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書生與小倩
在棺材側方打孔,順利拿到珠寶的徐浩洋,把去骨量規(guī)避到了最小值,最大限度的保護了骨組織,創(chuàng)傷也最小。
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個牙齒兩個牙窩,因為是雙根牙。
徐浩洋在拔牙窩內填入了骨粉,用來保護那根應該永不見天日的可憐的小神經。
正在一邊用吸唾管吸口水,一邊剪線的吳墨看了一眼這個合攏細致,針腳嚴密的創(chuàng)口,輕出一口氣對陳佳琪說:“完畢。”
?。⒂嫊r二十九分鐘十五秒?!标惣宴鲌蟪隽耸中g時間。
觀摩室里,書生目瞪口呆,嘴里不斷地喃喃著:
“二十九分鐘十五秒,封神了,封神了……”
“藝術品,大膽,創(chuàng)新,完美,毫無瑕疵……”吳墨有些語無倫次。
?。⑸倥鸟R屁?!毙旌蒲竺摰袅耸痔?,正在撕扯身上的手術服。
“過來幫忙,這么沒眼力勁?!靶旌蒲鬀]好氣地對吳墨說。陳佳琪趕緊走了過來,解開了系在徐浩洋身后的帶子,嘴還不閑著:
“就是呀,吳墨,不是我說你,等著徐主任給你穿小鞋吧?!?p> 另一臺手術開始了。又是該死的刷手,徐浩洋的手在高濃度肥皂沫的滋潤下,發(fā)癢、發(fā)熱。別想多了,確實是沒有發(fā)光。
接下來的兩個牙齒拔起來沒啥難度,沒啥吸引力,再說領導們也忙,所以坐在第一排的大佬們起身要撤了。頜外的林主任一邊走一邊對高院長說:
“這個小徐啊,頭腦清楚、動作麻利,下手穩(wěn)準狠,不干頜外可惜了?!备咴洪L不置可否,臉上含笑,腳步輕快。古副院長明白林主任的意思,深表贊同。自己就是干口內出身,殺個神經、備個根管、補個牙出不了啥大名。至于口外,也就是拔個牙,種個牙,再難拔再難種的牙也算不上大手術。但是頜外就不一樣了,有一些口腔頜面部的大手術,做好了是很容易功成名就的。
口外手術室走廊。夕陽西下,暮云合璧、落日熔金。
換好衣服的徐浩洋懶懶的走出了手術室,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眉宇間隱有一絲愁苦。他真的很想回家,但不知道怎么面對瀚洋,怎么面對小雅,怎么面對父母……
陷入沉思中的徐浩洋突然發(fā)現(xiàn)從隔壁房間沖出來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此人張著雙臂、流著口水向自己撲來。徐浩洋嚇了一跳,慌忙中用雙手護在了胸前,大喊道:
“不要啊,你想干什么?”電光石火之間,眼鏡已沖到身前,雙手直抓徐浩洋胸部。就在徐浩洋晚節(jié)即將不保之時,收拾完器械剛來到走廊的歐陽倩看到了眼前這一幕,不由火帽三丈,如此明目張膽,不知避諱,這置自己于何地。一聲斷喝:“住手?!?p> 眼鏡猛聽一聲喊,頓時像被點了穴一樣愣住了,大惑不解地盯著歐陽倩。問:
“小倩,你怎么了?”歐陽倩沖過來,指著路書生問:
“你,你,你在干嘛?”路書生“奧”了一聲,說:
“我正要拜徐主任為師啊?!罢f著話就抓住了徐浩洋護在胸前的雙手,誠懇地說:
“師傅,你一定要收下我呀?!毙旌蒲舐牭竭@句話,緊張的心頓時放松下來。只是他不太習慣這么親密的肢體接觸,所以使勁地往外抽著手。怎奈路書生抓地緊,一時竟抽不出來。徐浩洋只好尷尬地看向歐陽倩,尋求著幫助。誰知歐陽倩分析利弊,考慮了一下孰輕孰重,竟不愿意說出個所以然來。這時一直在路書生身后看熱鬧的趙亦可發(fā)話了:
“書生,你先把手松開,徐主任又不是那小氣的人。你要人家收你,這空口白話的,你總該拿出些誠意來。比如弄個拜師宴什么的?!笆艿絾l(fā)的路書生馬上說:
“對,對,今晚上我請客,我們去吃火鍋。秋天最適合滋補了,我還有一沓優(yōu)惠券呢?!甭窌氖诌€是緊緊地攥著,生怕徐浩洋會跑了一樣。歐陽倩喊上了吳墨和陳佳琪。
一行人簇擁著徐浩洋和路書生,就這樣連拖帶拽地來到了停車廠。六個人擠進了路書生的小車,徐浩洋被謙讓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小車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艱難無比地來到了泉都廣場對面的湖底撈涮鍋坊。
這個地方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徐浩洋清楚地記得,九年以前,自己也是被那個女孩拖了進來。當時這個地方叫小尾羊涮鍋坊,對了,是為了慶祝那個女孩在其職業(yè)生涯中拔的第一顆牙。盡管那是一顆搖搖欲墜、日薄西山、奄奄一息的牙齒,對面的女孩還是興奮的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徐浩洋笑了,笑的很燦爛。路書生也笑了,感覺自己選對了地方。
年輕人在一塊總有許多共同的話題,歐陽倩、陳佳琪、趙亦可正在討論用什么化妝品,做什么面膜才能使自己的皮膚看上去更水嫰。書生正在問徐浩洋在國外的生活學習情況,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徐浩洋的風流韻事,因為他不相信九年的時間里徐浩洋真能忍得住,只是在歐陽倩的面前他不敢這么直接。
甜使人快樂,酒讓人忘掉憂愁,肉香勾起人的食欲;甜讓人滿足,酒拉近人的距離,肉香充斥著欲望。
幾杯啤酒下肚,最先倒下的是吳墨。吳墨來自于南方的一個平凡的小城鎮(zhèn),出生在一個平凡的知識分子家庭,家中獨子的他是父母的希望。從小就是平凡的孩子,長大后考取了一個平凡的大學,畢業(yè)后在舅舅的幫助下作了一個平凡的口腔醫(yī)生。
歐陽倩也喝多了,指著書生一個勁地問:
“什么時候娶我,什么時候娶我?”書生一個勁地答:
“明年,明年就按揭買房?!睍托≠皇谴髮W同學,一個是口腔,一個是高護。這讓徐浩洋想到了自己上學的時候,總有好多的男同學排著隊把打好的飯或者打滿熱水的暖瓶源源不斷地向高護教室里送。
陳佳琪的母親是頜外的護士長,跟口外的護士長孫錦旗一樣,也是口腔醫(yī)院的老人了。陳佳琪算是女承母業(yè)。
徐浩洋的酒量并不好,撐死也就是兩瓶啤酒。今天的酒桌上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斗角,大家談的投機,求的只是一醉方休。在醉意朦朧間,張國榮那熟悉的旋律在耳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