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江小白的傳音玉簡有了動靜。
“小白,你為什么會知道要出事?”
莫傾仙的話語里,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你,是不是能看到某些將要發(fā)生的事情?”
江小白心底一顫,緩緩出言道:“不是,我也是猜測而已,我看到你五娘的神色狀態(tài),太不同尋常了,太平靜了,因此,推斷出可能會出事!”
“你有沒有什么方法解救五娘?”莫傾仙問道,仿佛根本沒聽到江小白的解釋一般。
江小白沉默了,生命無法用價值來衡量,但若是以毀了一個人的一生為代價,去救一個心存死意的人,真的值得嗎?
即便救了回來,心存死意之人會不會再次生出輕生的念頭呢?
這個世界,沒有修為就是個命比紙賤的凡人,誰都不會看得起你。
即便是救了回來,依然也是一場豪賭,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如同喬虎一般,做了諸多努力,結果依然付之一炬。
“莫三叔那邊,有辦法了嗎?”江小白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著莫傾仙。
“三伯伯也沒有任何辦法了,除非能找到什么蘊含濃密的生命精元之物,但是那種神物即便是圣人,也是視若珍寶,莫家也沒有這等神物?!?p> 莫傾仙說道,語氣之中的失望,無力不難聽出來。
“我,沒有辦法!”江小白沉思良久,說道。
這次輪到莫傾仙沉默了,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后,莫傾仙率先出言:
“五娘從小看我長大,對我特別好,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看到她死去,如果你有辦法的話,請你一定要救救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莫傾仙哭腔之中,已經略有哀求之意,就像是快要溺死之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三叔都沒有辦法,我怎么會有?如果有辦法救她的話,我一定跟你說!”江小白微微嘆了口氣。
…
江小白第一次做出了與神秘書本背道而馳的決定,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但是他知道,莫傾仙依然還是那個集萬千光環(huán)于一身的少女,
依然還是那個莫家上下無不對其恭恭敬敬的少女,
依然是力壓莫家當代年輕一輩的少女。
不設身處地,永遠不會理解別人做出一個艱難決定的無奈與苦衷。
江小白不會去拿莫傾仙的未來來賭,他不敢賭,也不想賭!
莫傾仙若是失去了這些,最后的結果,恐怕也就是被安排聯(lián)姻,受盡莫家白眼,還得去另一個家族備受冷落。
…
任務,失?。?p> 江小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靈識全部落在了腦海里的神秘書本之上,那里鮮紅的四個大字,如同以鮮血為墨寫上去的一般,刺眼,讓人不敢直視。
任務失敗了,那么也就是說,這會莫啟云…
江小白隱隱聽見遠處傳來的哭聲,如同冤死之人的亡魂的哭泣一般,在他耳邊縈繞。
一縷黑氣從江小白的雙眼之中緩緩散開,周遭靈氣化作了一個漏斗,直接灌入江小白體內。
靈氣倒灌入體,仿佛化作了黑氣的養(yǎng)分一般,黑氣從雙眼慢慢彌漫,而后鼻子,嘴巴,耳朵全部灌滿了黑氣,
不斷地膨脹,擴張。
直至擴散到江小白的全身。
忽然,黑氣如同一個紀律嚴明的軍隊收到了一個指令一般,統(tǒng)統(tǒng)朝某個方向匯集而去。
原本已經彌漫了全身,此刻如同潮水般退去,在江小白的眉心之間匯聚而來。
磅礴的黑氣不斷地濃縮,最后縮成了一個小人的模樣,小人如墨的身體,緩緩恢復了原本的顏色,
通體藍色,晶瑩剔透,唯獨雙眼如同兩個黑洞一般,吞噬著一切,攝人心魄,仿佛看一眼就會沉淪進去。
在小人凝聚成功的那一刻,江小白的修為,也是直接沖破了氣海境七重,進入了靈元境!
而眉心間的小人,仔細看其模樣,卻是與江小白一般無二。
江小白毫無預兆地噴出一口鮮血,鮮血黑如墨色,又亮如日光。
腦海里的神秘書本,鮮紅的“任務失敗”四個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入魔”。
下方還有一些小字:你的心境出現了一絲絲變化,你的欲望在膨脹,不如放開心神吧,你將會獲得無上的偉力,打造出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魔宗。
江小白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自己竟然心生魔障!
…
江峰忽然來了江小白的所在閣樓,眉頭微皺。
見江小白無動于衷地坐在椅子上,快步上前,抓住了江小白的手腕,一絲溫和的靈力探入江小白的體內。
江小白眉頭微皺,強行壓下一股想要動手的念頭,而后靜靜地看著江峰。
那一絲溫和的靈力繞過了江小白的經脈,而后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一般,直接收了回去。
“靈元境?”江峰皺眉問道。
奇怪的是,當感覺到江小白的修為有所提升之時,江峰并沒有任何驚喜,反而是眉頭緊鎖。
“嗯!剛剛突破的?!苯“桌侠蠈崒嵉鼗卮鸬?,盤坐在眉心之中的藍色小人,此時卻是顫顫發(fā)抖,雙眼緊閉,仿佛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在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出聲一般。
江峰探出靈力感應江小白的同時,江小白也感應到了江峰的靈力,即便只有那么一絲,而這一絲莫名地讓得江小白有些心驚膽戰(zhàn),
仿佛一旦那一絲靈力有任何歹念,自己拿它一點辦法沒有,甚至出現了一種錯覺——即便自己調動所有靈力,都無法壓制住這一絲靈力。
江小白的心底,不禁出現了一個疑問:江峰真的只有靈元境修為?
江小白忽然有些看不透他的父親了。
反觀江峰,眉頭皺起如同前世的麻花一般,似乎是發(fā)現了什么很麻煩的事情一般,江小白從來沒見過江峰如此神態(tài),
即便是那天與神秘劫匪相斗身負重傷回來時,也是一臉平淡之色。
“修行之中,若是有什么不解之處,趕緊來找我,不要自己摸索,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清楚沒有?”
江峰緩緩出言,言語之間沒有了往日的隨意,抹上了一層鄭重之色。
這番話倒是讓江小白嚇了一跳,難不成江峰看出來了自己有了點入魔的兆頭?
“好的,父親!”江小白應承了一聲。
江峰點點頭,而后準備離開。
江小白看著江峰的背影,目光復雜地問道:
“父親,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某個好友,受了重傷來找你,需要以我為藥來救他,我可能不會死,但是會失去一些東西,你會救嗎?”
江峰沒有回頭,但是江小白能夠感覺到江峰的肩頭微微一顫,旋即又平靜了下來。
沒有回答,身形只是微微頓了頓,而后直接出了閣樓。
但江小白已經知道了答案。
江小白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話:大人的世界,沒有對錯可言,只有利弊。
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年輕,他嗤之以鼻,他覺得萬物皆有對錯,一加一等于且必須等于二,等于了其他數字,就是錯的。
如今,也方才能夠領悟這句話的含義了。
選擇救了好友而辜負了兒子,這就是對嗎?
選擇袖手旁觀,見死不救,這就是錯嗎?
實際上,袖手旁觀,見死不救也應該有一個前提的,有什么義務需要去拿自己的親人為代價去救?
如果沒有,那就不能叫見死不救,而應該叫無能為力。
看著江峰遠去的背影,江小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