去。
清歡的蕙蘭軒偏南些,可端端宴客廳在北面,還真算不上近,不過途中的花木到也讓清歡的心情舒緩了些。
這邊沈逸舟一進宴客廳就察覺邵老爺子的面色古怪,扯著嘴的笑也蓋不住滿眼的倦色,怕是與剛才父女倆的對話有關。迎著老爺子的目光,逸舟微微作揖道:“邵老爺果然超塵拔俗,宅子風格雅韻,裝點清新脫俗,讓沈某流連忘返?!?p> “將軍客氣了,我這老骨頭一把,在家閑散著,便就這點興致了,比起將軍府怕是差個十萬八千里了?!鄙蹠煿俜绞降匦χ?,“精心備了些膳食,也不知將軍可否用得慣,這邊上座?!?p> 隨著邵暉才才落了座,這邊邵清歡也踏了進來。
“將軍,父親,清歡不懂規(guī)矩,來晚了。”清歡瞥了眼沈逸舟,行禮道。
“這丫頭跑到哪里去了,這才來?”邵暉回過頭來,故作怒態(tài),有些寵溺地說。
“家宴罷了,何必拘禮?!鄙蛞葜鄄煊X清歡投來的目光,雖面無表情,卻也開口解了圍。
清歡倒也沒有讓沈逸舟解圍的意思,只是滿腦子仍充斥著剛才的事請,不自覺地便看向了將軍。若不是父親在這里,清歡怕早就忍不住出口問出滿腦子的疑惑了。
邵老爺子身體本就不佳,今日又說了好些話,動了情,略略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清歡更是心神不寧,拿起碗胡亂地扒著,午膳便草草了事,早早的就結束了。
“邵老爺今日精神不濟,本將軍便不多打擾了。”這邊菜品剛剛下了桌,沈逸舟就開了口。
“老夫倒有一事要說?!鄙蹠熼L長嘆了口氣,下定決心般開了口。
沒料到邵老爺子還有事要說,沈逸舟微微點點頭說:“您直說便是?!?p> “將軍率直,老夫就長話短說了。第一,老夫年歲大了,這幾年商鋪早就交給清歡和管家打理了,清歡一走我更沒那心思了,這幾日便移交給將軍。再者,聽聞將軍要去西邊戍關,你與清歡這才大婚,便攜著一同去吧,不要顧及我這老頭子?!闭f著眼眶一紅,繼續(xù)哽咽道:“最后,老夫此生就剩下這一女牽掛,還望將軍好生照顧著?!闭f罷便背過身去,不在看清歡。
“爹,”清歡心里一陣酸楚,只堪堪叫了聲爹,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您放心,清歡是我娶進門的妻子,我自會好生待著;至于商鋪,沈某一生從戎......”沈逸舟站起身來,鄭重地承諾著,醇厚地嗓音啞啞地說著,搖曳地讓人心動。
只是這邊還沒說完,邵老爺便打斷了話頭:“將軍不必推辭,有您這句承諾便可,其他的按我說的來就行,這身子骨確實乏了,帶清歡回去吧!”說完,用袖子拂拂眼角,便從后堂走了出去。
若是他提早知道這是最后一別,是否還會如此果斷?
清歡抑不住心里的痛楚,盯著邵暉模糊的背影,哭出了聲。記憶中的父親一輩子要強,還從未因為某事落過淚,今日卻為了她三番五次諧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