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華抱起小孩,閃身往旁邊一躲,東君揚順利地通過,他驚恐的臉色這才恢復(fù)如常,發(fā)出劫后重生的釋然。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剛剛撞到了那個孩子,會不會把他好不容易在她面前積累的好感敗得一干二凈,也將他與她之間的可能直接抹殺?幸好,幸好!
夏昭華見到孩子平安無事,松了一口氣,彎著瑩白的手指頭,輕輕刮了下他的鼻梁,“要乖乖待在爹爹和娘親身邊,不可以亂跑,會有危險,知道不?”
她只顧著安撫小孩,沒注意到她身后也有一個壯漢正橫沖直撞地沖向她,等她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來不及躲避。
“小玖!”隔著很遠(yuǎn)就聽到夏煜衡和夏煜晟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他們瞪大了眼睛,快速地跑向她,急得面紅耳赤。
她將小孩推離自己一步之遙,確保他不會被殃及,而后只來得及側(cè)身便被一股大力沖撞開來。她卸了自身所有的抵抗,一是怕傷了對方;二是,一旦她運功相扛,腳下的冰面受到內(nèi)力沖擊而破裂的話,那么整個冰面上的人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幸好她穿著特制的冰鞋,受到?jīng)_撞之后只是急速地滑行開來,除了被撞到的手臂有些發(fā)麻之外,并未受到嚴(yán)重的損傷。
她并未滑行多遠(yuǎn)就被占梧接住,他憑空化去了所有的沖撞之力,將她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仰著頭看他,只見他緊抿著雙唇,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不悅。
不知怎地,她伸出手拍拍他的胸膛,柔聲安撫他,“沒事沒事,別生氣,我一點兒事都沒有?!辈艅傉f完,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她連眉頭還來不及皺起,就被他一把握住手,“別動?!?p> 占梧是在氣自己沒護(hù)好她,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氣自己枉有絕世武功卻護(hù)不住一個她。
“不動不動,我不動?!彼⌒囊硪淼卣f,“有一點點疼?!?p> 他見不得她對他委曲求全的模樣,“我沒有生你的氣?!?p> 她低低地說了句,“也不要生別人的氣?!?p> 他聽到了她的話,卻不準(zhǔn)備回應(yīng),他扶著她站穩(wěn),伸手輕柔地?fù)嵘纤蛔驳降母觳?。她生理性地瑟縮了一下,他連忙輕聲安慰,“別怕!”
“我不是怕,這只是對未知感受的一種正常反應(yīng)?!?p> “嗯,別怕,讓我看看?!?p> “嗯。”她別過頭,不敢看受傷的胳膊,想來個眼不見為凈。
占梧從她的肩膀開始,順著手臂往下,一節(jié)一節(jié)試探性地捏著,眼睛一直盯著她的臉,一旦發(fā)現(xiàn)她皺眉便立即松手。一直捏到她的手腕處,他終于松了口氣,“沒有大礙,回去之后我送一瓶藥酒過來,讓丫鬟每日按擦幾次,兩三天便好?!?p> 她下垂著手臂,不敢亂動,沒辦法,她天生對疼痛異常敏感,對別人來說或許只是輕微的痛感,到了她身上便會放大十倍。但她不敢讓大家擔(dān)心,見東君揚和她的兩位哥哥都來到跟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看,我就說沒事吧?!?p> 方才撞倒她的大漢已被侍衛(wèi)控制起來,拎著他的領(lǐng)子扔到他們面前。從他身上傳來一陣濃烈的酒味,他甩著不慎清醒的腦袋,一臉懵然地問,“這是怎么了?”
夏煜衡怒上心頭,朝他狠狠地踹了一腳,“你傷了我妹妹,還問怎么了!”
大漢被踹得肚子里的酒吐了一地,夏昭華嫌棄地后退了幾步,用沒有受傷的手捂住口鼻,別過頭不敢看地上的惡心物。
大漢的友人及時趕來,鞠躬作揖地賠不是,“各位公子小姐見諒,他喝醉了,沒有意識。我們原先在岸上走著,是要回家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地,越走越歪,加上冰面濕滑,這才沖撞了小姐。在下在此給各位賠不是,請各位大人大量,不與酒鬼一般計較。這位小姐的醫(yī)藥費需要多少,盡管開口,在下絕不推脫?!?p> 夏昭華舊傷才剛好,又添新傷,夏煜衡一肚子的怒氣無法消除,“賠,我妹妹的一根毫毛你們都賠不起……”
他話還沒說完,衣袖被她的手輕輕拉扯著,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輕聲說,“五哥哥,算了,跟一個醉鬼計較什么。”
被她這么一說,他一口氣堵在胸中,不上不下,憋得難受,朝著兩人大吼一聲,“滾!”
剛剛被她救下的那個孩子,他的親人也憂心忡忡地尋了過來,不停地朝她道謝。她輕笑地?fù)u搖頭,“已經(jīng)無事了,孩子還小,仔細(xì)看顧著些?!?p> 那家人點頭稱是,過后便帶著孩子歸家了。
東君揚無比后悔自己滑冰比賽的提議,好好地又害她受傷,他一臉悔意,“都怪我,若不是我執(zhí)意要比,也不會發(fā)生這些事?!?p> “這是意外,東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
“有什么話以后再說,現(xiàn)在先回府擦藥。”占梧打斷了他的話,若說之前他對東君揚只是無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明晃晃地仇視了。她的親人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也就忍了,眼下隨便冒出一個人來也要跟她絮絮叨叨個沒完,是可忍孰不可忍。
占梧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夏煜衡憂心地對她說,“你這個樣子不能再騎馬了,先到岸邊把鞋子換下來,我去雇一輛馬車來?!?p> 占梧的嘴唇動了動,他想說他可以送她回去,但終是沒有說出口。
夏昭華踏上湖岸,十七拿了件披風(fēng)擋住她的身影,碧草蹲下來為她把冰鞋換下來。
碧草紅著眼眶輕聲說,“公主,等你傷好了,我們?nèi)V化寺燒香拜佛,求個平安符。您長這么大受過的傷都沒有這一個月來得多,定是許久不曾去拜佛了?!?p> 夏昭華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是你家公主喜歡多管閑事,佛祖也無奈啊?!?p> “公主您別這樣說,您行的是好事,佛祖不會不管的?!?p> “好好好,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待她整裝完畢之后,看見夏念君和北冰瑩圍繞在占梧身旁,櫻桃小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著什么。占梧神色淡淡地負(fù)手而立,極少見他回應(yīng)。
她垂下眼眸,再抬首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走上前準(zhǔn)備與他們道別?!皶r辰尚早,姐姐與瑩姑娘了不妨再玩耍一會兒,我身體不適,就先回府了?!?p> 夏念君一臉關(guān)切,伸手想觸碰她。十七一著急,出手把她推開,導(dǎo)致她踉蹌了一下。她委屈地看著占梧,“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p> 十七不客氣地說,“小姐的傷不宜觸碰,況且你又不是大夫?!?p> 夏昭華覺得可笑,推她的人是十七,是她的丫鬟,她朝占梧委屈個什么勁。她也懶得應(yīng)付她,隨口說了句讓她吐血的話,“十七說的不錯。”
站在一旁的北冰瑩也覺得好笑,本來兩個人算是同盟,她不該落井下石。不過她剛剛在占梧面前各種伏低做小,矯揉造作,她看得著實礙眼。
“九姑娘推薦的這個滑冰,實在太有趣了,我還想多玩一會兒。方才君揚哥哥說九姑娘的傷沒有大礙,我就不裝模作樣跟著去湊熱鬧了?!逼鋵嵤且驗檎嘉噙€在這里,她更想留下與占梧多待一會兒,即使說不上話,能多看他兩眼也是好的。
“瑩姑娘請自便。五哥哥安排的馬車來了,我先行一步?!?p> 夏昭華越過他們,徑自朝著馬車走去,從頭至尾沒有跟占梧說過話,也沒有看他一眼,仿佛他不曾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