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鋆跟上了皇帝,低頭在其身后輕步無聲,恭敬至極。
大街上除了他們一主一仆,一個人都沒有,許帝這么大搖大擺的走,似乎完全不怕有惡修驚架。
“北公公,你說真有人進得了四石龍門陣嗎?”
這問題得小心,太監(jiān)記得那是連皇帝都沒進去過的地方。
“小民不識大陣,每多可笑之言,那個孩子奴才也是知道的,十金睹腰之名不假,以此色心修仙,他哪兒能入得了仙人的法眼。”
“嗤?!被实弁O履_步,有些不滿的叉腰,細長的眉眼里透著桀驁、野性和狠厲,“可是和仙那個孩子,是真的不會撒謊的。要是他真的進過呢?那朕成了什么?”
哼!
其實這道奉旨吹牛的旨意還真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皇帝狠狠一甩袖子,想到不久之后廬陽便會傳遍顧益是四石龍門正中出來的人,
而人人也都知道他只能在陣外求見仙人。
皇家的臉面何在?
祖宗打下江山,付出多少心血才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低下頭顱!
北公公又矮了幾分腰身。
“陛下息怒,如今離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陛下此舉是老成謀國,若先帝知曉,一定也是稱贊陛下知進退、懂隱忍,是許國英明之君?!?p> 公公很會說話,的確帶著‘辱’,不過陛下是忍辱負(fù)重,這樣一來又像個明君了。
“父皇!”
天幕街的入口,出城的三公主遙遙相拜。
皇帝一甩衣袖,靈氣閃現(xiàn),她已得至身前。
“說,何事?”
“昌兒剛出城歸來,遇見父皇,故而拜見父皇?!?p> 許帝沒有多言,繼續(xù)提步往前。
“昌兒可知,朕找到了小苑山仙人的傳人?!?p> 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三公主面露震驚,“小苑山傳人?父皇可確定?”
“朕很確定,我知你有心愿多替朕分憂,不過朕還沒老到那個程度,沒有受人蒙騙?!?p> “兒臣明白了?!?p> 三公主知道這是警告她不準(zhǔn)在這件事上多插手腳。
一時間心里盡是不解。
……
……
卻說另一邊。
顧益還沒回到御珍軒,人間宮里的賞賜已經(jīng)找到他了。
皇帝陛下為小苑山傳人特設(shè)一個官名,叫傳仙才士。
才士是賜給優(yōu)秀的修仙者的官職
為了顯得顧益與眾不同,他這個叫傳仙才士,意為傳承于小苑山仙人的才士。
而且還送來了一套官服,主體呈淡藍色,是上等細紗,手感綿軟。
“演戲還挺全。”
顧益從一隊太監(jiān)手里接過東西彎著嘴角笑了一下,不過他還是拿了旁邊的銀子,在手里掂著玩,進了文苑就喊道:“蟲蟲!蟲蟲!”
“蟲蟲在呢,蟲蟲在呢?!贝笱劬Φ男√}莉跑了出來,“小公子你回來啦?”
“皇帝賞我的銀子,給你?!?p> 蟲蟲登時眼睛發(fā)亮,像是閃著星星一般,還拿著聞聞是什么味道。
“小公子,這衣服又是什么?好漂亮啊?!?p> “對的,是很漂亮。正好我這身上的有泥又有汗?!?p> 蟲蟲把銀子收起來,仰著頭說:“那小公子把它脫下來吧,蟲蟲幫你洗掉?!?p> “好?!?p> 在他之后,葉小娘也聽說弟弟回來了,所以丟下正在設(shè)計中的火鍋就到文苑來了。
“弟弟進去功法館了?”
“嗯!”辛苦了這么久,顧益這會兒才能坐下來吹吹風(fēng)喝杯水。
“當(dāng)真?”葉小娘驚喜,提裙坐在他對面的軟塌,“快與我說說,你是怎么進功法館的?”
額……
他想了想,“我是……很努力才進去的。”
“見到館主了?”
“見過了啊,真大長腿。”
葉小娘嬌臉微變。
顧益急忙改口,“是氣質(zhì)華貴的許國四公主。”
“你能進得去功法館的確不易,不過也是我弟弟厲害,能讓她點頭,想必也哄得四公主很開心了,她是不是很喜歡你?過程又是如何?”
顧益:“……”
我能說,等有一天她反應(yīng)過來,天之道人之道那一套的時候,可能想殺了我嗎?
“嗯……這個呢,日后我再和小娘細說,總之我與廬陽院的大伙都相處很好,對了,陛下還來了,他們一路恭送陛下和我離開廬陽院的?!?p> “什么?陛下去了?”葉小娘有些不敢相信。
他把木盤子里的賞賜拿了過來,“我以后就可以奉旨吹牛了,這是我的官服,其實我無所謂,主要是小娘你肯定可以大大的長臉。”
“這……”
轉(zhuǎn)換的的確有些快。
“你搖身一變成才士了?”葉小娘驚喜,“才士是專門賜給有才的修仙者的呀?!?p> “弟弟厲害吧?”顧益之前給她惹了禍,都叫她操心,這回終于賺了點東西。
雖然是半路上莫名其妙撿到的。
但是他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了。
有錢不拿憑啥呀。
……
……
傳仙才士的消息也傳回到廬陽院,好些個人義憤填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就算小苑山有傳人,但那樣的人怎會是顧益呢?
月色下的舒樂有些難眠,想了許久還是提步過了還仙橋,敲響了和仙所困閣樓的木門。
今日陛下臨院,人人盡知,雖然顧益已是傳仙才士,不過院里的人也不能硬闖功法館。
和仙被道主關(guān)在了這里,以示懲罰。
月夜下門口的修仙少女一襲白衣,長發(fā)飄飄。
“我是來道歉的?!笔鏄肥紫日f,“白日的時候,我言語過重了些,希望和仙妹妹不要生我的氣。”
和仙是個傻的,別人一道歉,她立馬就笑了,“怎么會呢,我知道你舒樂也是為了廬陽院。就為了這事,你不用特意跑一趟?!?p> “其實……也是為了顧益。”舒樂也說了實話,繼而語氣悠悠道:“我從小的地方來,身處廬陽舉目無親,幸得上天眷顧添了些才能,所以上有副院長厚愛,下有學(xué)弟學(xué)妹愛戴,我一直都把廬陽院當(dāng)做自己的家,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家人,包括和仙你?!?p> 和仙暖暖一笑,真是一點氣惱都沒有的。
“至于你的朋友顧益,我與他并無私人恩怨,只是我是廬陽院為首的學(xué)生,不能容許有人不尊敬廬陽院?!?p> “我知道的?!焙拖稍谶@里也生活了很久,“你像尊敬家中長輩一樣尊敬副院長,你維護廬陽院的一切。可是顧益的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他之所以有些無禮粗魯,乃是為了他深愛的女子,他是個癡情的好男人。”
“當(dāng)真如此?”
舒樂實在沒法把癡情這兩個字和那張臉結(jié)合在一起。
“可他還去過長寧街呢。”
和仙猜道:“也許他有自己的理由吧。但是他不顧性命闖功法館確是為了一名女子?!?p> 舒樂詫異,“那看來是我誤會了他?”
“一定有誤會的。小苑山選傳人,怎么會隨便選呢?”
嚯,這么一說,顧益的形象有些高大了起來。
只是舒樂總是之前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一時難以改變。
而且她始終都有懷疑,
“和仙,他真的傳承于小苑山?”
和仙靠近木欄桿小聲的說:“反正有人看到他是從四石陣?yán)镒叱鰜淼?。真的?!?p> 她這說的還帶些神秘感。
是嘛?舒樂心中游疑不定。
這事別的不說,太突然了。
而且陛下既然見過,那么小苑山傳人此事不小,為何之前不早早的封才士呢?
很奇怪啊。
舒樂始終難以心安,既然這樣,那就夜探一次御珍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