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鈴蘭痛苦的哀嚎著，滿臉冷汗，一堆人圍在她的身邊，急得團團轉(zhuǎn)。
顧明月匆匆趕到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開始接生了，只聽但一陣陣痛苦的尖叫。
嚴(yán)煙坐在屋外的亭子里，采萱采月侍候在兩側(cè)，她的面前放著點心和茶水，相比起周圍人的緊張不安，她一臉平靜。
鈴蘭這邊在接生，除了嚴(yán)煙和顧明月以外，所有人都去了顧文韜的房間。
哪怕如今準(zhǔn)備出世的，是他們這一代第一個小輩，也比不上顧文韜的突然暴斃，要來得讓人震撼。
顧明月只是隨意的看了看嚴(yán)煙，就直奔鈴蘭的房內(nèi)走去，還沒走近里面，就被綠竹搶先一步擋在她的面前。
顧明月看著她，隱隱有些怒氣。
“郡主，產(chǎn)房晦氣，不宜進(jìn)入?！?p> “讓開?！?p> 明月不再多說，冷冷的命令，平日里她三番四次的自作主張，她可以不與她計較，可如今事態(tài)緊急，自是不想與她多說。
綠竹張了張嘴還要再說，可下一秒知書卻攔住了她，沖她搖了搖頭。
因著綠竹和知竹的那幾分相似之處，她自是不愿綠竹惹得小姐不快，故而才會上前阻止。
綠竹沉默，隨即便緩緩移開身子，讓明月進(jìn)去。
明月側(cè)臉深深的看了看她們兩個，沒再說什么，緊走兩次就要走進(jìn)去。
可迎面就碰上了一個人，身材豐腴的接生婆，神色緊張不安，滿臉都是汗，急急的就往沖，剛好就碰到了顧明月。
接生婆一驚，立刻跪了下來：
“郡主饒命，民婦并非有意沖撞，求郡主原諒?！?p> “無事，你先起身說話，里面如何了？”
接生婆站起來，一聽明月這么問，拍了拍大腿，急得都要說不清話了：
“回……回稟郡主，鈴姨娘難產(chǎn)，孩子怕是不好出來，再這樣下去，恐怕兩個都保不住，郡主給拿個主意，保大還是保小？”
顧明月心里一涼，整個人都有些暈眩，知書看出她的不對，立刻扶住了她。
明月?lián)u搖頭，強行打起精神，還沒等她說什么，身后就傳來嚴(yán)煙的聲音：
“這個還需要問嗎？自然是保小了。”
眾人回頭看她，她施施然的走了過來，不緊不慢，漫不經(jīng)心的神態(tài)，走到明月身邊時，還沖她點點頭，微微一笑。
她這幅樣子，與以往在眾人面前的姿態(tài)，大有不同，眾人心里感到怪異，可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低著頭，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郡主，我說的對吧？鈴姨娘只是個賤籍下人出身，得少爺青睞，才有幸能為顧家開枝散葉，這已是她的莫大福分，她的命又怎么能和顧家的血脈相提并論呢？”
“少爺就這么去了，這可是少爺唯一的血脈，更何況她還是有罪之身，孫大娘，你就按我意思去做，我想不會有人有異議，你說對嗎？郡主？”
最后她是看著明月說的，臉上雖然帶笑，可氣勢絲毫不差，隱隱有要和明月相抗的意思。
明月別過臉，朝孫大娘點點頭，隨即一言不發(fā)的走向偏廳等待。
對于嚴(yán)煙，她絲毫沒有興趣理會。
接二連三的……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如今鈴蘭可能也……
她本就容易心軟，顧明顏自是不必說，顧文韜以及鈴蘭，都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又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鈴蘭有些小心思，但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了整個院子，直到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才稍稍安定了許多，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在遭遇各種不幸后的丞相府里，給增添了一點色彩。
“郡主！郡主！是個男孩，是個小少爺。”
孫大娘笑瞇瞇的朝明月而來，直接略過了嚴(yán)煙，向明月報喜。
明月聽到后，也露出了一個微笑，隨即笑容又淡了下來：
“鈴姨娘呢？”
孫大娘臉色一僵，眼神躲閃：
“鈴姨娘……她去了?！?p> 顧明月閉了閉眼，沒再說什么，只是囑咐她們要好好照顧小少爺。
這邊的事情一解決，她就要趕著去顧文韜的院里，也不知道如今是個什么情況，只是經(jīng)過嚴(yán)煙身旁時，她的動作一頓。
一直以來都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事不關(guān)己模樣的嚴(yán)煙，在明月看過來時，她突然感到渾身一顫，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
“鈴蘭是不是有罪之身，還言之尚早，只不過如此一來，倒是死無對證了，她便是再想替自己申冤，那也是不能了。”
“如今這樣的結(jié)果，不知道對誰是最有利的呢？怕是……也只有那位兇手了吧？你說是不是？大嫂？”
說完她也不等嚴(yán)煙再有任何反應(yīng)，快步走出了院門。
直到顧明月的身影消失不見，嚴(yán)煙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瞇了瞇眼，盯著明月離開的方向。
看來……她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者她心里有懷疑？
嚴(yán)煙低頭沉吟不語，不一會她也快步離開，緊跟著顧明月的身后走去。
顧清一路上，可以說是跑著過來的，可當(dāng)他真的來到院門口時，他又停住了腳步，雙手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才終于踏了進(jìn)去。
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顧文韜面前，看著那個一動不動，躺在桌上的人，他的眼眶紅了，伸出手顫抖著扶上顧文韜的臉。
感受到那冰冷的觸感，他閉了閉眼，踉蹌兩下，扶著桌子坐了下來，呆愣的看著顧文韜的尸體。
他半句話也沒說，一動不動，就這么靜靜的看著，雙手緊緊的捉住桌邊。
他怕……一松手他就會支撐不住的倒下去。
顧文華來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雙鬢斑白的老人，雙眼通紅的看著，那個趴在桌上，毫無聲息的人。
他什么也沒說，卻好似什么都說了，眼里藏著千言萬語。
“你就這么等不及嗎？”
顧文華走了兩步，還未走近兩人，顧清的聲音就毫無感情的響起。
“父親？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p> “砰?。 ?p> 顧文華話音剛落，額頭就被迎面而來的茶壺?fù)舻剑r血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觸目驚心。
顧文華一動不動，面不改色，依舊筆直的站著。
顧清站起身，慢慢轉(zhuǎn)過身，通紅的雙眼震得顧文華心里一顫，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
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永遠(yuǎn)都是一臉漠然，不管是遇到任何事，就是那一次……他娘和三姨娘死的那么慘那次。
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淡淡的吩咐他們，準(zhǔn)備后事。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已經(jīng)贏了，他沒有任何能威脅你的，你為什么還容不下他？為什么一定要趕盡殺絕！顧文華……你是真的好啊……”