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去見過你二叔吧?!倍四拘抟挥帜闷鸸P,繼續(xù)在地上作畫,輪廓漸漸清晰,這是一朵
陳笙換了姿勢,“我還是先不去了,他還不知道我來這,估計看到我又是一頓臭罵?!?p> 話音剛落,就從林蔭道里出來一個人,“你還知道有我這個二叔?!标愂撕矅?yán)肅的說著。
陳笙立馬從搖椅上跳起來,從小到大,他最是依賴這個二叔,陳笙出生時,陳仕林就已經(jīng)在廣陵書院,身為掌院,根本沒時間照看他,因此,陳仕翰就充當(dāng)了半個父親地責(zé)任,負責(zé)教導(dǎo)陳笙,二人情同父子。
這么多年沒見,陳仕翰看到陳笙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俊逸的翩翩少年,內(nèi)心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可是臉上還擺著譜,因為,他知道這小子一給笑臉,就能得意的飛上天。
陳笙幾步走到陳仕翰身邊,抱住了陳仕翰,眼里盈盈有淚,叫了一聲,“二叔?!?p> 陳仕翰拍了怕他的背,“嗯”了一聲,眼里淚光閃閃,一別多年,他也是十分思念陳笙。
“你這小子,別是瞞著你爹爹,跑來這里的吧?!眱扇嗣鎸γ娴恼局?,陳仕翰又仔細地看了看陳笙,這眉眼很像自己地大哥,身體摸著也是健碩的,離開的時候,他還只是到自己的肩膀位置,如今卻高了自己半個頭,的確是長大了。
“你們叔侄二人,在此攪擾我甚,快些離去。”端木修一故作不悅,眼藏笑意。
“你這老頑童,算了,陳笙跟我回寢閣,讓你且安靜呆著吧。”陳仕翰朗聲笑道。
“端木伯伯,我先跟我二叔走了,下次再來看你?!标愺匣仡^說道。
端木修一也不看他們,抬起一只手,揮了揮。
原來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那時候,他告別陳仕林他們時,這小子也才七歲左右,這些年來,雖然時有書信來往,可是見到陳笙都這般大了,才驚覺,時間飛逝的如此之快。
汐云幾人參觀完書院,見找不到陳笙,便以為他回去了,也就不再找他了。
她們在回書院的路上,便聽到有人議論起,天工院的端木院士,汐云她們也是好奇,便豎起耳朵來聽。
只聽他們說道,“我早就聽聞,這端木院士古古怪怪的,如今連院子也不讓我們參觀。”
“你有所不知,這端木院士可是唐國有名的畫癡,據(jù)說,為了畫畫,連自己雙親都不顧,等他想起來時,他父母早就去世。你說他父母不是可憐,死了,也沒人送終。”
眾人一陣嘆息,又有人說道,“你們可不要詆毀端木院士,這人生死,又由不得他做主,他只是太癡迷畫畫,又沒有錯。”
幾個人又開始討論起,父母在不遠游,什么不孝之類的話題。汐云她們聽著,覺著沒意思,就往自己的寢閣走去。
田真真似是為端木院士抱不平,嘟囔著嘴說道,“這些人,就知道背后議人是非,端木院士脾氣雖然古怪,可是人卻是極好的,想當(dāng)初,我能留在書院,端木院士也說了不少的好話?!?p> 汐云看著還在爭論著的幾人,嘆了一口氣,“人在這世間,那能事事如意,口舌之地,都是口舌之言,除非個個都是聾啞,那也還有錙銖必較之事,總歸是擺不脫的?!?p> 姝女笑了一聲,“何故引得你如此嘆息了,像個老氣橫秋的老頭?!?p> 汐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聽到他們的言論,想到自己,自己也是離開了父母,來這里找尋那夢幻般的人生,有時候,她也很迷茫,自己這么做是對是錯。可是,這人生,自己不去闖蕩,總歸還是要寂滅的。
天工院這邊,待陳笙二人走遠后,端木修一停下了手上的畫,走到剛剛陳笙躺著的搖椅邊,躺了下去,隨后拿起腰間的酒葫蘆,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來,眼睛看著天上的云層,來回變換,嘆了一口氣。
當(dāng)年,他癡迷于畫畫,獨自游走唐國各地,融會各家畫派,終成自己獨特的畫風(fēng),筆墨淡遠,布局疏朗,筆法俊逸而瀟灑自若。一時間畫作在藝林傳頌。
有一天,他作畫時,突然想起了十幾年未見得家人,便扔下所有,回了禹都城祁縣的老家。當(dāng)他推開那扇像是塵封已久的老木門時,只有滿屋的蛛網(wǎng)和凄涼。他從鄰里那里得知,父母早已在他出走的三年后相繼亡故了。
站在蒼涼的老宅,端木修一卻沒有流一滴淚,鄉(xiāng)親們對著他指指點點,他也不在意,就在老家的門口坐了三天。
之后,他在門口跪下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便轉(zhuǎn)身離開了,那個失去活力,模糊了記憶的地方。
他獨自一人帶著不多的行李,在禹都城一座山間隱居起來,不問世事,專心畫畫。
在山林間,不知過了多時,一天,陳仕林忽然造訪,想要聘請他為廣陵書院的執(zhí)教畫師。當(dāng)時,他毫不猶疑的拒絕了。
陳仕林卻也不鬧不怒,只是每隔一段時間,便上山來,給他帶些必需品,和一桌美酒佳肴。端木修一也不跟他客氣,兩人便開始暢聊人生和畫,從無拘束。
就這樣,兩人來往了有兩年多時間,有一次,酒酣后,陳仕林瞇著醉意朦朧的雙眼,“端木兄,這么多年的清修,也該是贖了你的罪,人生在世,還有許多事,值得你去做。這山間雖然清凈,可你真想讓自己的才華,埋沒在這深山之中嗎。”
端木修一沒有說話,他聽著林間山風(fēng),知道天即將要下雨了。“陳兄,你再不走,恐怕是今晚要夜宿這里了?!?p> 陳仕林手撐著巖石,站了起來,身姿有些搖晃,又站定。亦步亦趨的朝門外走去,走出去一段路,又扭頭看向依舊坐在巖石上的端木修一,嘆了口氣,走下山林去了。
誰知,沒過幾日,端木修一身無長物的出現(xiàn)在了廣陵書院的門口,陳仕林聽聞后,急忙出來相迎,二人相視一笑,所有的華語,似是都在這一笑中說盡了,而端木修一心里的負擔(dān),也隨著這一笑都卸下了。
此后,端木修一又是那個端木修一,又不是從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