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以父之名
趙亦可家。
張了了，趙亦可和王一民還是在看那部肥皂劇《我來自那顆最亮的星》。
郝亞男一進門就把那個商標是兩個圈疊在一起的包，砸在了王一鳴的頭上，邊砸邊抱怨道：
“好你個王一鳴，當(dāng)我傻嗎？敢用這個破包來糊弄本小姐?！?p> 趙亦可趕緊走過去，擋在王一鳴的身前，同時拉開了怒氣沖沖的郝亞男。
張了了也訓(xùn)斥道：
“郝男，你在干什么？別動手。”張了了并沒有去拉架，因為她知道郝男吃不了虧。
“哼，我打他都是輕的。我好不容易過個生日他竟然買了這個冒牌包來打發(fā)我。我不配有一個名牌包是嗎？害的我在小姐妹面前抬不起頭來。”郝亞男說道。
“王一鳴，什么冒牌包，這是怎么回事呀？”趙亦可問道。
“沒怎么回事啊，就是我一個要好的伙計賣包，我就讓他給我挑了一個最好的包，這不就把包送給郝男做生日禮物了嗎？”
“最好的，最好的包就是一個冒牌貨嗎？就是一個高仿?！?p> 張了了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那個包包，看了一眼說道：
“郝男呀，這個包這不很好嗎？款式好，顏色漂亮，還很洋氣?！?p> “對呀，什么高仿，什么正牌，看著順眼、背著舒服、做工細膩、大氣時尚，不就可以了嗎？”王一鳴辯解道。
“你再來看一下，郝男，這個包皮質(zhì)部分做工很精細，包包邊緣的縫線非常的工整啊。再看看這些尼龍面料的部分手感也很挺闊、很厚實。再說這個包聞起來也沒有塑料味，這不很好嗎？”張了了進一步說道。
“好什么呀？我的小姐妹都跟我說了，正品的那個雙G是分開的，不會連在一起?？纯催@個，商標的圖案并不是很清晰，就像是兩個圈一樣?！焙聛喣姓f到這里，轉(zhuǎn)頭看向王一鳴說：
“你怎么不去買五個圈，正好湊個五環(huán)，那樣多大氣啊?！?p> “還有就是，如果將正品的包包放在光線下慢慢轉(zhuǎn)動，你就會看到這個商標的圖案會隨著燈光的折射而改變顏色。但是這個包的商標呢，永遠不會變色。”郝亞男胡亂的轉(zhuǎn)動著張了了手里的包恨恨的解釋道。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王一鳴，不舍得吃也不舍得穿。穿的衣服全部都是地攤貨，褲子和鞋子超過一百元的從不問津，逛超市還都是撿些打折的、處理的買，上次買的那些青菜都蔫兒了，上面還全都是蟲眼。還有那些水果，被磕碰的簡直沒個人樣。哦，不對，是水果樣。王一鳴，你自己說說，這些東西還能吃嗎？結(jié)果還不是都要扔掉，看看我周圍的這些朋友，這些年輕的，哪有像他這樣的?！?p> 王一鳴垂著手、低著頭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
“郝男啊，一鳴是個好孩子，他這樣節(jié)省還不都是為了你們這個家嗎?！睆埩肆苏f道。
“媽說的對，郝男，快住嘴吧，人家王一鳴這不是勤儉持家嗎?！壁w亦可有些好笑。
“節(jié)省個屁，節(jié)省不到正處?！焙聛喣幸琅f滿腔怒火。
“我很迷茫，一個吃火龍果都要吐籽的人，要怎樣才能跟她繼續(xù)生活下去?！蓖跻圾Q反擊。
話音剛落，一個靠枕就向王一鳴飛了過來。
“郝男。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看你從網(wǎng)上買的那些衣服。要么就是不合適，看上一眼立馬再快遞回去；要么就是穿不了幾天就扔到一邊，然后再買新的。買東西之前你就不能考慮清楚嗎？”趙亦可數(shù)落郝亞男道。
“哎，姐，你這是幫哪一方呀？我們可是一家人，胳膊肘總不能往外拐啊。你搞搞清楚，你站錯隊啦！”
“我沒站錯隊，我這是向理不向親?！壁w亦可道。
“好啦，你們都別吵了。什么是名牌？什么是正品？我看背著舒服、看著順眼、心情舒暢的就是正品，就是名牌。何必去在乎那個什么，不知所謂的牌子呢？”張了了語重心長的說。
“媽說的對，姜還是老的辣。我看這個包就很不錯，看著就喜歡，不如送給我得啦，省的你看見心煩。”趙亦可接過了張聊聊手中的包包，對郝亞男說道。
“你想得美！”郝亞男欺身而上去搶趙亦可手中的包……
愛吃口腔診所，午飯時間。
這幾天王一鳴有些著急上火，左上后牙那顆早已壞掉的，只剩下爛牙根的牙齒，又開始隱隱作痛，牙齦鼓漲的厲害。
只見王一鳴手托著腮，盯著那盤可樂雞翅，狠狠的咽了個口水。郝亞男挖苦他道：
“遭報應(yīng)了吧，對老婆有二心，老天爺也饒不過你。”
“什么二心啊，注意用詞，那是不二之心，這么不嚴謹?！壁w亦可矯正道。
“不明白你們在說什么，我都這樣了，你們還拿我開涮。”王一鳴想哭。
看著王一鳴的可憐樣，郝亞男也有些于心不忍，說道：
“早就跟你說過要把這顆牙拔掉，你就是一直拖著不敢弄，我倒要看看，看你能拖到什么時候?！?p> “來，親愛的，就讓本小姐給你拔掉吧。”
“哼，讓你拔還不如我自己來呢?！?p> “行，你能上天了，你來一個讓本小姐看看?！焙聛喣姓f道。
“王一鳴，還是叫你浩洋哥來吧，給你拔掉以后立馬再種上一顆。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啦?！?p> “好好，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這就去給浩陽哥打電話?！焙聛喣斜憩F(xiàn)出的靈敏度就好像是自己的牙疼需要治療一樣……
蓮花鎮(zhèn)蓮花村。今天的日子有一些特殊，距離在醫(yī)院邂逅王大力整整一百天。
當(dāng)徐浩陽來到蓮花村的時候，正趕上了王大力的母親趙王氏的百日墳祭掃。一眾親屬在王大力和王大壯的帶領(lǐng)下，到墳前拜祭，為墳丘培土。在墳前的祭臺上，徐浩洋有樣學(xué)樣，也擺上了自己買來的祭品雞鴨魚丸子肉，下首擺上了白色的菊花和康乃馨，以及紙元寶和黃表紙。王大力拿著一根桃木枝畫了一個圈，把墳頭、祭品和燒紙圈在了一起。
此處為王大力父母的雙人合葬墓，所以墳丘為圓型。眾人在王大力的指揮下繞著墳丘正轉(zhuǎn)了三圈，又返轉(zhuǎn)了三圈。徐浩洋一邊轉(zhuǎn)圈一邊聽著那個“八仙”在唱：
“夫矣，天地開張，亡人請出，請在靈前。孝子前面痛哭哀哉，雙手端著紙靈牌。只為今生父母，手捏七寸拐杖，頭戴麻布紗帽……昨日孝子的父母，今日猶如自己的爹娘。夫矣，我勸孝子不要啼哭，我今與你做個主張。請道士來把齋做，請陰陽來把地相。把亡人葬個好地方，也是亡者好風(fēng)光，也是孝子好名望。葬在龍頭出貴子，葬在龍尾出皇娘，若是葬在龍腰上，狀元、榜眼、探花郎。請師傅到孝堂，打鼓鬧喪，來把歌唱……”
本著事死如事生的原則，眾人一起給趙王氏踩完了房子，又踩了院子。流程終于到了最后一步，焚燒紙錢。
王大力和王大壯燒化了所有的紙扎、紙元寶和黃表紙。春風(fēng)依舊凜冽，在王大力不斷的挑弄下，紙灰飛揚，閃著點點的火星飄向了遠方。王家兄弟二人蹲在距離喪盆很近的地方，絲毫不畏懼那些燃燒的紙錢所帶來的灼熱感。飄揚的紙灰，毫無羞恥感的落在了人們的頭上、臉上和衣服上。
徐浩洋不由想起了隨園老人哀祭胞妹的曠世名篇《祭妹文》。
“嗚呼，身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奕昙炔宦勅暄?，奠汝又不見汝食。紙灰飛揚，朔風(fēng)野大。阿兄歸矣，猶屢屢回頭望汝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焚燒完紙錢以后，王家兄弟拜倒在地，放聲大哭。
徐浩洋看著漫天飛舞的紙灰，強忍著淚水努力不使他們奪眶而出。墳前的拜祭，源遠流長，新一代的人們總是在重復(fù)著老一代人的傳統(tǒng)，周而復(fù)始。就像是一張無形的網(wǎng)，束縛住所有的人，沒有人能夠逃脫。
今年的冬天是如此的漫長，蟄伏于地下的生靈們受到了春姑娘的感召，早已蠢蠢欲動，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只是畏懼于冬的冷酷和無情，所以萬事萬物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
祭掃完畢，眾人來到了王大力的家里用午飯。當(dāng)院子里灑滿了萬丈光芒的時候，這個被哭鬧聲喧囂了一上午的邊遠小鄉(xiāng)村，終于迎來了它的寧靜。在院子的一個角落里支起了一口大鍋，做起了豆腐飯。鐵鍋里燉著由炸肉，炸豆腐塊，豆腐葉，白肉丸子，白菜，粉條和海米組成的燴菜，摻雜了很濃重的大料和胡椒味的肉香，穿過了這一縷縷金色陽光的阻隔，彌漫在了整個院子里。親朋好友們?nèi)宄扇旱刈谝巫由?、石階上，左手拿著白面膜，右手捧著盛滿燴菜的大海碗，吃的分外香甜。
徐浩洋還記得小時候，大年三十的下午，自己和瀚洋總是跟在爸爸的屁股后面去爺爺?shù)膲炃凹罀摺．?dāng)燒完紙錢，爸爸跪下磕頭的時候，小學(xué)快要畢業(yè)的徐浩洋和弟弟只是在爸爸身后偷偷的彎腰鞠躬，并沒有理會爸爸要自己跪下磕頭的命令，還和瀚洋一起裝模做樣的拍打著膝蓋上并不存在的泥土灰塵。
等到自己長大了，學(xué)到了更多的科學(xué)道理，并且拿著手術(shù)刀去探索了人體的構(gòu)造，并沒有找到什么靈魂的歸依之所?？墒敲棵咳サ綘敔攭炃暗臅r候，自己和瀚洋都開始像父親一樣，不再用別人提醒，就會畢恭畢敬的跪下磕頭。這是為什么？
正胡思亂想間，王大力拉著王大壯來到了徐浩洋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兩兄弟鄭重的給徐浩洋磕了一個頭。徐浩洋趕緊把二人扶起來說：
“這是干什么？這可使不得?！?p> 王大壯激動的說：
“徐大夫，我哥和包律師跟我說了關(guān)于你的事情。如果沒有你，我哥也不會這么快就被放出來，你就是我們兄弟的大恩人，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跟我們兄弟說，我們兄弟兩個愿意為你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