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楊帆聽到響動回頭一看,猛的呆愣在那里!
只見一個巴掌大小,刻著字符的長形銅牌,靜靜地躺在車板上。
倏忽之間,他腦海中極速閃過一幕幕的過往情景——
……
五年前。
正是一次熱鬧的年節(jié),鎮(zhèn)上牌坊前,各式彩燈高掛,旗幟飄揚。
前方空地上,打鼓的、敲鑼的,一群身穿各式節(jié)日服裝的鄉(xiāng)親,成群結(jié)伴的穿梭在人群中。
旁邊舞獅的、耍龍的、還有踩高蹺、跑旱船、扭秧歌的,幾個愛湊熱鬧的頑童肆意穿梭其中,玩的不亦樂乎。
再往旁邊是賣各種東西的小販,仔細瞧,這邊是吹糖人的,那邊是賣冰糖葫蘆、小泥人、紙風車的……
周圍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一派喜氣洋洋的熱鬧景象。
這時,七歲的小楊帆正坐在父親肩頭,一手拿著紙風車,一手正將冰糖葫蘆塞向滿是口水的嘴巴。
“啪!”一聲輕響。
“帆兒!”楊文錚抖抖肩,無奈的笑道。
“???爹!”小楊帆奶聲奶氣的應道。
“冰糖葫蘆好吃嗎?”
“好吃呢爹,爹,你也吃!”說著,小楊帆伸出蓮藕般白嫩的胳膊,將冰糖葫蘆遞到父親嘴邊。
“嗯,帆兒乖,爹不吃?!睏钗腻P慈愛的道。
“喔!咻?!?p> “啪!”又是一聲輕響。
楊文錚脖頸處的衣服,被連續(xù)滴落的口水已經(jīng)浸濕了一小片兒。
“帆兒,你流口水了?!睏钗腻P抬手扶額,無奈的道。
“??!對不起爹,孩兒給您擦干凈!”小楊帆一低頭,才看到父親的衣服竟被自己的口水打濕了。
他飛快的用小手在自己嘴邊擦了一把,然后便在楊文錚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中。
用那只手在父親的衣服上快速擦拭起來,完全沒理會楊文錚有些幽怨的心情,不一會兒,終于——把小手擦干凈了!
“爹,這個是什么?”小楊帆擦衣服時,從父親脖子處看到一條繩子,頓時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充滿好奇。
兩只粉嫩小手將繩子拉出來,湊過去一看,下面竟然還掛著一個刻有字符的長形銅牌。
“爹,這里怎么有個銅牌???”小楊帆撇過臉,像個好奇寶寶,撲棱棱的眨著大眼睛看向父親。
楊文錚默默在心里為衣服哀悼了一下,說道:“帆兒,這是我們楊家的寶貝哦!”
“寶貝?”小楊帆仰起臉,很是不解。
“嗯!記得這是你爺爺臨死前傳給我的?!睏钗腻P的眼神中透著回憶,“他老人家說,這塊銅牌只傳我們楊家的男丁,說這是某人欠他老人家的一個人情,有一天是要回來還給楊家的?!?p> “等我老了,爹就傳給你?!?p> …………
楊帆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漸漸從回憶中緩過神。
“萬和叔,這是我們家的傳世銅牌,本是我父親保管,怎么會在你這里?”他沉聲問道。
“我爹,他究竟怎么了?”
楊帆從小就最崇拜自己父親,也和父親最為親近,但現(xiàn)在孫萬和一直隱瞞著許多關(guān)于父親的真實消息,這讓他心中很是惴惴不安。
獵人的謹慎嗅覺告訴他,事情絕沒那么簡單!
怒急發(fā)問,他那雙犀利的眼眸緊緊盯著孫萬和,配合上一身打獵中練就出來的健壯肌肉,雖然他才十二歲,卻已經(jīng)擁有了種兇厲的氣勢。
“壞了,壞了!”
處于睡眠中的孫萬和,聽到聲音后,一個激靈起身。
他睜開眼睛就慌忙朝身下左右張望,想先一步將銅牌藏起來,可耳邊傳來楊帆的連連追問,讓他明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兩個婦人和孫小東也發(fā)現(xiàn)這邊情況不對,一同轉(zhuǎn)頭看來。
孫萬和看著楊帆此時的兇厲眼神,他猛的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慌亂,除了因為先前沒有說實話有些做賊心虛。
楊帆的眼神,頗讓他有種被樹林里的兇惡猛虎盯上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
“嘿嘿!”
“小帆啊,這還不是你爹怕你不跟我走,交給我,讓我…………”
“叔,說實話!”楊帆不客氣的打斷道。
此時,楊帆已不像原來那樣,親熱的喊他“萬和叔”了,而是生硬簡單地只稱呼了一個“叔”字。
可想而知,楊帆現(xiàn)在的心情有多糟糕。
旁邊三人聽著他們爭吵,漸漸回過味兒來,馬秀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也跟著緊張起來。
她現(xiàn)在好怕出現(xiàn)什么不好的事情。
“萬和叔,其實先前你在家說的那些話,我就一直心存疑惑。”
“我爹一直都是穩(wěn)重的性格,哪里是那種跟官兵找事的人,就算真對官兵不滿,那也還沒到起沖突的地步啊?”
“還有,就憑我爹的功夫,就算打不贏區(qū)區(qū)一個隊正,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p> “所以,你別再吞吞吐吐的瞞著了,我爹究竟怎么了?”
楊帆一句句有理有據(jù)的質(zhì)問,讓孫萬和張口無言,幾次張嘴要說些什么,到了嘴邊卻始終說不出來。
“唉…………”
他臉色幾經(jīng)變化,忽急忽白,良久之后悲傷的感情就再也收不住了。
“嗚嗚!我的老哥哥誒…………”
…………
荒石鎮(zhèn)。
孫萬和、楊帆一行走了之后。
角落里,一個穿著破爛、身形異常矯健的乞丐,兜系著褲上的腰帶,慌慌張張的從鎮(zhèn)上一戶人家出來。
他跑了沒幾步,隱約從后面院子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爺,明個還來?。】┛?!”
“格老子的,腰都快給大爺夾斷了。”他罵罵咧咧的說道。
算了下時辰,他一路飛奔不停,不久便來到楊帆家門前。
先是四處打量幾眼,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到他之后,就找了處隱蔽的墻角小心蹲下。
不一會兒,一群馬匪浩浩蕩蕩,毫不遮掩的來到這里,驚的鎮(zhèn)上的人家紛紛關(guān)門閉戶,躲在自家門后向外張望。
“二驢,人呢?”
一個馬匪看著那個乞丐,居高臨下的問道。
“在里面呢!”
這叫二驢的乞丐竟是馬匪的探子。
說著,他干脆了當?shù)某鹤永镆恢福鞍雮€時辰他已經(jīng)偷偷查看過了,人全部都在里面。
“咣當!”
一個馬匪從馬背縱身躍下,手持一把闊背大斧大步走上門前,單手舉斧輕揮便將門一下從外砸開。
“進去搜!把人全帶出來?!?p> 騎在馬上的刀爺,眼神兇厲的摸了摸后腦勺,揮手吩咐道。
“你們幾個,跟我來?!?p> 二驢好像頗為興奮,邀功似的點了四個馬匪當先跑進去搜人。
過了半晌,直到光頭刀爺和帶領(lǐng)的一眾馬匪,在外面都等得不耐煩了。
他這才臉色驚慌的帶著人跑出來,一把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認錯。
“刀,刀爺,仔細找了,人沒在——人好像跑——跑了!”二驢哆哆嗦嗦的不敢抬頭,再不復原來的神氣活現(xiàn)。
刀爺讓自己盯梢,竟然又沒有辦好。
“怎么會沒在?不是讓你盯著嗎?”
“他娘的,又給老子搞砸了!”
刀爺恨鐵不成鋼的破口大罵道,“你又他娘管不住褲襠里的家伙了吧!”
“刀……刀爺……我……我沒有?!彼椭^小聲反駁。
“你沒有?他娘的,你忘了前幾次,你是怎么跟我說的啦?”刀爺怒不可遏的喝道,“還你改,你改,你他娘改哪去了?”
“按上次你說的,再誤事怎么來著?”
上次犯錯是他發(fā)了以后絕不再犯的死誓,刀爺才勉強饒過他的。
“刀爺,求您看在我死去的爹的面子上,再饒我一次吧!”二驢抬起頭,臉上冷汗直冒,乞憐地不斷作揖。
他還不知道,他去世父親原為三當家的那點情誼,早已被他這些年用的爛臭。
“老三呢,哥哥對不住你了!”
刀爺憎惡的看了二驢人一眼,心中默念告罪,便沖身邊的刀斧手使了個眼色。
那刀斧手約莫四十來歲,滿臉橫肉,膀大腰圓,一副兇惡的樣子。
他面無表情的來到跪在地上的二驢身邊,低頭看見他哆哆嗦嗦、不斷作揖的可憐樣子,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自己同他父親也是生死相依的老兄弟了,老兄弟的兒子不成器,他也很自責難過。
“哎,袁恒啊,都怪我沒照顧好你兒子!”
心中一聲默念,瞬間手起刀落。
“噗呲!”圓溜溜的頭顱一下滾落地上,眼睛還睜得大大的,脖頸斷口處“呲呲”地向外噴血,濺了剩余四個馬匪一臉。
四個馬匪噤若寒蟬地跪在那里,就算血液濺灑在臉上,也不敢抬手擦拭一下。
“你們都起來吧!這件事情跟你們無關(guān)?!钡稜敍_地上那四個馬匪擺手道。
“謝刀爺!”
四個馬匪聽到命令,這才如逢大赦般匆忙起身。
“鬼狐!”
“在!刀爺?!币粋€面頰陰柔,左眼下方有處刀痕的精瘦馬匪,從匪眾里走上前,朝刀爺躬身施禮。
“給我找找,他們?nèi)说降锥既ツ牧??”刀爺壓著怒氣說道。
“是!”鬼狐應道。
在所有馬匪的注視下,他皺著眉頭趴在正門口土地上來回尋找著線索,發(fā)現(xiàn)幾處較清晰的腳印和車轍痕跡,便湊上去又扣又聞的好一頓忙活。
片刻后。
“找到了!”
鬼狐不驕不躁地向刀爺又施一禮,沉聲道:“回刀爺,找到他們逃離的方向了?!?p> “鬼狐前頭帶路,其余人等全速給我追,一定要將他們?nèi)繑r下。”刀爺一揮手中斬馬刀,大聲嘶吼道!
“刀爺,鎮(zhèn)上這些人怎么辦?”一個馬匪上前說道。
刀爺扭了扭脖子,獰笑道:“這些綿羊等會自然有人過來收拾,咱們只管做咱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