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想著落云齋余掌柜的話,心下的疑問越來越深,從宋府出來,她不自覺地已經(jīng)走到黑虎巷。
白日里的黑虎巷更加破落,從外面望去,院子里燒焦的枯樹依舊殘留著大火的痕跡。
吳家的大門貼著封條,阿墨瞅著眼下沒有人,一個翻身跳進(jìn)了院子里。
元宵那晚,他們進(jìn)到院子里就覺得奇異至及,院子里殘留著酒味,李氏卻說,那是自己丈夫走之前買的,男人不在,酒也就擱置了,所以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那晚除了酒味,還有另一種刺鼻的味道。尋常人家大多的房子大多是木頭和土墻造成的,加之家里如果沒有其他特殊的東西,大火燒過之后是很難有這般刺鼻的味道的。那個被所有人遺漏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阿墨蹲了下來,兩指拈起地上的土,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果然還殘留那晚刺鼻的味道。
突然,屋內(nèi)傳出一陣輕微的響動,縱是凡人之身,阿墨的五感也是比尋常人靈敏很多。她輕輕地靠近屋內(nèi),一個白色的身影猛的沖了出來。
阿墨下意識的出手?jǐn)r截,那人也不示弱,一把折扇朝阿墨襲來,阿墨迅速接住了扇子,那人含笑的眼睛清晰的呈現(xiàn)在眼前。
“莫姑娘,真是巧啊?!蹦侨撕Φ?,爽朗清舉,正是孟棲寒。
“你怎么會在這里?”阿墨清冷道。
“自然是跟你一樣,對此案尚有疑惑。”孟棲寒收起了手頭的扇子,道。
阿墨看他一身打扮,長袖白衫,如玉皎潔,一副活脫脫的走馬逗狗的世家公子樣兒,“那你看出什么了嗎?”
孟棲寒在院子里踱了幾步,道:“有人事先將酒潑到了地上,特別是房子一圈?!?p> “怪不得會燒的這般慘烈。可是我覺得,不止有酒?!卑⒛槠鸬厣弦呀?jīng)發(fā)黑的土壤,遞到孟棲寒面前,道。
“果真不是意外?!泵蠗馈?p> 可是官差事后也走訪了吳家的鄰居,那晚并未有人看到生人來到吳家。那么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兇手來的太過隱秘;第二,這用來助燃的酒,是自己人潑的。
兩人都想到了這一點(diǎn),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
“你怎么進(jìn)來的?”阿墨問道。
孟棲寒笑著看了看院墻,阿墨沒想到這芝蘭玉樹般的公子,竟會跟她一樣翻墻。
“莫姑娘,我覺得你很有意思。好像什么都不關(guān)心,又好像什么都關(guān)心?!?p> “你才有意思,好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卻又什么好像都知道?!卑⒛豢蜌獾幕氐?。
“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一個來自泉州的官家小姐,為什么會翻墻?”
“我也很好奇,你一個世家公子,為什么執(zhí)意要娶一個泉州來的會翻墻的小姐?不要再扯什么救命之恩,我不是話本子里的濟(jì)世白蓮花,你更不是什么病弱少爺?!卑⒛敛豢蜌獾幕氐馈?p> 孟棲寒看著她認(rèn)真的臉,笑了笑,“我的目的你日后自會知道,只是在這之前,可否把我當(dāng)做一個普通朋友。”
阿墨并不作答,朋友......多么陌生又美好的一個詞。
“跟李大夫約了下午復(fù)診,你要不要去看看魏陵陽?”孟棲寒說著。魏陵陽那呆子,怎么說都是因自己而受傷,阿墨沒有理由會拒絕。
兩人一起去了孟家,孟家的宅子很大,但仆人并不多。院子里沒有什么奇花異草,更沒有雕梁畫棟,倒是植滿了蒲萄架,開春了,原本光禿禿的蒲萄藤都發(fā)了小芽,院子里別有一番景象。
奉茶的小丫鬟偷偷用余光看她,屋外更有三五仆人輕聲議論,“那就是未來少奶奶,跟少爺站在一起好般配啊?!薄八麄儎倓傔€是一起來的,看來兩人感情很好呀。”
縱然他們的聲音極小,但阿墨五官靈敏,早就聽到了,臉越發(fā)紅了。
孟棲寒出去將人都攆走了,小聲對阿墨道,“你不用理他們。是我和父親平日里疏于管教?!?p> 阿墨低聲不作答,心里想,他家的事情,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魏陵陽索性沒有傷及要害,命算是撿了回來。在李大夫的醫(yī)治下情況有所好轉(zhuǎn),只是不太能使力氣。
阿墨將裴應(yīng)西生病的事情說與他聽,魏陵陽只是呆呆道,“我給他算了一命,他最近的確有個大劫。”
“你怎么算的?”孟棲寒問。
“書院所有人的生辰八字我都知道。裴應(yīng)西,生于乙卯兔年,丙子月、甲承日。孟棲寒,生于庚辰龍年,癸未月、甲申日。莫姑娘,我聽說你們倆訂了親,要不我再給你們合個八字?”
“閉嘴。我看你是不想好了?!泵蠗?,他又氣又惱,生怕這呆子說出什么更驚世駭俗的話惹阿墨生氣。
阿墨扶額,這魏陵陽真是無可救藥。
“魏陵陽,我最近給你算了一命,你知道你五行缺什么嗎?”阿墨存心戲弄他。
“莫姑娘也會算命?我五行缺什么?”魏陵陽馬上來了興趣,連孟棲寒都好奇了起來。
“你啊,五行欠揍!”阿墨戲謔地說道。
等魏陵陽反應(yīng)過來,阿墨和孟棲寒已經(jīng)笑著跑出去了,自己身上還有傷,只能任由他們鬧去。
阿墨和孟棲寒跑到種滿蒲萄藤的院子里?!澳阆矚g下棋嗎?”阿墨對他道,蒲萄藤下,儼然有一盤為下完的棋。
“大殺局?”阿墨跑過去,端詳著棋盤說道。
“你還懂這個?”孟棲寒意外道。
“略懂。不過殘局有什么意思,我們重新下?!卑⒛f著,把殘棋收了起來。
阿墨執(zhí)黑子,孟棲寒執(zhí)白子。事實(shí)證明,阿墨的“略懂”真的不是謙虛。她棋藝極爛,卻下的極其認(rèn)真。
時間過得很快,孟棲寒心里道,已到了和李大夫約定的時間,為什么他還沒有出現(xiàn)。又過了一會兒,被派去的接人的馬車夫慌慌張張的跑回來,道:“少爺,不好了!李大夫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說。”
“他們說,李大夫殺了人,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