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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莞心

第十章 跪迎圣旨

雪姬莞心 龍吟玖歌 3598 2020-02-18 12:47:51

  一場喧鬧的甄選之夜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已過子時,賓客散去,洛神坊漸漸安靜下來,藝妓們圍坐在前庭,或飲酒,或閑談,或賞月。

  蝶舞早已換下了獻(xiàn)藝時繁瑣的舞服,穿了輕便的紗衣,半裸酥胸,小露香肩,慵懶的坐在桌邊,手上拿著一杯竹葉青,邀月共飲。蝶舞是洛神坊現(xiàn)存藝妓中出廂最早的,原來也是精挑細(xì)選了好久,挑得一位權(quán)勢地位都頗高的老頭子,原想靠自己這身媚功還不把他收得服服帖帖的,指望這老頭子能給自己一個錦衣玉食的下半生,不必再靠色相討生活。沒成想,老頭子是被迷得六神無主了,可家有悍婦,打死不讓蝶舞進(jìn)門,于是就這樣耽誤了下來,最終不了了之了。蝶舞一心想嫁于富貴之家,離開洛神坊,早知這老頭子如此沒用,當(dāng)初何苦放著一眾風(fēng)流才子不選,反而便宜了這樣一個老東西呢!每每思及此就慪得要死,更加對南琴今夜的選擇嗤之以鼻,借著酒勁,輕佻的看著一旁的南琴說道:“南琴,我們姐妹這么賣命的替你助場,到頭來你卻選了那么個窮書生,實(shí)在是傻得可笑!”

  南琴被蝶舞一說,羞紅了臉,舉起酒杯對著眾姐妹說:“今夜多謝姐妹們?!?p>  雨煙和錦櫻本就不是什么多話之人,遂只是微笑著和南琴碰了碰,一起干了杯中酒。

  蝶舞卻轉(zhuǎn)著酒杯,輕蔑地看著南琴說:“跟著個窮書生過苦日子,總有你哭的時候!”

  南琴只是淡淡的說:“南琴不求榮華富貴,但求相伴白首。”

  蝶舞忍不住輕笑出聲:“哈!可笑!男人還不都一個樣,喜新厭舊,日子久了總有更年輕更貌美的女子,到時候你人老珠黃了,想他還會再多看你一眼嗎?”

  一旁的清音聽不下去,想幫南琴解圍,說道:“蝶舞,每個人的心思不一樣,南琴也只是求一個安穩(wěn)日子,我看那季公子雖一介布衣,但儀表堂堂,未必將來不會有大出息?!?p>  蝶舞仰頭喝盡杯中酒,舔了舔濕潤的朱唇,更添妖媚,不屑的笑了笑說:“清音,你還有心思管人家呢!你我差不多大,可你至今未出廂,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不就惦記著那個蘇墨寒嗎?可人家惦記你嗎?人家惦記的可是雪姬!你這么巴巴兒的等著,人家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等到二十五六的年紀(jì)再出廂,你還值錢嗎?!”說完輕蔑的大笑起來。

  清音沒成想蝶舞會在眾姐妹面前將她說得如此不堪,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眼淚都涌了上來,卻倔強(qiáng)得咬著下唇,不讓淚流下來。

  “蝶舞?!甭迨锢淅涞穆曇繇懫?,驚得蝶舞輕輕一抖,趕緊起身同其他藝妓一起行了個禮。

  洛十娘不急不緩的走到蝶舞眼前,蝶舞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著洛十娘,只見洛十娘面帶微笑,可這笑里夾著些許寒意,讓蝶舞不禁打了個寒顫。

  洛十娘伸手理了理蝶舞掉到肩頭的紗衣,又撫了撫她被夜風(fēng)吹亂的細(xì)發(fā),輕聲說道:“這里是洛神坊,你是洛神坊的藝妓,不是什么下等勾闌里的娼妓,要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自己心里要有個數(shù)才是。”

  蝶舞雖滿心的不服,卻也不敢反駁,只得恭敬的屈膝行了一禮說:“蝶舞謹(jǐn)記十娘教誨?!?p>  洛十娘轉(zhuǎn)向南琴,從腰間掏出一塊玉佩,正是季文鶴的那塊家傳之寶,理了理上面的流蘇,洛十娘將玉佩交到南琴手中:“愿他永不負(fù)你這片真心,白首不相離?!?p>  南琴接過玉佩,捧在手心,好似還能感知到玉佩上殘留著季文鶴的余溫,淚不自覺的漫上眼睫,遂提裙屈膝,跪倒在洛十娘面前,盈盈一拜,說道:“南琴謝十娘成全!”

  洛十娘彎腰雙手扶起南琴,微笑著說:“不必謝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轉(zhuǎn)而看向眾藝妓,說:“好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著這群如花似玉的人兒漸漸走遠(yuǎn)的身影,洛十娘陷入了遙遠(yuǎn)的沉思,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的期盼著能與那人白首不相離,這份期盼至今從未變過。

  陽春三月,連風(fēng)都漸漸暖了起來。柳莞心懸掛在紅綢上正賣力的練著舞,芊兒在院中的石桌上準(zhǔn)備了茶點(diǎn),供柳莞心休息時用。迎著春風(fēng),柳莞心揚(yáng)袖旋轉(zhuǎn),翻飛倒掛,輕盈如蝶,一曲終了,輕緩落地,芊兒遞上絲巾給柳莞心擦拭額上頸間的薄汗,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綠荷順著九折橋向她們走來。

  柳莞心向綠荷福了一福說:“姑姑有事?”

  綠荷也回了一禮說:“十娘召集眾人去前庭,宮中來人了?!?p>  柳莞心愣了一下,遂說:“是,雪姬即刻便去?!?p>  洛神坊雖是京都最好的藝妓坊,可大都是達(dá)官貴人消遣作樂的地方,宮中有自己培訓(xùn)的歌舞妓,幾乎不會在民間找藝妓進(jìn)宮表演,一來不安全,二來也怕不懂規(guī)矩,沖撞了貴人。所以,宮中來人,還是讓柳莞心感到微微的吃驚。

  柳莞心趕到前庭時,洛十娘已帶著洛神坊眾人一排排的站好了,柳莞心走到洛十娘的右后方靜靜站好。在門口正對她們的是一位稍上歲數(shù)的公公,左手拿著一支拂塵,右手高舉著一個金黃色的卷軸,他的身后跟著幾名侍衛(wèi)。

  公公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揚(yáng)聲說道:“洛神坊眾人接旨。”

  洛十娘帶著眾人齊齊跪倒,聆聽圣意。

  公公拉開手中卷軸,尖細(xì)的嗓音緩緩念道:“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農(nóng)歷三月十五乃朕壽誕之日,為表皇恩浩蕩,普天同慶,特宣洛神坊眾藝妓進(jìn)宮,為壽誕之宴獻(xiàn)藝,欽此?!?p>  短短幾句話,字字千斤重的砸在洛十娘的心尖,一時失了神。

  公公念完圣旨,不見洛十娘有什么反應(yīng),遂輕聲提醒道:“洛掌柜,接旨吧!”

  洛十娘這才恭敬的伏地叩首一拜,輕聲說道:“洛十娘率洛神坊眾藝妓叩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公公將圣旨放在洛十娘高舉過頂?shù)碾p手上,遂雙手輕輕將洛十娘扶了起來,和藹的看著洛十娘,笑著說:“洛姑娘,許久未見,一切可好?”

  洛十娘抬眼看著公公,笑笑說:“九公公安好!”

  九盛春甩了甩手上的拂塵,笑著說:“老奴老啦!只要皇上好,老奴就好!”

  洛十娘不置可否的笑著低下了頭。

  九盛春意味深長的看著洛十娘,笑了笑說:“那老奴就先告辭了!”

  洛十娘屈膝行禮,恭敬道:“恭送九公公!”

  要進(jìn)宮獻(xiàn)藝,大家都有些興奮,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要排練什么曲藝。洛十娘拉著柳莞心進(jìn)了自己的廂房,隨意將圣旨扔在桌上,便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下,好似要熄滅心中的不安。

  柳莞心知道洛十娘在擔(dān)心什么,面對皇位上的那個人,柳莞心不是不恨的,如若沒有他,柳氏一族怎會被滅門?!這近在咫尺的滅族仇人,柳莞心怎樣以一顆平常心去面對?!其實(shí)連柳莞心都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控制好情緒,不要在當(dāng)晚失控,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

  洛十娘給柳莞心倒了杯茶,拉著她的手,滿含焦慮的看著她,似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

  柳莞心安撫的拍了拍洛十娘的手背,輕輕笑著說:“十娘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壽誕之日將會是雪姬的第一次公開獻(xiàn)藝,我該回去好好準(zhǔn)備才是?!闭f完沖洛十娘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說是這么說,可煩悶的心情還是難以撫平的。柳莞心從后門悄悄出了洛神坊,連芊兒都沒有帶,就獨(dú)自一人走在主街上。這些年,她靠著洛十娘在慢慢搜集當(dāng)年的證據(jù)。十年前,朝廷批了兩千萬兩軍需給軍隊(duì),鎮(zhèn)守南疆的是驃騎大將軍秦忠?guī)ьI(lǐng)的部隊(duì)。秦氏一門,世代功勛,忠將之后,無奈秦忠只有一個兒子秦勝平,卻是個讀書人。押送的兩千萬兩白銀在途徑揚(yáng)州時不翼而飛了,秦忠便將貪污軍需的罪名安在了當(dāng)時的揚(yáng)州刺史柳清源的頭上,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皇上居然判了柳清源滿門抄斬。判決的圣旨還未下放到揚(yáng)州,柳氏一門幾十口人便在一夜之間,被人屠殺殆盡,僅余了柳莞心死里逃生。柳莞心一直懷疑,這兩千萬的軍需是被秦勝平貪掉了,秦忠為保兒子,才尋了自己的父親做了替死鬼,可苦于無憑無據(jù)。秦家權(quán)勢滔天,早已把該抹凈的都抹凈了,如今身為太子少傅的秦勝平更是有著無法撼動的地位。

  柳莞心腳下踱著步,低頭沉思著,壓根沒有注意到身后。當(dāng)聽到馬蹄聲聲時,已經(jīng)晚了。一輛飛馳的馬車呼嘯著向自己沖來,車夫大喊著,周圍的人驚叫著,馬兒嘶鳴著,高高揚(yáng)起前蹄,下一秒就要踹到柳莞心的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柳莞心覺得自己眼前一花,腰間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鉗住,一個轉(zhuǎn)身,堪堪躲過了飛奔而來的馬兒。柳莞心驚魂未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此人此刻正英眉微皺的看著她,說:“你在想什么?怎么走路不看路呢?”

  云敖看著自己懷中的人兒,纖腰盈盈一握,貼身輕薄的襦裙,若有似無,自己的手好似直接握在了她的肌膚上,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雅的香氣,讓云敖有些微的安心。柳莞心兩手扶在他的胸前,似小鳥依人,眼中存著驚悸,似受到驚嚇的小兔子,讓人莫名憐惜。此時,柳莞心因心有余悸而嬌喘著,讓云敖有些突如其來的燥熱。

  柳莞心定了定神才看清救自己的人,那份華貴天成的氣質(zhì),襯著如鷹般的一雙眉眼,在如此之近的距離,能聞到對方身上男子獨(dú)有的味道,沒來由的讓柳莞心慌了心神,好像忘了呼吸,忘了言語,忘了反應(yīng),只余一顆心咚咚的跳得飛快。

  云峙在一旁指責(zé)完車夫在繁華的主街上駕車太快后,便跑到柳莞心身邊,有些許關(guān)切的說:“你沒事吧?若不是我三哥,你就被馬兒踹飛了!”

  柳莞心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云敖的懷中,他寬大的手掌帶著熾熱的溫度,透過輕薄的紗衣傳到她的腰間,瞬間燒紅了她的臉,她扶在云敖胸前的手輕輕用了用力,想要掙脫云敖的懷抱。

  云敖看著懷中人羞紅的一張臉,連耳垂都粉紅一片,甚是可愛,便輕輕松了手,玩味的看著她。柳莞心趁機(jī)后退一步,尷尬的扶了扶鬢邊的發(fā)髻,理了理衣袖,遂行禮道:“多謝公子相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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