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墨書院的協(xié)助下,袁家小姐一案很快結(jié)了案。葉清澤已死,袁將軍將自家女兒接回府入殮,皇帝亦下昭安撫。
再說宮中,當(dāng)日在在云墨書院摔了一跤的柳曳夫人早產(chǎn)了,為皇帝生下一名公主。
皇帝已二十九歲,一直未有子嗣,小公主是皇帝第一個孩子,朝中大臣紛紛上表慶賀,皇帝的臉上卻未見喜色。不少人都在嗟嘆,要是柳曳夫人生的,是一位皇子就好了。
看似平靜的朝堂之中,披著朝服官袍的大人們心思已是百轉(zhuǎn)千回。一張張奏折飛入御書房,平時政見不同的大人們,此次的請求居然一致——請陛下廣納后宮。
蕭暝的后宮一直都不充盈,往年這樣的奏折早就被他扔在一旁置之不理,那些老臣除了啰嗦幾句,再嘆柳曳夫人太得圣寵外,也別無他法。
可今年,小燈子看著,皇帝的星目里竟有一層淡淡的憂傷。等小燈子了回過頭來看,皇帝已恢復(fù)常態(tài),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眼花了似的。
出人意料的是,那本該被扔進(jìn)書簍的奏折竟好好躺在桌上,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準(zhǔn)”字。
夜晚,年輕的皇帝站在皇宮最高的閣樓之上,對著遠(yuǎn)處的一角發(fā)呆,那里,是云墨書院的方向。
一陣風(fēng)刮來,皇帝對著虛空道:“既然都來了,就出來吧?!?p> 閣樓一角走出個穿著道袍的年輕人,他個子不高,唇紅齒白,看上去年紀(jì)不大,一雙眼睛極黑,似不見底的深淵,與靜謐的黑夜融于一體。
他肩寬腰細(xì),玄袖云袍,站在夜風(fēng)中衣訣飄飛,好似將要承風(fēng)而去的仙人。
“皇上怎么不去哄哄柳曳夫人,反而在這里發(fā)呆?”穿著道袍的年輕人道。
皇帝的眼睛閃過一絲不耐煩,卻只是淡淡道:“十年了,慕容大人還是老樣子?!?p> 誰都想不到,京中神秘的九卿之首慕容辭居然是個仙風(fēng)道骨、唇紅齒白的——少年道士。更神奇的是,十年來,他的容貌未有絲毫改變,好似時間在他身上停止了流逝。
慕容蟬順著皇帝的目光看去:“聽說云墨書院最近有些不太平,皇上您的眼線還折了進(jìn)去?!?p> “一個蠢貨而已?!被实鄣溃骸吧n云山那邊可有那人的消息?”
慕容辭搖了搖頭,這個凡人皇位坐久了,不知是越來越蠢還是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他表面恭敬地對皇帝說:“十年了,那人對陛下也造不成什么威脅了?!?p> 皇帝轉(zhuǎn)身看著慕容辭的眼睛,笑道:“這可說不準(zhǔn),萬一他有慕容大人您這樣的通天本領(lǐng)了?”
“皇上謬贊,我乃修道之人,對世間權(quán)勢本無興趣。本領(lǐng)再大又如何,就算是真正的龍族,不也被您鎮(zhèn)壓在湖底嗎?”
是啊,他的心已經(jīng)沉在湖底,整整十年了。江山與她,他早就做出了選擇。
燈火通明的虞京集市,落云齋里擠滿了置辦年貨的人。
“余掌柜,生意真好??!”杏眼瀲滟的女子笑道。
“喲,是莫姑娘??!快往里面請?!庇嗾乒竦难劢切﹂_了花,看到莫漓過來,連忙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將她主仆三人迎到了后堂。
余掌柜命人看了茶,奉上店里賣的最好的各色點心。
“余掌柜太過客氣了,小女是前來感謝您幫我們查出袁芷蘭之案的。”阿墨道。
“莫姑娘客氣,我還要謝謝您,如今落云齋因云墨書院的案子聲名大燥,這賣出去的銀子啊,比往年翻了好幾倍?!庇嗾乒癫⒉徊刂粗?p> “余掌柜,那桂花釀和‘酒追’真有那般神奇!”小扇好奇地問道。
“這怎么可能?我已經(jīng)跟大伙解釋過了,桂花釀一事落云齋只是為了配合官府查案?!?p> “不對啊,那天我?guī)е瑢④娺^去,可是親眼看到喝了酒的人,其血滴到‘酒追’里真的凝固?!?p> 余掌柜看了看莫漓,又看了看莫漓背后的輕羅,并不多說。
“那‘酒追’不過只是普通的水,之所以凝固的秘密,在酒壺和輕羅的手里。”阿墨道。
“???輕羅姐姐是在眾目睽睽下倒的‘酒追’,怎么可能有問題?”小扇一派天真道。
輕羅看了看莫漓,道:“是小姐的意思。小姐說,她以前聽人說過,荒山大野中有毒蛇,只要咬人一下便可令人傷口血液凝固。反之,若我們將血滴到帶有毒蛇毒液的水中,血液便會凝結(jié)。我想起京中正好有我一位師兄,他亦道正有此事,而他手上,正好有一種蝰蛇毒液,只要一滴便可使血液凝固。至于那酒壺,不過是世家大族不外傳的手段——鴛鴦壺。鴛鴦壺中分別放著兩種水,一種是普通水,一種是加了蝰蛇毒液的水。只要我在倒酒的時候在把手的地方輕輕一按,普通水便成了毒液水?!?p> 事后,也有很多出身世家大族的學(xué)生事后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葉清澤雖然現(xiàn)在位居書院博士,但他出身寒門從未見過如此手段。
再說當(dāng)時那種場面,就算在世家浸染過得人也好一陣才想明白。當(dāng)場一定會留下破綻。
“原來是這樣??!”小扇興奮道,“我想問問余掌柜,可有人像我一樣好奇,真的買回去那桂花釀,發(fā)現(xiàn)卻沒有那么神奇來退貨???”
“自然是有的。不過我家桂花釀香醇怡人,喝過的人只想再買一壺,哪會有人退貨!”
“余掌柜,此次除了登門致謝外,莫漓還有一事要請余掌柜幫忙?”
“余某什么地方能幫的上姑娘的,姑娘盡可直言?!?p> “上次聽掌柜說,桂花釀是貴號主人親自釀制,想必他必是愛酒之人。正好我手上有一個酒的秘方,說來慚愧,莫漓想用這方子想換些銀子?!?p> 余掌柜有些驚訝于這女子的直接。正所謂“士農(nóng)工商”,虞國素來商人地位低下,這姑娘出身官家,如今坦坦蕩蕩與他說想與他的主人做筆生意,著實是出人意料。
其實也沒有什么奇怪,袁將軍向云墨書院舉薦了莫漓,袁芷蘭一案中司業(yè)大人也是見識過莫漓的智慧和膽識的。如今莫漓已通過書院的入學(xué)測試,過完年便可以入學(xué)讀書。
但讀書的束脩,莫家是不肯出的,莫知廉向來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再加上莫漓已經(jīng)訂親,莫知廉自然不肯在她身上花錢。
傳說百年前有使臣出使大宛,從大宛皇室?guī)Щ亓似烟哑贩N及其釀酒工藝。
當(dāng)時的皇帝對蒲萄酒的美味尤為喜歡,命人在宮內(nèi)遍植蒲萄。蒲萄酒被當(dāng)時的皇帝作為祭祀諸天神明的瓊漿玉液,在市面上更是滴滴值千錢,更有詩人云:“蒲萄四時芳醇,琉璃千盞舊賓。飲舞遲銷燭,朝醒弦催促人。春風(fēng)秋月恒好,歡醉日月迎新?!?p> 后來的皇帝雖然不像當(dāng)年那位皇帝一樣喜歡蒲萄酒,但蒲萄酒配方一直被皇室所有。
二十多年前,宮中藏書閣生了一場大火,不少典籍被毀,而蒲萄酒配方也隨之失傳。阿墨說的正是蒲萄酒配方,余掌柜驚喜之余又詫異至極,不知道眼前姑娘又是從何處得到這配方。
而這配方,能否真的釀出傳聞中的蒲萄美酒?若配方無誤,那其在市面上價值難以估量。
見余掌柜一時難以回答,阿墨道:“余掌柜若是無法回復(fù)我,我可與貴號主人見面一敘。”
第二天,余掌柜就上門拜訪,表示愿出四千兩銀子來買配方,甚至每賣出一瓶酒,可以給莫小姐分紅,至于他家主人,待蒲萄成熟之時,兩人定會相見。
阿墨驚訝于落云齋的爽快,對其主人的事情并不深究。虞京不少達(dá)官貴人都有商鋪,卻不愿露面,只會交給下人打理。
不過沒想到在蠻荒時那手下敗將給她的方子,竟會成為她在人間的第一個依靠。阿墨當(dāng)場答應(yīng)了,余掌柜方子都未看給了八百兩作為定金,待酒釀出來再付另外部分。
余掌柜走后,阿墨喚小扇與輕羅一起吃余掌柜從落云齋帶來的點心。輕羅自是不肯,小扇卻是歡歡喜喜地坐下了,輕羅只好也跟她們一塊兒。
“小姐,奴婢一直很好奇,那天去袁府拜訪,你給袁將軍的紙條寫了什么?為什么他看完之后態(tài)度大變?!毙∩茸炖锶恢奔t豆糕,一派天真地說道。
“我只是告訴他,袁芷蘭之死,定和七年前袁英之死有關(guān)系。”袁英是袁將軍的獨子,袁英之死袁琿多年來一直有所懷疑,可是當(dāng)年之事,竟無一點證據(jù),而這么多年,葉清澤又表現(xiàn)的滴水不漏。
“真相往往太殘忍,袁小姐也是太慘了。如果沒有那只宮燈或沒有七年前那場悲劇,或許他們還能糊涂又幸福的過一生?!陛p羅道。
“世上沒有什么因果。從她愛上葉清澤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會有好結(jié)果。在欺凌與自卑中長大的人,越是渴望出人頭地,越是容易走上極端。就是沒有與袁英一起取龍鱗之事,葉清澤還是會不擇手段走上歪路,那般信任他的袁英,早晚會栽在葉清澤手中。就算沒有那只宮燈,一個不問緣由就會砸掉舍友眾多物品的驕縱小姐,一個殺妻親兄、不擇手段的自卑男人,縱是成親,以后的生活也會充滿懷疑和隔閡?!睅妆鸹ㄡ勏露?,阿墨有些醉了,她也曾像袁芷蘭那般,覺得那人就算在人群也全身發(fā)光。等他親手將自己送進(jìn)地獄,才知哪有什么光,不過是自己眼里的光罷了。
她至今有些奇怪,學(xué)生之中,誰在幫葉清澤鼓動眾人將阿墨和宋嘉魚抓起來的?帶有奇怪小畫和奇怪文字的宮燈,又是誰送到袁芷蘭面前的。這一切,只有等她入學(xué)后再慢慢查探了。
四條桌子的腿
上一章里,為什么袁將軍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龍鱗不見了?因為他根本不care龍鱗??! “蒲萄”是不是寫錯了?不是,葡萄二字現(xiàn)代感太強(qiáng)了,古代也管葡萄叫蒲萄,大家不要深究。 還有什么疑問大家可以留言評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