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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傳

第一章 玉璽迷蹤(上)

唐易傳 子易君 4637 2020-02-22 20:53:24

  “話說此時的顧影山莊,早已被金庸樓的人給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就是飛過一只蒼蠅,也得被射成個刺猬……”

  楓橋客棧一如既往的熱鬧,店里的小二正唾沫橫飛地講述著面具劍俠帶著“快劍”唐易爭奪天下第一劍的故事。

  此時從門外走來一位頭頂朝天冠,身穿素白對襟長袍的公子,腰上別著一管翠竹笛,手上搖著一把高仿唐寅筆跡的畫扇,徑直往二樓走去。

  客棧小二連忙出言制止:“誒!這位公子留步,真不好意思,二樓被一位爺包了,要不小的帶您……”

  白衣公子聞言冷笑了一聲:“我知道。”

  他頭也不回地拋給小二一錠黃金,不再理會小二瞪得像牛鈴一樣的眼珠和食客們詫異的目光,依然上了樓。

  楓橋客棧的二樓本來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現在這里只有一樣東西。

  酒。

  很多的酒。

  因為唐易包下了整個楓橋客棧的二樓,并在這里放滿了酒。

  “碰!”

  唐易一掌把桌子拍得粉碎:“我不是說過我不見任何人么!”

  白衣公子不懼不怒,反而笑道:“連我也不見么?”

  唐易這才抬起頭看過去,神色一愕:“唐飛?”

  白衣人卻大驚失色:“你怎么知道是我?”

  唐易笑了:“因為唐歡從不會來這種地方,所以只可能是你?!?p>  唐飛心中一陣氣悶,皺眉道:“他如果要找你,而你又恰好在喝酒,那他就不找你了?”

  “不,反而他會托人把我叫出來,再加倍刁難于我?!碧埔讚u頭,又道:“你來的正好,過來一起喝酒!”

  唐飛看著滿屋的酒壇,負手而立:“你就打算這么一直喝下去?”

  “這么喝下去又有何不可,反正有人替我買單?!碧埔咨裆珣v懶,仰頭灌了一口酒,右腳一勾一提,甩出一壇酒丟給了唐飛。

  唐飛隨手接下,酒壇穩(wěn)穩(wěn)當當,壇中美酒亦未起一絲漣漪,酒氣卻如脫韁野馬,直闖入唐飛的鼻息。唐飛頓覺一股辛辣入喉,宛如刀絞,不禁皺起了秀眉。

  “好功夫?!碧埔踪澋馈?p>  唐飛眉間未展,嘴上不屑道:“小時候常常給師傅送豆腐罷了,不值一提。倒是你,卻為了一個顧……”

  “喝酒便喝酒,你提她干嘛?不喝便走,莫掃了我的酒興!”唐易冷笑著打斷了唐飛的話。

  “不提她?我只說了一個顧字你便如此激動,全天下都知道你從顧影山莊出來后便來到這里整日買醉,樓下現在正在演義一個滿是顧字的故事,若被你聽了去,只怕要掀了整家客棧!”唐飛瞇起雙眼,故意在每個顧字上加重了語氣。

  “閉嘴!”唐易猛地甩出手中酒壇,砸向唐飛面門。

  唐飛抬腳踢開酒壇,“啪”地一聲撞上房梁,辛辣的酒味頓時竄滿整個樓層。

  突然一個酒壇飛速射向唐易,被唐易一拳震得粉碎。

  “倉啷”一聲,二人劍刃一同出鞘——原來唐飛腰間竹笛內藏著一柄短劍。

  唐飛率先撲向唐易,后者隨之而動,只聽“乒!乒!乓!乒!”幾聲短促的兵刃相交,二人已然分立房屋兩側。

  唐飛嘴角輕揚,身形閃爍于各個酒壇之上,詭異至極,不可捉摸。

  唐易則抬起朦朧醉眼,冷哼一聲,似是從來不曾在意唐飛的動向。

  突然,唐飛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消失不見,唐易猛地一驚,酒醒了幾分,猛覺一陣冷風撲面,一點寒光已經逼至眼前——

  唐易連忙抬起寶劍,用平生最快的一劍斬向那點寒芒——“乒”地一聲,唐飛手中斷劍應聲而斷,只見唐飛來勢不減,身體不可思議地旋了個圈,接住半截劍尖,直指唐易咽喉!

  說時遲那時快,唐易腦袋稍稍后仰,同時左手化指為劍,點向唐飛手腕。只聽唐飛低哼一聲,手中劍尖脫手,已被那把天下聞名的“天下第一劍”給搭上了肩頭。

  “好在你的功夫還沒倒退多少?!碧骑w白了唐易一眼。

  唐易剛要答話,忽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浮虛,手中寶劍幾欲拿捏不住,心下澄明,勉強睜開雙眼道:“你……竟然在酒里下……毒!”

  “我只是要讓你清醒一下?!?p>  唐易昏倒前只記得這么一句話,和一陣小人得志的笑聲。

  當他再次醒來時,客棧還是那個客棧,酒還是那一屋子的酒,唐飛卻早已隨著滿屋的酒香不知去向。窗外是一片晨昏交際之色,分不清究竟是早晨還是傍晚。

  唐易下意識揉了揉眉頭,這才發(fā)現原本該有的醉宿的頭疼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禁笑出了聲。

  唐飛啊唐飛,該說你什么好……

  唐易搖了搖頭,提起一壇未開封的酒仰頭便飲,可剛一入口便覺一股濃郁的酸澀直沖后腦勺!

  “噗!”

  好狠的唐飛!竟然把所有的酒全換成了醋!

  一口陳醋噴在了木質地板上,慢慢洇出了一行漂亮的小楷:哈哈,酒可是醒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你且不要亂動,否則后果自負。

  唐易深知唐門的厲害,只好留在原地。剛一閉上眼睛,卻聽見樓下的一番對話:

  只聽一個憨厚的聲音說道:“喲,這位爺說的是江湖人稱“快劍”的唐少俠的吧?他現在就在樓上,只是樓上唐少俠吩咐過,不準任何人打擾他,我們這做生意的,又講個‘信’字……”這是客棧老板的聲音,唐易倒是認得出來。能讓客棧老板出面交談的人,來頭應該不小

  “我有要緊事要找唐少俠,刻不容緩,煩請讓路?!闭f話這人的聲音唐易沒聽過,不過中氣十足,像是練家子。

  “這……”聽客棧老板語氣中帶有一絲躊躇,或是心中已然動搖。

  “你這老小兒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是否認得這塊牌子!”那練家子語氣頗為強硬,口中牌子的分量應是不俗。

  “???!”客棧老板語氣竟頗為吃驚,唐易在楓橋客棧也算是熟客了,可從來沒見過客棧老板吃驚的模樣,不禁對要見自己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還不快快讓開,耽誤了公事,你可吃罪得起?”那練家子口氣頗為倨傲,讓人聽完心里總不是很舒服。

  接著便是一陣咚咚咚的上樓聲。

  唐易饒有興致地望著樓梯口,他來了——素白色水波紋飾發(fā)冠一絲不茍地立在他的頭頂,素白色水波紋飾護腕牢牢地束在他的手腕,素白色水波紋腰帶緊緊地纏在他的腰間,就像纏住了這世間所有的罪惡一般,纏住了他那身繡滿了水波紋飾的漆黑如墨的官服。

  這并不是普通的官服,唐易一眼便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水鏡司水鏡二使之一的水使。

  水鏡司最初是朝廷為監(jiān)察百官而專門設立的機構,后來漸漸演變?yōu)閷iT為解決江湖人參與的懸案的機構。

  唐易心中暗道:傳言水使卻邪,鏡使知微,水鏡二使從不單獨行動,既然水使在楓橋客棧,那鏡使想來也定在附近。如今水鏡二使找上自己,自己定是有大麻煩了。

  “唐少俠好雅興,李某辦案近十年,喜歡喝酒的人見過不少,喜歡喝醋的人卻沒幾個,能這么喝醋的人,只有你一個?!蹦侨宋宋亲樱贿叴蛄恐鴿M屋的醋壇,向唐易走來。腰間那把同樣刻滿水波紋飾的卻邪刀隨之晃動,寒氣逼人。

  “呃……讓水使大人見笑了。不知水使大人不遠千里找到在下有何貴干?”對面的人畢竟是官家,所以唐易說話還算客氣。

  “也沒別的事,只是要你跟我去一趟京城,現在就動身。”水鏡司水使說得云淡風輕,就像是在和重逢老友聊天一般。

  唐易歪著頭,還是笑了出來:“我唐易自認為行得正坐得直,踏入江湖以來也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違法亂紀的事,就算你是水鏡司的水使,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吧?”

  水鏡司水使笑了,就像唐易和他開了一個有趣的玩笑一樣,頗為玩味地問:“你當真不去?”

  唐易搖頭:“我沒理由要求?!?p>  “你可認得這塊牌子?”水鏡司水使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黃金打造的令牌,朝著唐易晃了晃,又道:“你若不來,天涯鏢局大當家劉昌武必死無疑?!?p>  唐易聞言如遭晴天霹靂,連忙走上前去:“這不可能!昌武兄此時……”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心中連呼“糟糕”,再次昏了過去。

  唐易醒來時,發(fā)現自己正在一輛馬車里,車軸轉動,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唐易把竹簾掀起一條縫,朝窗外望去,只見馬車正行駛在一條筆直而平坦的大路上,路上的落葉試圖給路上的行人增加些坎坷,可惜只是徒增了些別致的風景。路旁齊刷刷地長著兩排齊腰粗的楊樹,一眼看不到盡頭。

  “兄弟,我們這是到哪了?”唐易高聲向前面駕車的人問道。他自然知道那人是友非敵才敢有此一問,因為他的天下第一劍還在身旁。

  “禹州??!”駕車那人中氣十足,正是專程來楓橋客棧找唐易的水鏡司水使。

  “離京城還有多遠?”唐易又問。

  “不足五里。”水鏡司水使也扯著嗓門回答道“你身邊的包袱里有干糧和水,給你準備的?!?。

  聽他這么一說,唐易頓覺饑餓難當,打開包袱,里面果然有三張燒餅和一個水袋,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根毛筆,一個酒葫蘆。

  唐易二話不說,拿起燒餅啃了起來,邊吃邊感嘆:“原來我一覺睡了這么久。”

  “的確夠久。我特意買了根毛筆,萬一你一睡不醒,就用它在你的墳上寫你的名字?!?p>  “還好你準備了這個酒葫蘆,不然那根毛筆就要派上用場了。”唐易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酒葫蘆,仰頭喝了個爽。

  “還是醋?”唐易喝進肚子里才察覺味道不對,不過這對于一個很久沒有喝水的人來說,也不是多么難以忍受。

  “我特意準備的,謝我的話就不必了?!?p>  “我……”

  唐飛!

  唐易心里又把某人的遠房親戚問候了個遍,揉了揉眉心,又問道:“要我怎么做才能救昌武兄的命?”

  這次等了良久卻沒有回音,正當唐易以為水鏡司水使不會回答的時候,卻等來了一句“還是等到了京城見到欽差大人,你自己問他吧。”

  一路無話,傍晚時分,馬車趕到了京城。

  過了南門,往前走沒多久,唐易二人來到一家名為醉仙樓的酒樓。

  小二見進門兩位客人,連忙迎了上來:“兩位客官……嘿,原來是官爺,三樓折桂居,上樓左轉第三間?!?p>  京城對唐易來說并不算陌生,不過這坐落于京城四市中最繁華的長安市中的醉仙樓,還是第一次來。

  醉仙樓的風格與憐幽閣的金碧輝煌迥然不同,四周的白墻梁柱,樸實而大方,各處的門扉窗欞,陳舊卻不失風雅。

  唐易打量著大廳內的一眾食客,無一例外,皆著絲綢帛緞,眉目間或多或少都透著些商人的市儈。途經一桌客人,除了酒菜飄香,竟然還嗅到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喉結滾動,把手伸向了腰間的醋葫蘆。

  “自沿海賊患剿除以來,趙公的珠寶生意可是蒸蒸日上,讓人眼熱啊!來,周某敬你一杯,來日若是小弟有難,還望趙公不吝相助啊?!?p>  “哈哈哈哈,周公哪里話,我趙家的珠寶生意雖然還看得過去,可那幾家絲綢莊子卻因今年天災,讓人心憂。而周公的香料生意倒是旱澇保收,可以高枕無憂,讓人羨慕啊?!?p>  “唉,趙公有所不知,如今我國與北胡關系緊張,什么時候打起來,誰也說不準。若北邊真是打起來,誰知道西邊商路還能不能走得通……”

  唐易上到了二樓,那桌食客的對話倒也聽不那么真切了,只是唐易對商賈之道一向不感興趣,倒也沒心思凝神去聽。

  從二樓朝下望去,只見樓中的賬房、小二、亦或是雜役,不論招呼客人時態(tài)度有多么卑微,眼里總透著一股子自信與驕傲。

  不愧為京城第一樓!唐易腦海中又浮現出門口那塊古色古香的牌匾,那蒼勁有力的“醉仙樓”三個字,便是高祖皇帝親筆所寫,真正歷經百年風雨的老字號。

  “為什么二樓反而比一樓要冷清這么多?”唐易跟隨水鏡司水使路過一個個房門緊閉的雅間,不解地問道。

  “醉仙樓二樓本為歷代先皇在位時文武百官聚會、議事之所。自圣上登基以來,節(jié)衣縮食,德化天下,文武百官紛紛效仿。再加上如今懸鏡司、明鏡司、水鏡司的監(jiān)察力度猶勝往昔,因此即便是高祖皇帝親點的酒樓,也很少有官員來此議事。”水鏡司水使解釋道,語氣竟帶有些許唏噓。

  唐易又追問道:“那既然二樓用來招待文武百官,三樓又是用來招待什么人的?”

  “要見你的人就在上面,你一見便知?!?p>  三樓折桂居,水鏡司水使敲了敲門,恭敬地道:“大人,人帶到了?!?p>  “還不帶進來?”里面的人吩咐道,聲音竟帶著些許稚氣。

  水鏡司水使聞言,推開了折桂居的門。

  唐易放眼望去,那人約莫十八九歲,珠冠束發(fā),皓齒明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高山仰止”扇輕輕扇動,惹眼的紅裳襯得他更是英姿勃發(fā),腰間佩劍古樸而內斂,盡顯富家子弟之風。

  水鏡司水使走到那位大人身旁,掏出黃金令牌遞給了上去。

  待一旁立于那位大人身邊的少年接過令牌,他便也站在那位大人左右。只見這位接過令牌的少年衣著黑冠黑帶,白袍黑腕,渾身繡滿了水波紋飾、身材瘦小的年輕少年,腰間同樣掛著一把卻邪刀。

  水鏡司鏡使!

  唐易心中駭然,連忙低頭拱手:“參見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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