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夜冥絕的絕望與改變
一條大而寬的碧湖將前后院齊齊攔住,碧湖上坐落著一處八角涼亭,一條吊橋橫穿涼亭而過,吊橋不是太寬,僅于兩三個人通行,碧湖那端是一片紫竹林。
紫色的竹干,紫色的葉子,根根筆直,風(fēng)吹來搖曳多姿。紫竹林甚是繁茂。
陽光從密密稠稠的竹葉透射下來,遮擋了大部分灼人的烈日。
夜冥絕獨自坐在八角涼亭內(nèi)小酌,心如止水,借灑澆愁。
一旁的下屬莫言站在不遠(yuǎn)處憂心的看著他。
莫言想到那天將尊主帶回的時候,那一身被血浸透的墨衣,濃厚的血腥味。
她一直以為,尊主傷的很重,可是,事實卻并非如此。
尊主受的多為內(nèi)傷,身上的血跡大多數(shù)都是那個女人的,那個陪他在迷霧森林度過一個多月的艱難生活的女人。
那個讓尊主從醒來后只下達(dá)了一個命令的女人——云傾璃!
莫言至今都忘不了,尊主在知道云傾璃跌落河谷真相后的表情,蒼白的臉上,那一雙凜冽深邃的眸子,再也不復(fù)曾經(jīng)的涼薄淡然和平靜,變得鋒利卻又如海一般深沉。毫無血色的唇色,卻吐露著當(dāng)事人的瘋狂。
找!掘地三尺,填平河谷也要將她找出來!那時候開始,暗夜的人,開始沒日沒夜的在河谷之中搜尋一個可能早已香消玉殞的女人。
如今一年過去了,無論是朝堂還是江湖,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宮中云傾璃的替身也死了,云傾璃的家人和朋友繼承了屬于她的勢力,在朝堂混得順風(fēng)順?biāo)?p> 可尊主呢,這一年來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日日夜夜借助消愁,再也找不到當(dāng)初的模樣。
莫言嫉妒云傾璃,卻又慶幸云傾璃已經(jīng)死了,是的,身法暗夜護(hù)法的她,深深愛著自己的主上。
莫言走近夜冥絕,陽光下的他還是一身墨衣,看著夜冥絕頹廢的樣子,莫言的聲音帶著無奈更是冷靜到無情,似乎是在教訓(xùn)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尊主,夠了,你這樣的生活不是她希望的?!?p> 莫言很明白,此時的夜冥絕只有提到云傾璃時,才會做出一些反應(yīng)。
夜冥絕并未答話,而是突然站起向竹林走去。
莫言先一步將夜冥絕攔住,抬眼,目光警告的看著自己這一生中唯一的摯愛,“你還要讓暗夜的人陪你發(fā)瘋到什么時候才能清醒過來!她,已經(jīng)死了!”
“這一年來的時間,你不管暗夜的所有事務(wù),可沉訣不一樣,他大肆發(fā)展逆天嘍,把手伸到朝著中去了,你難道不想替她報仇嗎?”
莫言所說的她,不言而喻就是所有人在這一年來不斷尋找的人,那個禍亂后宮的寵妃——云傾璃!
莫言以為夜冥絕會像往常一般,一有人提到云傾璃可能已經(jīng)死去,他就會情緒不穩(wěn),雙眼赤紅,猶如困獸般出手一掌將人掀飛的暴戾。
可是此時,莫言剛剛說完這句話,夜冥絕就突然抬頭,看著他展開了一抹清絕淺笑。
那一笑,拂去了冷風(fēng)凌冽。
那一笑,照亮了黑夜暗沉。
那一笑,徹底隔絕了他與世人的世界。
絕美而空洞,悲涼而糜爛。
莫言從未見過他如此令人恍惚的笑容,但此時見到,卻感覺,那笑容,美得空洞,美得寂寥,明明在笑,可是,她卻感覺到了夜冥絕此時痛的失去生機(jī)的悲愴,以及無聲的絕望吶喊。
莫言知道,夜冥絕想通了,但也砌底絕望了。
莫言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堅守還有什么意義,云傾璃死了,尊主的心也死了。
一顆死去的心她還能捂回來嗎?
……
自那以后,夜冥絕就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
好好的活著,帶著云傾璃的希望好好的活著。
這是夜冥絕的信念,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崇治帝病重,他便與千寂幽接恰,親自去為崇治帝治病。
沉訣插手朝堂,他就順勢而為,安排眼線混入朝堂。
夜,下起了雪,不過片刻,大雪便覆蓋了地面。
一個人的背影在微弱的燭光下若隱若現(xiàn),隱隱可見其身穿紅衣。
“沉樓主,你要求本王做的事,本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了,不知你答應(yīng)本王的事何時可以對現(xiàn)?”
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
“我們樓主做事自他的主意,您就等著坐龍椅好了?!币粋€溫文爾雅的聲音道。
“既然如此,本王就靜候佳音。”一句冷哼,似乎聽見有人離開的腳步聲。
“樓主,千琮壽性格暴戾,實在不是最佳的人選?!睖匚臓栄诺穆曇粼俅雾懫?。
面向窗戶的紅衣男子轉(zhuǎn)身,道:“無所謂,這樣的棋子最好利用不是嗎?文深,你派人去接洽一下千城墨和千離律那邊,狗咬狗的戲碼,本樓主還是很喜歡看的?!?p> “屬下明白!”陸文深點頭,迅速離開去安排了。
陸文深,陸文淵的胞兄。
一邊與千琮壽合作,一邊與千城墨和千離律合作,兩兩利用,這個效果再好不過了。
陸文深一路上不停地在感慨自家樓主的聰明。
巖城的鄉(xiāng)間小鎮(zhèn)上,鄰近郊區(qū)有一座山,山上草藥種類齊全,但山路崎嶇坎坷,一向沒有什么人會上去采藥。
在半山腰上,有幾座簡潔的竹屋,據(jù)說這里住著一位有名的醫(yī)仙,巖城白姓人人敬仰。
一個青衣女子斜靠在竹窗上,右手執(zhí)酒壺牛飲,幾滴酒水順著嘴角落入衣領(lǐng)處。
窗外大雪紛飛,片片雪花隨風(fēng)從窗子飄入到屋內(nèi),還有幾片落在女子的身上及頭發(fā)上。
女子繼續(xù)飲酒,似乎感受不到雪花的寒冷。
不是肆意瀟灑,而是自由頹廢。
女子的眼神中是無光的,是絕望沒有希望的。
雪夜之中的寒冷抵不上心中半分的寒冷。
女子自我苦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發(fā)現(xiàn)酒水已經(jīng)見了底。
舉杯消愁愁更愁。
果然,喝酒不是為了醉,而是為了讓自己的心上再添幾分憂愁。
女子將酒壺隨意的扔在一旁,自己則敏捷的跳過窗戶,來到院中的雪地上。
伸手接過一片雪花,感受到雪花落在手心里,化為水,順著手心滑下。
女子呵呵的笑了兩聲,在雪地里翩翩起舞。
你說她醉了嗎?
不,她沒醉!
而竹屋內(nèi),始終有一雙目光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